姜朦朦和她的小学同学聊的正开心,忽然听见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村口传来。
三辆挂着大红花的小汽车相跟着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这是迎亲的车队回来了。
“新娘来了,新娘来了。”大家纷纷跑到大门口围观,只见新郎穿着笔挺的西装,噌亮的皮鞋,胸前戴着一朵显眼的红花,花下面的红绸带上写着新郎二字,这便是张小水,他比小时候长胖了不少,却也变成熟了不少。
他牵着的新娘从车里面缓缓而出。大家看清了新娘的容颜,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盛装艳抹,一身洁白的婚纱,和张小水很是般配。
小孩们一拥而上,围着这对新人转圈。嘴里不停的喊着,新郎背新娘,欢欢喜喜入家门。张小水便蹲下身子,背起新娘,走到了大门口时才放下。
由司仪主持,两人并排而站,在大门口行过车马礼才进入正房拜了堂。围观者们都不约而同的用自己的双手拍起了巴掌。送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姜朦朦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对新人。她不由得憧憬起她和她未来的另一半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时的壮丽场景,不过她幻想的情景与其它女孩所想的有点不一样,她不喜欢热闹,不讲究排场。
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和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梳着由发型师为她精心设计的头型,穿过林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与她的另一半在树林的中间相遇,新郎单膝跪下,与她互换了戒指,并彼此承诺,用一生去呵护对方。这是多么浪漫的场景啊。
姜朦朦越想越是兴奋。竟不由自主的哈哈笑出声来。好在旁边的同学拉了她一下,才让她回过神来。
午饭过后,人渐渐少了起来。许多人都着急回家干活,礼带到,饭吃饱就匆匆走了。现在,除了本村的人和那些输了钱想扳本舍不得下赌桌的人外,基本就没有啥人了。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又有谁能料到,幸福氛围的背后往往会酝酿着一场大大的灾难,当它悄悄降临时,人显得那样的弱小,那样的无助。
下午的时候,天又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两军交战时似的,仿佛都在等待一个战机,时机一旦成熟,战争便会立刻爆发,不会留有任何的余地。
姜朦朦的二爸吃过午饭便急匆匆的骑着摩托车带着生病的二婶去街上的诊所看病了。当他们返回来经过村口那个拐弯的地方时,与对面疾驶而来的一辆白色面包车遭遇了,伴随着长长的刹车声,二爸的摩托车也飞出去了好远,现场惨不忍睹,摩托车的反光镜碎了一地,旋转九十度横卧在马路上。
这场事故导致带着头盔的二婶受了很重的皮外伤,血止不住的顺着手臂淌下,地上一片鲜红。她握着受伤手臂,只觉得脑袋一阵麻木。
可坐在前面的二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身体蜷缩着卧在马路上,流了很多的血,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二婶顾不得自己的伤,发了疯似的爬过来,抱起二爸的头使劲喊着,可是没有用。
雨在这时终于抓住了时机,不顾一切的向大地射下无数的利剑,似乎要将他们薄弱的心射穿。
消息很快散开。在张小水家赌博的人很快便一哄而散,人们不顾倾盆的大雨像潮水般朝村口涌去。他们都想看看这车祸是如何的惨烈。
姜朦朦的内心充满着恐惧与忧虑,她扶着已经上了年纪的奶奶也朝着村口跑去。
雨仍然下着,下的很大,地上的积水顺着沟壑哗哗的流着。路面也变得泥泞不堪,奶奶和姜朦朦的鞋子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红泥。正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
她们终究还是没能赶上。等他们走到村口时,救护车已经抢先一步将二爸和二妈拉走了。只留下惨烈的现场,派出所的人正在对现场做着记录。
雨在这时忽然停了,似乎只是专门为了这次事故而导演的这场恶作剧。
被雨冲刷过的小草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远处那些被风拉扯断却没有掉下的树枝摇摇欲坠,满地的残叶被雨水冲到了路的两侧,那些鸟儿似乎也被这场的大雨给吓坏了,正叽叽喳喳的欢呼着自己的劫后重生。
姜朦朦和奶奶浑身都湿透了,但冰凉的雨水却始终没有将她们心中的担忧浇灭半分,姜朦朦赶忙跑过去,向警察问到:“我二爸他们怎么样了。”
“刚刚骑摩托车那人是你二爸吗”。
“是……是,他,他是我二爸,他怎么样了?”姜朦朦用颤抖的语气问到。
“医生说你二爸多处骨折,人处在昏迷当中,这里没有仪器,医生说具体的情况,还得回医院检查才知道,你二婶倒是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医生已经帮她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血已经止住了,并不碍事,他们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车祸?”姜朦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哭着转回头对奶奶说到。
奶奶却没有回答姜朦朦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朦朦,她瘫软的坐在地上,在她的心里,二爸早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了,她无力的仰起头。“老天爷呐,你不是会开眼吗?你倒是睁开呀,睁开看看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夺走了我的儿子,现在第二个儿子的生命也要夺走吗?他才刚满四十岁啊,那么年轻,还有好多的时光可以去挥霍啊,家里还有两个小孩等着他养活呢,你让那两个小孩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
“事故的原因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肇事者当时酒喝多了,把油门当做了刹车,在转弯处又遇到了你二爸,然后就冲了过去……不过还好,肇事者没有逃逸,全部的医疗费用将由他们来承担,我们将会对他进行拘捕,还你二爸一个公道”。警察继续对姜朦朦说到。
“肇事者人呢?他在哪?”
“在我们警车的后面,已经被手铐拷住了,待会将会和我们一起回公安局”。
姜朦朦还没等他说完便一个箭步冲到了警车的后面,找到了肇事者并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着他怒吼道:“他家还有两个刚上初中的孩子,等着他去养活,他们还那么小,你知道吗,你怎么忍心,忍心去撞他……”说完便蒙着脸蹲了下去,失声的抽泣着。
“对不起,我今天做客和朋友一起喝多了,我不知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人都已经成这样了,对不起有用吗?你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我二爸二婶的健康吗?能吗?”姜朦朦没有抬头,她带着哭声痛苦的说到。
“我……请你放心,祸是我闯下的,我会承担相应的责任,对不起”。说完便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姜朦朦抬起头,看着远去的车,抱着奶奶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