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氏长老站在山门一块大石头上,登高而望,冷冽的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躯体,似乎能随时吹倒他,可长老体弱神强,如一根标枪插在石头上,任风再大,岿然不动。
不耐烦的雷暴在下边叫骂催促。
风氏长老高声叫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风兴村虽小,也有数百年历史。这些年月里,有过水旱灾害,有过蝗虫瘟疫,有过贼寇侵袭,风兴村人从不言弃,不畏任何艰难,都挺了过来。山上的兄弟们,我们素无仇怨,请各位哪里来的哪里回去。若各位硬要来强攻,我风兴村人的土抢土箭就不客气了。”
三当家雷狂性烈,不等雷森发话,他策马上前几步,厉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哥好言好语相劝,你们不听,那好,就让你们这帮泥腿子见识见识真刀真枪的厉害。到时定要叫你这破村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雷森面无表情,只是下令道,三弟,带你的几个人先上!
雷狂右手一挥,五个彪壮的汉子向他靠拢。
二当家雷暴招呼他的兄弟聚集在周围,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老大雷森拉着马的缰绳,未有所动,他身边一个喽喽高举着雷字大旗,在风中狂舞。
雷狂确是狂的骇人,他一把脱去上衣,露出胸前黑乎乎的体毛和浑身上下的疤痕,纯如一个洪荒野兽。
雷狂夜枭般狂呼,兄弟们,冲!
——
卸甲峰下,西野,刑绝夜枭般狂呼,兄弟们,冲!
经过几天的筹备后,昊黎军向神龙朝大营发动猛攻,前锋主将刑绝率精锐部队为向导。
昊黎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那股气势似乎能将后边的卸甲峰给掀倒。
神龙朝这边的副主帅孟源率精锐步兵前往迎击。
卸甲峰不远处的西野,是一片大空地,正是交战的好地方,两军对阵于此。
刑绝面目狠厉,一马当先,也不搭话,直接带兵杀来。孟源心头有些胆怯,又不敢在大军前丢人,亦是策马率兵去迎击。
两军绞杀在一起,昊黎人悍勇善战,如野兽一般在乱军中冲杀。神龙朝的士兵虽亦是精锐,经过严格训练,但士气低迷,怎么是昊黎人的对手,只见昊黎战士在乱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逢神龙朝士卒便疯狂砍杀。
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
神龙朝士卒振作精神,但非昊黎勇士敌手,逐一倒下,鲜血狂溅,人头、肢干散落一地。干干净净的西野一带,瞬间就变成了屠宰场。
神龙朝士卒被吓破了胆,竞相往回夺命而逃,主将孟源手中长剑挥舞,砍杀了几个逃兵,方勉强维持阵型。
刑绝见孟源分外眼红,手持一把弯刀,策马向孟源杀来。
两大主将下马干上,那时候还没有马镫,只能骑马,却不能在马上交战,单挑得下马。刀剑相交,出招均是奇快,令人眼花缭乱。周边两边的战士不由停了交战,饶有兴致的看两个主将激战。
孟源剑招中规中矩,攻守兼备,颇有一番宗师风范。可在实战中,不是表演,宗师风范是无用的。刑绝手中的弯刀如与他的身臂混为一体,刑绝将弯刀舞得如一条长蛇,处处有杀机,数十招之后,孟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无法再保持宗师风范,左抵右挡,相形见绌。
刑绝越攻越快,在快雨之击下,孟源终是招架不住,右手手臂被砍了一刀,手臂酸麻,长剑哐当掉在地上。
刑绝攻势更猛,孟源顾不得脸面了,性命要紧,顾不得地方的长剑,快步走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仓皇逃去。
见主将都跑了,神龙朝士兵们兵败如山倒,争先恐后往大营狂奔。
刑绝翻身上马,高举弯刀,手指长空,高呼风,风,风。
昊黎战士们跟着高呼,风,风,风,万人齐呼,声震于野。
刑尤站在天赐关城楼上,眺望着西野的激战,刑战、浮圆以及两个长老站在他身旁,却无墨一的踪迹。
关楼上的人实际看不清远方的战斗,当他们听到风风风的高呼声后,均是相视会心一笑。
刑尤单手托起问天长枪,指向西野,霸气凛然的下令,“我军就前移到西野驻扎,如此一来,鸿元那帮小儿,就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了。”
败退的孟源跪在鸿元帝身前,他的右臂还在滴血,都来不及包扎。
孟源:“末将太过没用,兵败于野,士卒多伤亡,请陛下赐死罪以谢天下。”
鸿元帝扶起了孟源,平声静气道:“孟将军不要说丧气话。此次战败本就在本尊预料之中。”
孟源不解,账中的其他大臣也是不解。
鸿元帝解释道:“刑尤据天赐关,易守难攻,唯有以法将之引出,我军方有取胜机会。此次会战后,刑尤志得意满,定会班师驻扎在西野,由此便失去了天赐关之利,在攻守上,我军与昊黎军也就旗鼓相当了。”
孟源诚挚赞道:“陛下天策奇谋,料事如神,末将等愧不如也!”
鸿元帝摇摇头道:“别只拍马屁了。所谓有利必有弊。虽能将刑尤从关上引出,不过昊黎大军连连取胜,士气大盛,更是锐不可当啊。反观我军,自开战起,连失关隘,被昊黎人一直攻到王城之外,诚为可耻啊。前几日被烧了粮草,今日交锋又败,士气之低迷可想而知。以我军之低迷,对敌军之盛锐,凶险莫测啊。”
一席话说得众将众臣皆是面带羞愧,低头沉思。
逢同:“陛下所忧甚是。依臣之见,为今之计重点为二,其一是快速补充粮草,其二是振作全军士气。”
高澄附和道:“参议大人说得对。”
鸿元帝:“粮草一事倒不用担心,召旷已连夜回王城筹集,后续的补充粮草,不日即到。只是这士气如何重振,倒是让人头疼。”
众人正在商议时,有门子来报,“禀报陛下,有一个老者要求见陛下,说能以计定战局。”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是哈哈大笑。
鸿元帝也是一笑:“叫他进来吧,我倒要听听有什么计策可扭转战局。”
进来一个老者,赫然便是玄机。玄机见了鸿元帝,只是微微欠身,无行大礼。
“野外之人,见陛下何不下跪?”高澄怒斥,玄机扬起头,根本不理他。
鸿元帝做手势止住高澄,问道:“老丈何名号,来自何方,到此有何见教?”
玄机答道:“老朽名玄机,暂寄居在尊王城外,来此不敢对陛下有什么见教,只是来提提醒而已。”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逢同挠头回想,“喔,我想起来了,老丈就是城门外经常讲故事骗小孩糖果的那位高人。”
人们一时也想起来了,顿时哄堂大笑。
鸿元帝勉强忍住笑,问道:“老丈来提什么醒?”
玄机:“陛下曾斋戒祭天,既求得仙子,九天降素女,何不此时用之?”
鸿元帝闻言大惊,其他人又惊又惑,素女之事鸿元帝下令严格保密,这玄机如何知晓的?
鸿元帝乃失声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谁告诉你的?”
玄机:“老朽不才,却也学得易理堪舆,观天望气,天下大小之事,掐指一算,也略知一二。”
逢同、高澄等大臣挤眉弄眼,一头雾水。
鸿元帝见臣子们迷惑,解释道:“之前本尊曾斋戒数日,以尊神祭天,上神感念,派仙子素女前来相助,本尊想宣告天下,仙子却让我暂时严格保密,无以外泄,故而众爱卿们都不知道此消息。”
众臣喔喔做恍然大悟状。
鸿元帝:“老丈原来是隐世的高人,请恕鸿元眼拙,一直未能发觉。”
玄机:“朝廷大军新败,军心摇动,正值存亡之秋,唯有请天仙出面,方可解眼下危局。”
鸿元帝:“多谢老丈赐教。”
玄机:“老朽累了,就此告辞。”
众臣全部站起,鸿元帝亲自送玄机到大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