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朝胜昊黎灭刑尤以来,山贼收敛,日子平顺,风兴村暂时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小风行长得很快,已有半米多长,不愿再在襁褓里待着,要下地爬行。
家中那只小山猫同小风行互为玩具,风行用小手揪山猫的胡子和皮毛,山猫则轻轻挠着风行,山猫爱这小孩子,挠时都缩回了爪子。
风行和山猫这队活宝,玩累了,抱在一起睡着了。
宋娘一直仔细的看着风行和山猫玩,见山猫也爱这孩子,也就放心猫的爪子不会伤着风行娇嫩的肌肤。
夜深人静,幽妇念夫,宋娘透过窄窄的窗牖,望着天上明朗的月亮,喃喃自语道,夫君,你究竟在何方?明月啊,明月,请你告诉我,我夫君究竟在哪里?
明月无言,风吹树枝,小虫微鸣,算是对宋娘的回答。
——
一连几日,鸿元帝上朝都有些晚,听臣下们奏事时,有些心不在焉。
逢同见其他大臣虽为明言,但都多少表现出一些不满之状,逢同凑到鸿元帝身边,劝谏起来。
逢同:“陛下,宫闱之乐固然舒爽,可也要注重龙体啊。陛下几日来朝晚了,司徒等公卿都有忿屑之色。”
鸿元帝轻哼了一声:“姜浩、召志之流,老朽无用,无需去管他们。我的太宰大人,本尊委任你总理朝政,只管大事要事就得了,其余繁琐小事,别人如何脸色,你去操那些闲心做甚?”
见鸿元帝有不悦之色,逢同连声称是。
鸿元帝与逢同窃窃私语,姜浩和召志见之,相视冷笑。
忽闯进一人,侍卫们连长戟架住,不让他往再往里闯。
那人跪倒在地,“西杨关守将郭桓,参见陛下,参见列位大人。”
郭桓是司马召志的老部下,召志一听大惊,不顾仪态的站起。
召志:“郭桓,本官举荐你到西杨关为太守,你不好好替陛下守关,到王都来做什么?”
人们定神后,上下打量郭桓,见其衣盔碎烂,满身是黄沙,脸上有数道伤口,赫然醒目,而且左臂只有一半,搭在腰间,非常诡异。
召志又问道:“”郭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郭桓还在大喘气,恍恍惚惚,梦呓般道:陛下,各位大人,西边出大事了。
关外尘沙满天,一队身穿黄色袍子的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西杨关。
郭桓连令弓箭兵射击,冲到前头的骑兵纷纷中箭,惊奇的是,这些骑兵居然无事般的继续往前冲。
守城士卒惊骇莫名,弓箭手们甚至忘了继续射击。
郭桓抢过一弓,他臂力惊人,连射数箭。情况和之前一样,中箭者安然无事!
城下的骑兵军团已全部冲到城下,摆开阵势,一个身形魁梧、头戴红盔的骑士出阵,他名荒神,是这神秘军团的首领,荒神右手持有一把月牙状的尖刀,向天而举。
骑兵军士们,拿出身上的佩弓,弯弓搭箭,要向城上齐齐射来。
郭桓同周边的士兵调笑,这么远的距离,这群怪人还在城下,如何能射上来?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之声,飞箭从下飞上,竟全是金黄色,如同一群金黄色的蝗虫飞上城池。
城上的士兵们纷纷中箭,却不觉疼痛。这些弓箭形制与一般的相同,只是略小一些,色呈金黄色,就如沙子一般。
郭桓以左手捡起一只散落的箭头,仔细端详,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
忽天上的乌云散开,烈日当空,照在人身上,闷热无比。
奇迹出现了,被射中的士兵们纷纷喊热,被射中的伤口处,如着火般冒烟,迅而扩展到全身,整个人燃烧起来。
城上起火不断,燃烧的士兵们痛苦惨叫,如乱头苍蝇般到处冲走。
郭桓也觉左手生疼,低头一看,那只箭头已化为一团黄沙,刚才握住箭头的地方竟也燃烧起来,而且由左手往手臂上延伸。
郭桓心中电闪般一念,莫非这东西如蛇毒一般,还会蔓延。
郭桓右手抽出佩剑,牙关一咬,将左臂自肘以下都砍了,砍落在地上的断手瞬间燃烧,化为一团黄沙。
城上火光大作,浓烟滚滚,倏而之间后,火光烟雾消散,却只剩下一团团黄沙。
城下的民众和客商们,哪见过这番景象,都如同见鬼了,乌拉拉散去,竞相往东边逃命。
郭桓见士卒们化为灰沙,城里人夺命逃路,知大势已去,连到马房,骑上快马,往东报告军情去了。
城下的骑兵军团,保持着整肃的军阵,闲暇以待,并不急于攻击城门,待城上的守军或化为黄沙,或竞相逃命,空空如也时,荒神拿出一张巨弓,向城门射去一箭。木制的城门上有了个小孔,开始着热燃烧,逐而扩大,未过多时,一张厚大的城门就成了一堆灰烬。
荒神月牙尖刀向前一指,骑兵军团整整齐齐,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
漫漫长路上,郭桓策马飞奔,扬起的尘土,将哄逃的民众甩在后边。
郭桓讲述完了西杨关的变故,鸿元帝和众臣们都是惊愕不已,半信半疑。
郭桓带着哭腔抱拳道:“罪将失守城关,理应一死了之。我千里奔回,不是为逃命,是为将边关讯息带回王都,以避陛下和大人们蒙在鼓里。罪将使命已了,请陛下赐死!”
鸿元帝等众人一时无话,都把眼光聚焦于郭桓的抱拳姿势,发现左手确实没了。
鸿元帝许久没有动静,逢同轻轻咳嗽了几声。
鸿元帝:“郭将军请起!若你所说完全属实,即使再给你多派人马,也挡不住那帮神秘兵团。”
高澄出列奏道:“陛下,列位大人,郭桓方才所报,太过诡异,不会是他为了逃罪,编出了谎话吧。”
郭桓正色道:“罪将句句属实,若有不实者,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鸿元帝微笑道:“本尊相信!郭将军你马不停蹄,一路飞奔,定是累了,到驿馆去好好盥洗休息!明日本尊还要找你问话!”
郭桓:“谢陛下!”
郭桓趔趔趄趄往朝堂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天空大放晴,烈日炽热,地板都泛起了明亮的光。
郭桓大呼一声好热,而后是一股烟从他的左臂断裂处冒出,烟雾缭绕,火星四溅,仅瞬而之间,郭桓就全身着火,如置身于火团之中。
门口的羽林侍卫去扑火,却无济于事,几乎是喝碗粥的时间里,郭桓就燃烧而尽,化为一团黄沙。
郭桓所说的咄咄怪事,竟在眼前发生,如此惊天之变,如此猝不及防,如此近距离,鸿元帝及众臣面如死灰,惶惶不安,恐怖的气氛充斥于大殿之内。
半晌之后,君臣们才回过神来,恢复了思考与语言能力。
鸿元帝话不成语:“这,这,这是真的吗?”
逢同:“陛下,看来郭桓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城关上的情况,也许比他说的都还惊骇和恐怖!我朝应快定对策,以免事态扩大!”
姜浩、召志此时不与逢同对台而唱了,齐齐奏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太宰大人所言甚是,我朝不能束手放任,当有所对策!”
鸿元帝叹道:“昊黎人虽勇,毕竟是凡人,使用的寻常兵器。听那郭桓说来,攻城的兵团,似人似鬼,其射出的弓箭,中之则燃烧终化为黄沙。这真是闻说未闻,见所未见。各位爱卿,你们饱读经书,学富五车,你们能否给本尊说点来历出来?”
逢同、姜浩、召志、高澄等大臣,面面相觑,结结巴巴,这,这。总得有人出面,百官之首的逢同思索一番后奏。
逢同:“请恕臣等浅薄,对这诡怪之相,同陛下一样,也是闻说未闻,见所未见。然我中州人杰地灵,能人辈出,臣建议遍访民间奇人异士,总会有人知晓来历的。”
鸿元帝:“遍访奇人异士,倒不失为一办法。之前与刑尤激战,靠的就是素女的妙计仙阵。可如今素女了无踪迹,民间广大,要寻访奇人异士,无异于海底捞针。这该如何是好!”
高澄奏道:“陛下可曾记得还有一个高人?”
鸿元帝:“谁?”
高澄:“玄机。”
鸿元帝:“喔,亏得爱卿提醒,本尊想起来了,那玄机现今在何处?”
高澄:“听说他还在城门外给小孩们讲故事。”
鸿元帝微微笑道:“又在讲故事,骗小孩糖吃?”
众臣跟着呵呵而笑,大殿上的恐怖气息有所冲淡。
大殿外,侍卫们刚扫完了郭桓化为黄沙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