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沈悦的问题终于迎来了最终答案。
沈武良的房间里,六个男性弟子按照高矮顺序,依次排开。
沈悦一眼看过去,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沈武良也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望月宗的烂,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唐修倒是不无意外,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关键时候,什么高风亮节,什么声名地位哪有自己的切身利益重要。
正尴尬着,沈悦的婶娘突然推门而入,看到房间里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脸上神色一喜,快步走进。
沈悦看她进来,脸色也是一喜,迎上去,来着她的手,说道:“婶娘,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肯定会来的。”
婶娘脸色一尬,支支吾吾地说道:“婶娘也想陪你一起迁走,但是我年老体衰,还有风湿的老毛病,恐怕是去不了了。”
看到沈悦脸色不对,她又赶紧说道:“不过,我把我们家的独苗沈唯楚带过来了,以后就多亏你看在同宗的份上,多多照顾他。”
说罢,把身后的一个小男孩往沈悦身上一塞,像是逃命一样,飞快地溜出了房间。
沈唯楚看起来像个还没发育的小孩子,手里抱着一盆植物,呆呆地站在沈悦面前,也不说话,看起来傻愣愣,不太聪明的样子。
经过婶娘的这一番闹腾,倒是化解了房间里的尴尬。
唐修见沈悦一副毫无经验、不知所措的样子,只好走到几个弟子面前,轻声说道:“你们七个,以后就是望月宗的核心弟子了,现在听我的话,按照顺序一个个报上你们的名字、修为、灵根和本命。好,开始!”
“方石玉,十六岁,单土灵根,炼气六层,本命【无名功德碑】。”
“黄商,十七岁,木火土三灵根,炼气三层,本命【五铢币】。”
“澹台镜明,十四岁,水土双灵根,炼气四层,本命【水中玉】。”
“张荣,十三岁,金木火三灵根,炼气二层,本命【月影刀】。”
“余昌,十三岁,金木火三灵根,炼气二层,本命【金棘草】。”
“潘侯儿,十一岁,兽木双灵根,炼气一层,本命【赤血马猴】。”
潘侯儿说完,一双猴眼滴溜溜转地盯着沈唯楚看。
沈唯楚却好像完全不在状态,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潘侯儿见他半天不吭声,伸手将他拉到自己前面,捏着嗓子,装作沈唯楚平时说话的声音,说道:“沈唯楚,十二岁,金水土三灵根,炼气二层,本命【乌金泽兰】。”
唐修看着潘侯儿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俊不禁,这六个闷葫芦里,总算是有个活泼的。
要不然,这一堆人在一起,都要被活活闷死。
沈武良抬眼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再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进来之后,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望月宗这次搬迁,弟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胜在年轻,将来的路,还很漫长,希望你们能够同心协力,将望月宗在恩州发扬光大吧!”
沈武良说完这番客套的鼓气话,却看到只有黄商一个人稀稀拉拉地鼓了两下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干脆直接放出飞剑,载起九人,直奔楚云山而去。
一路上,沈悦还在出神的状态,唐修只能代劳她,一个个找七个弟子谈话。
方石玉,单土灵根的绝佳天资,本应该是望月宗重点培养的对象,可惜问题就出在他的本命【无名功德碑】上。
这是一座不知道存在于哪一界的石碑,所以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同修之物,自从十二岁进入炼气六层,四年来修为寸步未进,身份也从内门弟子变为被排挤的边缘弟子。
他这次愿意迁去恩州,不无存在着寻找合适同修的想法。
黄商,七人中年龄最大的,他的本命倒是普通,就是凡人家里使用的铜钱,可是这铜钱本命根本没有攻击手段。
黄家又是出了名的实力为尊的修真家族,他被排挤,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过,他的铜钱本命在计算方面倒是极有天赋,将来在庶务方面会有很大的用处。
澹台镜明,可以算是七人中资质最好的,如果将来望月宗真的中兴有望,希望必定还是落在他的头上。
他本是流云宗凡人家的子弟,却被早早的送到了望月宗,从小在望月宗长大。
等到流云宗占领了望月山,他这个背门子弟却不被澹台家所接受,就这般里外不是人,两边受气。
他也是个有心气儿的少年,哪懂得什么屈尊,一气之下,干脆随了沈悦迁走,落得个干干净净。
张荣和余昌,都是杂灵根的外门弟子,从入门开始,就是被宗门嫌弃的对象。
他们自己也是闷葫芦性格,对大道的愿景不大,对将来也没什么规划。
进了望月宗,就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稀里糊涂地跟了出来。
被沈悦婶娘硬塞进来的这个沈唯楚,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上也是傻乎乎的。
唐修刚刚问他话,问半天才回答一个字,而且一直抱着手上那个盆栽植物,目光涣散,双眼无神。
潘侯儿是几个人中最活跃的,本身也是个猴儿性格,精力旺盛,做事永远都在半途而废,修行上也不例外。
虽然是双灵根,而且本命也不错,但就是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
他本可以安安心心待在望月山的,但是好动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安分的心,遍地原始森林的恩州或许比一片平原的蒲城,更加适合他吧。
一路谈下来,唐修的心是越来越凉,除了澹台镜明像个人样,其他几个,完全就是望月宗扫出来的垃圾啊!
沈悦要是带着这几个人去恩州,不要说那些错综复杂的宗门势力,单就温饱问题,恐怕都解决不了。
想到这里,唐修对于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也就确定了下来。
那鬼地方,谁特么爱去就去,反正老子是不去。
回边荒做个土皇帝,在土蚯头上抖威风,每天欺负欺负商队,他不香吗?
一天后,飞剑在楚云山巨大的石壁前停了下来,沈武良放下九人,转身便上山找沈红裳回话。
过了半响,才下来一柄飞剑,召沈悦和唐修上山去见。
还是那片火池坑,沈红裳还是那坐在蒲团之上,只不过此时此刻,唐修的心情和上次完全不同。
这大概是最后一遭和修真者打交道了吧,此时一完,大家就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了。
“沈悦,你考虑得如何了?”沈红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
“我这几天望月山上,见到背叛宗门的阿谀奉承新的主人,用心险恶的藏经阁长老包藏祸心;死乞白赖的婶娘也是自私自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把望月宗放在心上,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望月宗传续下去。我也对望月宗心如死灰,愿意拜在楚云门门下。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沈悦说罢,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眼角一行清泪留下。
“你能想通,就是好事。望月宗随你出来的那七个弟子,我会替你妥善安排好的。”
“谢师尊!”
沈悦站起身来,抹去眼角的泪痕,缓步走到蒲团之下,完全是一副贴身弟子的做派。倒是把唐修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唐修一个措手不及。
沈悦竟然直接撂担子不干,拜在了楚云门门下。
那丢下的望月宗掌门之位,岂不是……
唐修想到此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几个废物累赘,还是尽早丢开为善。
沈红裳安排好沈悦的去处,却突然闭口不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唐修心里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就这样呆呆地等了片刻,沈红裳的面前才突然凭空出现一道符箓。
沈红裳伸手轻轻一抓,符箓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同时,一个年轻弟子的声音响起:“禀告师尊,韩姓修士的行踪已经查到,请师尊定夺!”
话音落下,化作一粒赤红色的丹药飞回沈红裳的掌心。
“筑基丹?”
沈红裳将丹药轻轻捻碎,“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居然能炼出如此高阶的丹药来,果然有些门道。”
丹药化成齑粉之后,竟然凌空飘起,渐渐地凝成一副粗略的图像。
图像里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修士,在一间朴素的静室里打坐,忽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唐修突然心里一动,韩姓修士?
难道是反杀了望月宗二世祖的那个韩姓修士?
“潜逃三年,终于露出跟脚,那就乖乖受死吧!”
沈红裳冷哼一声,头上的天灵盖突然裂开,一个拳头大小,一样身着红裳的元婴飞了出来。
元婴飞到半空中,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
“去!”
随着元婴一身娇喝,她手中环抱的一柄血色细剑,突然激射飞出,径直穿过图像中的虚影,消失在空中。
“这是剑遁?”
唐修还未缓过神来,血剑就“波”地一声刺破虚空,回到元婴环抱之中,只不过剑尖上还挑着一团黑雾和一个储物袋。
这就是元婴修士的手段吗?
单凭一点灵力为引,就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唐修心里虽然震惊万分,但也很清楚的明白,沈红裳当着他的面这一番动作,就是敲打警告的意图。
元婴小口一张,轻轻一吸,剑尖上的黑雾便尽数纳入口中,闭目消化片刻,元婴的眼神一亮。
“原来如此!”
接着小手一挥,剑尖上储物袋中,一个墨绿色的小瓶悠然飞出。
“区区一个炼气修士,居然有这等逆天的器物,可惜了他的一番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