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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3.3 鬼脸

回到房子里,我发现二楼的灯还亮着,就急急忙忙地冲了上去。

“崇时,”我说道,“怎么还没有休息?”

“白天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他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

“没关系,”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些书,你想看吗?”

他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道。

他揉了揉肩膀,从床上利索地下来。

“我,想回去了。”他低着头说道。

我不解。

“不是害怕得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吗?”我说道,“果真还是顾念亲情,思念朝夕相处的父母吗?”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直斜盯着角落里,避免与我对视。

“说是父母,其实也没有实感。只是把我生出来,和我一直共同生活的两个人罢了。他们羽化前,我还小,不懂得如何交谈。现在我长大了,他们却已经到达了我无法企及的领域,距离更加遥远了。”

“他们并不是我的牵绊。但是对于族群,我总有一种难舍难分的依赖感。我怀念的不是一同成暮生活的族人,而是那片土地——仅仅是那片地域而已。”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心情,胸膛里像堵塞一般……唔,我也说不上来,难道是水土不服?”

就这么一丁点距离,会水土不服才有鬼嘞。

“那走吧。”我语气轻松地拍了他的后背一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

“去哪儿?”他好奇地问。

“墙的那一边。”

他傻眼了,直往被子里钻,歇斯底里地喊道:“我错了!我现在就睡觉,我发誓绝对不会吵到你的!”

“不是,我没生气……”

“不!不!不!”他蜷缩在床上大吵大闹,真是幼稚至极。

我无奈地说:“你不是怀念至极吗?带你回去,我会帮你看看的。”

他闭嘴了,偷偷地从被子的缝隙里看我。

“我说,”我坐到他床边,开始编谎话,“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我自身难保,帮不了你多久的。还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那边,看看羽化的那些人的鬼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看到问题后,就能帮你治好。”

虽是明显的谎话,可忽悠他足够了。

他忧心忡忡的样子,犹豫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你真的……能帮我治好吗?”他问道。

“怀疑什么都别怀疑我的能力。”我敲了一下他的头,然后把他从床上拽下来,“你没听说过你们被禁止进入我这里的原因吗?”

“那是因为你是魔女……不是被排挤的吗?”

“错!大错特错了!”我双手叉腰,装出深不可测的样子,“那是因为我太强大了,你们族人心存畏惧才划分了界限。”

“……是这样吗?”

“嗯,我博古通今,知晓世界上所有的知识,怎么可能被区区百岁一族排挤呢。只是我偏好隐居生活,不想跟你们那边起冲突罢了。”

虽然基本上是我扯淡,但也算有些根据,为了增加可信性,我继续说道:“要是我真的被排挤的话,怎么会有长老亲自给我进贡呢?我能随意进出白淤与后姜,区区百岁一族的力量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你能保护我吗?”他怯生生地说。

“只要我有这个意愿。”

好不容易说服了崇时,我从储藏室拿了一把柴刀和一把斧头,把看起来蠢一点的斧头给了他。随后,两个人就出发了。

崇时比较熟悉村庄的结构,他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用木柄把石樱藤向两边拨开,清理出一片墙面来。这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万物沉寂。虽然注意了控制动作,我们翻墙时弄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是极其明显,只能祈祷那些怪物也睡觉了。

外面一片漆黑,只能借助月光稍微看到一点房屋的轮廓。不得不说,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这都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地方。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建筑都没有特别的风格,比起死城那种华丽神秘的街道,真是完全的两个世界。

看到这里惨淡令人失望的景象之后,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死城才是真正的神域遗址。辉煌奢丽的宫殿,庄严神圣的神庙,华美精致的钟楼,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集聚了世间智慧精髓的藏书阁,那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啊。

现在那个不可侵犯的圣城被这个破旧无聊的小村落踩在了脚底下,如若创世的神子们知道了,想必也会郁闷至极吧。

不用担心,我现在就要开始把眼前的假货给踢出去。

我跟在崇时的后面,两个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平房间穿行。我奇怪地发现,这里的房子居然门上没锁,也没有所谓的窗户。在人类的居所里,就算再没有防备心,通风用的窗户也是必备的。没有窗户的房屋住起来绝不舒适,长老给我安排的房子和阿蒙的建筑也都有窗户,绝对不是概念缺失的问题。

不仅如此,每栋房屋的周围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看不清里面栽种的是什么植物。我想或许这个地方真的大有蹊跷。

我疑心重重地观察四周,这时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我家,到了。”崇时小声地说。

眼前的房子也是典型的密不透风式,只有一扇普通大小的门和细长的烟囱,占地面积倒是我房子的两倍。

这样的设计,难道是为了方便老年人活动吗?那跟没窗户也毫无关系,真是莫名其妙。

崇时溜到门前,轻轻推开门。我对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就相继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他看起来紧张得不行,汗甚至滴落到地上,在干涸的空气里,传出一声极细微的闷响。同时,我的异常感越来越强烈。

难道是没有窗户的原因?我感到空气异常稀薄。越往里面走,越是发现堆着的花盆多了起来。在如此原生态的世界里,百岁一族还要搞什么园艺,真是怪异的趣味。

崇时停在一个房间门前,我凑近他打算查看前方状况,却意外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危急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呢?我虽然一开始的确不感兴趣,现在却着实觉得奇怪。

我摆摆手示意他让开,自己把门推开一个缝隙,查看里面的状况。

这是什么东西?

我推开门的一刹那,明亮的光线就从里面透了出来。整个房间里面都亮堂堂的,我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然而看向房间里,我意识到这并不是天花板上的灯发出的光。怎么说呢,房间的一面墙壁上爬满了藤状的东西,是那些在持续地发光。

崇时推了推我,我才想起来还有要做的事情。我猫着腰进去了,走到床边,打算一睹他父母的尊容。

我差点没吓得尖叫出声来。

床上根本看不见人类的身体。反而是墙上的发光藤从床上的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里面长出来的。那坨玩意儿绿油油的,非常黏稠,还在有规律地蠕动着。

我攥紧了手里的柴刀,强忍着恶心,咬紧牙关向里面探头看去。两张像是人的脸皮的东西分别长在这东西的上面,脸上一层一层的褶皱叠下来,像死物一样惨白,还有大量干枯的头发缠在一起,说是人脸也太牵强了。

不会,崇时的父母就是这玩意儿?

这不已经跟鬼脸完全搭不上边了吗……我是说,那两张脸皮的确长得跟鬼似的,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还能把这东西当父母看?

我确信了内心的想法——百岁的长寿,是咒诅,是恶毒的咒术。

我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只得绷紧了神经退出去,把门紧紧关上。

“崇时,你……”我回头刚想跟他解释,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房间里的花盆也全部失踪了。

我心想不妙,慌慌张张地跑出了这栋房子,却发现外面的那些花盆也都不见了,附近哪儿都不见崇时的身影。

然而,整片土地都在发光。

我如同走在光的巢穴上方。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这甚至是一个极为美丽的景象。然而我发觉脚下泥土的触感有些违和,便蹲下来,用柴刀的刀刃刮开表层的土。下面密集布满了那种光藤,一直延伸到大约四周的森林结界隔离带,让我几乎暴露无遗。然而,我谨慎地前进,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崇时早就不见了踪影,我也完全迷失了方向。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但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莫不是崇时这小子真的诳我,将我诱导来百岁的中心,趁机一举将我这个魔女拿下?

突然,我听见了陌生人的谈话声,急忙闪躲到一栋房子后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偷看。

啊,是崇时。

已经是在囚椿的边际上了。崇时的手脚都被紧紧地捆绑住了,他的脚踝处,那个淤青一般的旧伤,被一圈黑色的从土中长出来的荆棘契合地扣住。

啊,那个伤,是这么来的。

这么说,他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黑色荆棘要不就是在他不知不觉中给他施加了刻印,要不就是他对我撒了谎。

我在意的不仅仅是这点。

崇时的样子怪怪的。

他眼睛张开在正常的大小,却没有焦点。他却没有一丁点恐惧慌乱,也不是淡漠看开的表情,像一只木讷的陶瓷人偶,没有神智。

莫不是已经吓傻了?我擅自揣测,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于神经。不过我还处于自身难保的处境,还没有悠闲到要去担心一个百岁。

几十号年轻的百岁和几个羽化者,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在崇时的周围围成一个圈,神神叨叨地在谈论些什么。

他身边放满了花盆,这时我才看清了:盆里生出来的是黑色的荆棘,就是禁区墙上的那种。大量的荆棘织成一张网,一直接到囚椿结界的里面去。

这东西难不成是媒介,是百岁通过这道结界将献祭者扔进囚椿之森的工具。

不过,到处都是诡异的荆棘,又是发光又是长刺儿又是糊成一团……

什么百岁村啊,索性叫怪藤村、石樱村好了。

青年们像是在争吵着到底要不要处决崇时的问题。我躲在后面仔细考虑了一下,现在出去救他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但是逃跑又不知道往哪里走,来的时候太黑了,这里的平房又都一个样。我进退两难,简直要抓狂。

再说踩在这么活生生的东西上,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受够了,这里的人到底在干吗?我握紧了柴刀,额头上不停冒汗,只能看他们的行动反应了。

他们最终做出了决定,为了杜绝隐患,要把崇时扔进去。我看见有人在抹眼泪,毕竟是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同伴,估计他们要下手也会苦痛一番的。

对于我而言,这么两天时间不足以使我对崇时产生感情,只是稍稍有些可惜罢了。他死,或不死,都跟我没关系,只要不危害到我。

我就像在看戏一样。

他们一个个跟崇时拥抱告别,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睁着眼睛,面无表情。

紧紧勒住他脚腕的黑色石樱藤,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猛刺来,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血染红了他脚边发光的土地。

只见有人从一个小麻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戴到崇时的脸上。

我这才意识到,旁边站的面具男也戴着同样的东西。

同样是一张面具。

一张人皮面具。

似曾相识的布满褶皱老脸。他们祈祷说,羽化者褪下的皮能赐予他神奇的力量,庇护他的身体不受猛兽亵渎,引导他直接到达圣土,接受神明的洗礼而重生。咒诅,毋庸置疑、板上钉钉的咒诅。

多么原始而粗暴无礼的仪式……如果我是神,我绝不会让带着这么个诡异玩意儿的人进入我的圣地。

“姐姐,你在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她揉揉眼睛,

没睡醒的样子。

“咦,不是姐姐吗?”

我惊慌地转过身去想堵住她的嘴,然而为时已晚,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我把那小女孩往旁边一推,撒腿就跑。

一个披着动物毛皮的人突然从人群中闪出,他拿起地上的一盆石樱藤,割断它与网的连系,划破手掌,将自己的血抹上去,然后以听不懂的语言嘀咕着。

咒语?

我彻底懵了。超自然的东西,除了暮生以外,我完全是零经验、零对策。

他把整个花盆倒转过来,把土和藤都倒在地上,藤上的刺儿全部掉了。石樱藤一头一下子钻入地下,另一头越长越长,越长越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袭来。

我怎么跑得过这石樱怪,它一瞬间就把我缠得不能动弹。如果这上面还有刺的话,我就千疮百孔了。

它把我勒得实在太紧,我一疏忽手上的柴刀就掉了下去。

有几个人拿着武器走了过来,我想不出逃脱的办法,只能干着急。我拼命回忆看过的书中有没有什么魔法或者巫术的咒语,但这时候脑袋里几乎没有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没见过的脸,是伥土的魔女!”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喊了一声,触发了一阵骚动。

“一定是她的错!”一个女孩子叫喊了起来,指着我说,“阿时都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的脸上显现出惊恐,然而看见我被压制住,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愤懑溢于言表。

我瞪大眼睛,难道这里会成为我的葬身之地?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我开始后悔自己引火烧身的行为了。

果然,跟村庄里的人搭上关系总是没有好事的。

我瞥了一眼崇时,这可怜的家伙还是那副样子,不会是灵魂已经离开了……啊,你要走,也别拉着我陪葬。我对你冷淡,完全是天生的性格所致,就像青鴍不愿理我一样。

那个披着动物皮毛的人向我一步步走来,他的脸上竟然也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他用还在滴血的手又握住石樱藤的一个分枝,它就把我拉了过去。透过面具的缝隙,下面那双阴森幽冥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久。我有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头皮发麻,但就是甩不开那股诡异的视线。他瞳仁像猫一样细长,虹膜是青紫色的,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诡洞,像是要摄住我的魂魄。

无论我心中如何焦急,还是不能停止与他对视。石樱藤也丝毫没有松懈,我的力量太小了。

突然他眯住眼睛,像是在嗤笑一般,举起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斧头,朝着我的头劈下来。

要来不及了!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闭上了,整个挥出的手臂向后扭曲了一百八十度,一把斧头擦着我的脑袋飞了过去。我终于甩开了这个视线,一口气回上来,我向后仰了过去,一时间头晕目眩得厉害。

斧头?崇时拿着的斧头?

我朝一边望去,那孩子完全没有改善的迹象。

面具人虽然手臂被切断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没有惨叫,没有眼泪。

他的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了,可眼眶中变得空空如也,没有眼珠,如同黑洞一般恐怖。黑色的液体从面具下面渗出来,流得他满脖子都是。然而面具人毫不在意,另一只手从后面的人那里又接过一把斧头,打算再一次攻击我。

只在一瞬间,我看不清什么东西飞了过去,面具人的右手也被截断,半个头颅已经无影无踪。

后面的人惊慌了起来,和我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道闪光,缚住我的石樱藤也散了架,我滚落到地上,爬起来赶紧捡起刚刚落到附近的斧头,站着敌对着那群人。

什么,难道我那瞬间瞎说的咒文起了作用?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没有了那双眼睛,那个怪人攻击性减弱了不少。

他的嘴里开始嘀咕什么,软在地上的石樱藤重新竖了起来,刺儿都长了回来。我紧张起来,随时准备迎战。它们向后缩了一下,然后再一次迅猛地袭击了过来。

没飞多远,那些新刺脱落了,它们又瘫痪在了地上。如同有什么无形东西在削去它们的攻击一样。人群寂静片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开了。

忽然只剩我一个人举着斧头,孤零零地站在光地上。

原来我有这能耐?

我沾沾自喜直到他从暗处现形的时候,才一下子明白过来。

终于还是来了。

青鴍手持一把短刀出现了,刀刃上还沾着黑色的污物。他甩掉脏东西,举起刀,突然猛地朝地面刺去。

地面的伤口喷出大量绿色的液体,光一层一层退了下去,我们又再次被黑暗笼罩。

“哇——”我不自觉地惊叹道。

青鴍点亮了一盏提灯,手上的刀已经不见了,我惊诧却不敢提问。

对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崇时?”我连忙找过去,发现他被扔在原地,花盆和黑网早就不见了。我蹲下来把他扶起,发现他还有气,但人面却怎么也揭不下来,像是长在了他的皮肤上一般。

“别用力撕。”

“拿着。”青鴍把提灯交给我,自己一手按住崇时的咽喉,一手抵着他后颈上方的位置狠狠地向里戳了一下。

顿时崇时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悲鸣,脸上有油炸一样的声音发了出来。

随即青鴍拉住皮的边缘,猛地一撕,整张面具就脱落了下来。他检查了崇时的脸,发现左眼下方还是有一大块烧痕,但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

“这人皮面具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是一种有操纵能力的媒介。”青鴍终于回答了问题,“它们这类在很多地方都是共同的——将自己的一部分植入到宿主的皮肤以至身体里,就像攻击你的人,只是具备操纵的躯壳。它植入人体内的部分比较脆弱,而这个人戴上的时间还不长,从它的顶端杀死它之后,就可以拿下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已经破损的部分很难修复,撕下之后宿主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他的情况还算乐观,只是声带已经损坏了。”

我叹了口气。百岁族的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崇时无论怎样也算是一个单纯的人,不值得沦为这个地方的牺牲品。

然而实际上这里又有多少人的灵魂是理所应当被拘束的呢?我不想进一步地了解答案,不想再对这里的人有更深的认知,我怕到决绝的时候下不了手。

“呜……”崇时呻吟了起来,嗓音异常嘶哑,像失声的怪物发出的声音。

青鴍突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没说什么。

崇时醒了,他的眼神也恢复到了原来的笨蛋眼神,不过比刚刚那种死气沉沉的样貌正常多了。我心上沉甸甸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幸好没让他的死增添我的苦难。崇时自己坐了起来,身体似乎没有大碍。

“是青鴍救了你。”我笑着指指他旁边面无表情的少年。

崇时傻乎乎地对着青鴍笑了一下,然后扶着我的手臂打算站起来,却没稳住,又摔在地上。

“我……”崇时发现了自己声音的异样,话就噎住了。他不经意间蜷起腿,我才看见他脚踝上的伤已经非常严重了。这次不仅有勒痕,还有被石樱藤刺弄出的伤。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伤口却血肉模糊,旁边的勒痕也已紫得发黑。

我忽然想到,说不定之前的伤痕是一个记号,崇时在来向我求救之前就在劫难逃。

青鴍也帮他看了伤,手在伤口上按下去,抬起头问道:“不痛吗?”

“不痛。”崇时回答道。

“应该会很痛的。”青鴍说,“两只脚的脚筋都断了,恐怕不能再行走了。”

“哎?”崇时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我也怔住了,问道:“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青鴍沉默了一下,对我说:“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有一个需要验证的猜想。”

我本以为他不会救人的。他从一开始对我的做法,那冷漠搪塞的态度,使我深深介怀。我看着他的脸,越来越不觉得那是梦。

我低头想了想,说道:“我的房子可能不行。有可能那些人会认出我来,房子周围也没有保护措施。为保险起见,最好不要回去。”

“那怎么办?”崇时问。

我抬眼看青鴍,小心地提起:“森罗……”

“那里太危险。”他一口回绝。

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有不甘地思索着,忽然脑袋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崇时的伤只有脚上的最严重吧?”我问。

看到青鴍点头,我就诡异地笑了。

“你喜欢做极限运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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