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人虽然会造船,但技艺不如中原好。李破急着渡海,但也没用交趾的小海船。他先是派了好几批人坐船回去,让调一艘大船来接。据说整个大宇,就属东海郡王治下造船最厉害。
骑兵们大多就留在了青龙湾,大海是天堑,并不容易跨越。此时已经是秋天了,交趾的天气并不热,蕴星反正自醒来开始都是居无定所,也没有急于回到家的意识,蕴霖反正是哪里好玩就能随遇而安的性子,四人就安安心心在青龙湾边住了下来,每日里踏浪挖沙,好不快乐。有时候蕴霖看着大海落日,只觉得心胸开阔,就跟蕴星说不想回中原了。蕴星当然知道他也就是说一说。
交趾的秋天很长,整个秋天都没有人来接他们,倒是东海那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高沛寒看样子是认真要把交趾治理起来了。
蕴星不知道李破回去之后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虽然她并不想这个人,可他怎么能把自己一扔就是这么久。她想起在草原与李破一起的那些日子,就觉得不真实起来,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对于李破,她依然所知有限,毕竟相处的时间很短,只有十多天。他说她是他的妻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问轻罗,轻罗根本不知道她竟然嫁过人。
云蕴霖一开始新鲜,成日忙着游山玩水,时间过得飞快,等他把周围游历遍了,渐渐觉得没趣了,就开始急躁起来,常常去找何守信询问东海来船的消息。何守信与他们一路同行,算是熟稔,只是让他们不要急,说是中原那边宁国联合好几个藩镇在挑衅东海,李破腾不过手来。
这一等冬天就过去了,好在交趾的冬天相当暖和,四人想,过了冬天春暖花开再回去也挺好。
这期间东海倒是不时有船送人过来,原计划带回山南的南番营得到了最新的指令,原地待命。东海那边派了十多个将领过来接手南番营,又在交趾当地征兵五百人,组成了交趾营。成日里两个营操练得热火朝天。
完成了交接之后,何守信更闲了,成日就找云蕴霖喝茶聊天。有几次他也叹气,说他这一次歇得太长,腰上肉都长了很多。说这话时他常常看着大海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在遗憾他没能在中原建功立业。
云蕴霖大致猜到了东海的打算,试探着问何守信,就依靠几十个军官,能不能管住南番和交趾一千多兵。毕竟从山南过来还有这么远,到时候这里剩余的骑兵撤走后,当地治安全靠这一千多人维护,要是发生士兵哗变,哪里控制得住。当初苏北就是云晗制造一场兵乱,一夜之间就易主。
何守信道并不清楚上面是怎么计划的。他倒是并不看中交趾的土地,这么远没啥用。他担忧着大宇的局势,东海这一次战线拉得太长,他心里忐忑不安。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一边的云蕴星,如果是不她,东海这一次不会轻易动兵。听说李先生原来定的方略是至少要休养生息五年后再图南下。他想起原来有人说,她就是祸水。
蕴星不知道她被人归入祸水。就算知道了她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她闲来无事,日日与轻罗一起鼓捣药方和毒方。想来春天就要回中原了,她打算去宁国救姐姐,不能不早做准备。
天气又一日热过一日,终于有一日,一艘大船停在了青龙湾,何守信特意来告诉他们,三日后一起出发回山南。
蕴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坐过海船,听当地人说北方人上船后常常不适应晕船,就准备了许多防止晕船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上船那天紧紧张张,四人服从船员的安排,入住了甲板上的两间舱室。云蕴霖和阿游一起,云蕴星带着轻罗。他们看到何守信带着他的那一百骑兵也上了船,马就留在青龙湾了。
海上风浪很大,果然大多数的士兵都晕船,何守信带的这一百骑兵,来自高沛寒的祖籍渤海,北地人连在江河湖坐船都觉得难受,何况大海。何守信就来找蕴星帮忙。蕴星等四人却是一点没有晕船的症状,蕴星就把所有的治疗晕船的药丸都拿给了他。
药丸虽然不多,但是也稳住了最初反应最大的几日,后来士兵们渐渐习惯,都有了好转。何守信此时对她心生感激,他反正不知道某些人为什么认为云蕴星是祸水。云蕴星的确长得倾国倾城的,不过也不能因为人家长得美就说人家是祸国殃民的妖物。更何况他被留在交趾这么久,山南带过来的郡王手谕就是要他保护好这四个人,尤其是云蕴星。
海上的日子平淡而乏味,天公作美,他们没有遇到风暴,走了大半个月,总算看到陆地了。全船人都激动得又笑又跳。
下了船,何守信就又接到了郡王的手谕,让他带着他的一百骑兵,护送云蕴星等人北上到泰北城。
云蕴星其实挺想去宁国救姐姐,又听说宁国不死心山南被东海占领,山南和宁国之间正在打仗。她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还需要从长计议。再说大哥云蕴霖是投奔了东海的,并不是自由身。
她想,回泰北城去看看也好。说起来她也是生在泰北长在泰北,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次不能走宁国,他们取道南理到了渝州。渝州本属剑南道,上一次为了救山南,宁国坚决不借道。东海只好借道渝州,拿下了南理。剑南节度使当时同意了,后来看东海拿下了南理和山南,心里不免不痛快,就又同宁国约好,宁国出兵山南的时候,剑南出兵南理。
谁知道南理没有拿下,渝州反倒落在了东海手里。云蕴星等人到达渝州时,渝州的战火刚刚平息,云蕴霖差人去问了情况,打算不走陆路,走水路。
比起陆路的劳顿,水路自然舒服得多。美中不足就是江舟不似海船,不能容纳那么多人,何守信很踌躇,他接到的手谕是要保护他们四个到泰北城呢。他们如果坐船,有点不方便。
谁知第二日,就有人带来了穆浩风的命令,让何守信就地等待,准备上战场,云蕴霖等人自行去泰北。
郡王的手谕,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时间,而穆浩风的口信,据说是两天前,带信的人还说,穆浩风就在渝州附近作战。何守信就打算留下来。这倒不是他不听郡王的命令,战场瞬息万变,郡王那道手谕毕竟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了。更重要的是,他好容易赶上了这一战,怎么能不打一下就躲回苏北去?何况走水路东去,都是他们东海辖区,想来这四人也没有什么问题。
云蕴霖也觉得让何守信这样一直跟着他们太对不起人家。他知道何守信的心思。他时常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东海的将领就喜欢攻城略地、建功立业?他在山南和宁国见到的将领可不是这样的。难怪东海这些年蒸蒸日上。他反而安慰了何守信一番,让他放心,他和阿游也不是吃素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何守信不知道,他在任务就快完成的时候,留出了一个如此大的空子供有心者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