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大地上,已经经历了两百多年的群雄割据,烽烟四起。众枭雄逐鹿中原,称霸一方,但连年的战火使得生灵涂炭,百姓们叫苦不迭。然历史之河川流不息,昼夜不停,两百年的大浪淘沙,最终只余下了四个国家留在岸上。剩下的,宛如沙砾尘埃,要么随风逝去,要么干脆失在了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这仅存的四个国家分别是:东部的嘉国、北部的卫辽、南部的南乔和远在海岛之上的洋遥。十年前,南乔宰相秦勉勾结嘉国皇子邱封,联合皇族叛党粱祐德发动叛乱,一举之下使当时天下国力最为强盛的南乔瞬间倾覆。后两人协助皇子邱封成功即皇位,将嘉国南乔并为一国,并改称为“封”。
封国南部(原一处南乔国旧址)有一小村落名为小南村。村里的人世代以农耕为生,他们几乎一生都不曾离开过这里,也对外面的世界发生过什么,不闻不问。
又是一季牧耕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为自家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而努力着。田野地里除了挤满人声和畜声之外,还有一丝这土地,被烈日灼烧的哀嚎声,只是声音很小,几乎无人发现罢了。
想必是因为做了一晌午的农活,所以此刻才在树下休息吧。从地里定睛瞧去,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一翘着二郎腿,被草帽遮住了半张脸的少年,他的牛,此时也惬意的趴在他的身侧,似乎在小憩。
“呦,这不是梁琦嘛?怎么又在睡大觉了呢?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南乔国的后主,自然不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样,需要向上面缴纳粮贡啦。”
说话的人名叫旬阳,是阳林县县令的儿子,仗着父亲的身份,横行乡里,负责管理小南村的征缴。其为人行事,乖张霸道,在外逍遥跋扈,实在的乡间一霸。
“少爷,这梁琦他们家,上个月的粮贡现在还没凑够呢,您看……”一旁的下人说道。
旬阳闻声,立刻收起了刚才嬉笑的嘴脸,换了一副要办正事的模样,厉声责问:“梁琦?可有此事?”
少年身侧的牛仿佛被吵到了一般,慢慢俯起身来,甩了甩尾巴,走到不远处,低头吃起了草来。
见梁琦默不作声,一副没听见他说话的样子。旬阳勃然大怒,走到他的身旁,掀掉草帽,又把他嘴里的秸秆拔走,怒斥道:“梁琦,你不思进取不为你家里的老娘考虑也就罢了,怎么如今本少爷在问你话,你都敢不答了?真是反了你了!”说罢,旬阳凶狠地将梁琦攥着衣领抓了起来。
只见草帽下,是一张还未脱尽稚嫩的少年脸。少年身材匀称,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白不黑,似乎他的一切都是刚刚好。除了他的眼神外,都与常人并无二样。他的眼神中总是透着一种讲不出的隐忍刚毅,这也使得他看起来总比别人要更坚强些。也许,这也是拜他的身世坎坷所致吧。
这时,在田里做活的人都听到了这边发生的事,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家伙,凑过来准备看看热闹。
在小南村里,真正与梁琦交好的人寥寥无几,甚至他的身世也是无人可知。听唯一知情的人传,说梁琦和他的父亲是从别的地方逃荒逃来的,他的父亲为了不连累他,在小南村口把所有的口粮和钱财以及一块据说是祖传的玉佩交给他以后,便独自离去了。那年,他才4,5岁。村里的林夫妇可怜孩子,于是决定收留他。这林老伯一家心地善良,可偏偏他的儿子林志是个嗜酒嗜赌之人。他对家里说是去外地做些小本生意,需要些钱财和路费,于是从家里拿钱还不够,又把当初梁琦父亲留给他的钱也占了去。可老天爷并没有赐给他做生意的命,进了城没多久,他就沾上了赌博的恶习,最终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在一次赌的过程中,他因为遭仇家暗算,身死异乡。林老伯听闻此消息后,一病不起,不久便与他儿子在九泉下会了面。自那以后,林伯母也害了病,谁也记不得,心智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一直管梁琦叫林志。
说起来,这梁琦的经历,村里的人一半认为他是可怜,想帮助他,而另一半则认为他是个煞星,自他来小南村以后,就连税征也比以前有高出了许多。
旬阳见他仍不做声,于是又训斥道:“不说话是吧?好。不过我还是要劝你最好找个郎中瞧病去吧,别再做你的什么南乔后主的梦了,这里是封国,小南村,而你,注定就是要向我俯首,向我缴粮缴财。”说罢,便狠狠地将其摔回了地上。旬阳神奇十足地转身张开双臂,下人们顿时心领神会,开始拍打他身上的灰土,随后便带着众人潇洒地离去了。
梁琦的父亲在走前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南乔未来的主人”,那时的梁琦还年幼那里知道这句话是何含义。直到现在,每当有人问起自己的身世时,他只能告诉人家,自己是南乔后主,但之后就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这旬阳也太威风了吧,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啊……”
“这叫什么威风,狗仗人势,独霸乡里,这种恶霸早一天死了才好…”
……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反正事不关己,大伙可了劲的说风凉话……
“喂。”梁琦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刚走了没多远的旬阳说道。周围的乡亲齐刷刷地投来好奇的目光,以为这梁琦终于有点骨气,想反抗了。
“我下个月一起补齐粮款。”此言一出,旬阳身边的下人们先开口笑作一团,随后旬阳也开怀大笑道:“我以为你小子要说什么狠话,原来……哈哈哈,好,那我等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中,有几个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收拾好了自己的农具和牲畜,便回家去了。
说罢,梁琦也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捡回了草帽,同时又找了一个新的秸秆含在嘴角,牵着他的牛,回家去了。
众人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滋味是什么呢?没人说得清楚。说心酸的,多半是感慨他的命途多舛,说活该的,多半是恨他没有做人的骨气。
“叔,这就是你在南边游历了几个月,碰到的你认为最有趣的故事吗?”
孟顾打从秦家来到尚封城时就在了,是秦家现在的大统领,掌管着诸多事宜。他的实力也在二等上品,可以算得上是武学大师了。可就是这样一位武学大师,在自己看着长大的任性的秦大小姐面前,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只因秦雨瑶想听故事,就把他派出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之久,让他去去乡间游历,搜寻故事。
“是的小姐。这个自称南乔后主的少年,难道不有趣吗?”
“哦?何趣只有?孟叔你说来听听。”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时的落魄不代表今后。此人虽然现在落魄不堪,流落村野乡间,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隐忍和克制。他自称南乔后主,被乡霸欺负后,不卑不亢,且并未妄自菲薄,自己拍了拍土起身,而并未向周围的人求助。他没有冲上去直接与人发生冲突,反而告诉对方自己一定会补齐粮款,这在常人眼中简直是再窝囊不过了。可依在下看来,这种隐忍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下官可以断定,此人日后必将有所成就。”说罢,孟顾拱手作了个揖。
“好啦好啦孟叔,我就随口一问,您还当其真来了。嗯……不过你刚才说到,他命途多舛,却心存异向,受人欺辱,却不卑不亢,不屑耕种,却夸下海口,下月补齐期月欠款,这么说来,是有点意思了。”
“孟顾叔叔,这些日子您辛苦了,我早叫人备好了宴席,为您接风洗尘,快,您先去休息片刻,我们稍后就开始酒宴。”
“是,小姐。那属下先行告退。”说罢,孟顾又作了个揖,转身走出了屋门。
“梁琦……梁琦……,南乔……有点意思。”孟顾走后,秦雨瑶开始反复思索他刚才说的话。甚至是“南乔”这两个字都格外能引起她的注意。秦雨瑶决定,明日一早就去父亲的书房查查典籍,看看是否曾经真的有一个叫“南乔”的国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