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药物作祟,方穆清睡到下午才醒。她打开房门,看到院子里布满了白幔,下人们也穿着素衣。
是啊,方家夫人离世了....。
“小姐,您....,您醒了。”,阿秋一脸的难过。虽说老爷吩咐了,不能在小姐面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伤心。可怎么会一点都不露出马脚呢。
方穆清没有回答阿秋,一步一步的向外面走着,眼神迷茫,身影惆怅。她看着墙上、柱子上都挂着白幔,下人们看到她,还是会恭敬的说一声‘小姐’。他们穿着素衣,做着与平日里无差别的务活。
平日里,方夫人最爱摆弄花,今日那些花由丫鬟们代替着打理。方穆清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花骨朵,只触碰了那一刹那,又收回手,离开。
她漫无目的的走出了方府大门,看着方府的牌匾上也挂上了白幔,两边挂上了白灯笼。也有不少的百姓们驻足,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你看啊,平日那嗓门大的,凭着家里是皇商,还是皇亲国戚,苛待了多少人啊!”,“是啊是啊!”,“欸~,哪有苛待啊!方夫人平日里对人可好了给他们谋了前程!”,“天妒啊天妒!”,“.......”
她背对着他们,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真是好事不远扬,坏事传千里。
“又是你吗?我敬爱的姑姑。”,她闭上了眼睛,拳头握紧。
正巧这一幕被准备出去的方父看见了,以为那些人在说清儿的坏话,立马前去,“你们走!别看了!都给我走!”,那些看戏的百姓都被他突然的发疯吓坏了,都一溜烟的跑了。
“清儿啊~,你没事吧!啊?让爹看看。”,方父担心的左右看了看她。
“我没事。”,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爹爹是要去哪?”
“哦,皇后娘娘已经把我的折子批下来了。我呢,把圣上这些年封给我们的地啊,房子啊,都送给那些没饭吃的人。我想着,要是起了战,他们也有家可回。”,说着,方父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地契和房契,“呃...,还剩一点呢,就给你外公送去。”
方穆清看了看他手中的一沓东西,默不作声。
“怎么了清儿?”
“哦,没事啊。爹爹,你知道娘被立在哪吗?”
“哦,这事啊。说来也是奇怪,有人呐,在我书房里留下了字条,说是在郊外的葬地。说来惭,我还未去看过你娘.....。”
“字条?”,方穆清思索了几分,“爹爹,那字条还在吗?”
“哦哦哦,在的在的。我呀记性不好,当然是带在身上。呐~”,方父又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字条,递给了方穆清。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一下就明白了。胸口起伏,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方父还以为她不能接受,又提起难过了。不一会儿,方穆清就把字条还给了方父,“爹爹,你快去吧,再过一会儿,外公就不一定让你再进门了。”
“哦哦哦!”方父仔细一想,也是,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方穆清看着方父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心气不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直看着那边的阁楼,惹的阿秋好奇的发问,“小姐?您看什么呢?”
“阿秋,我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小姐,我整个云都内都问过了,他们都说,咱们旁边的房子没人住。”
“没人住?”
“是啊小姐!怎么啦?”,阿秋心里想着,难不成小姐要买下来,然后烧给夫人?
方穆清喃喃道,“到底是没人住,还是你们根本看不见。”
“恩?小姐你说什么?”
“奥,没事。”,她转头对着阿秋说道,“你把人都叫出去,我一个人静静。谁也不许进院子里。”
“哦.....”
等院子里只剩方穆清一人的时候,她找好角度,找好方向,一口气就翻过了墙,落到了那个所谓没人住的院子里。
这才看清楚,整个院子颇有江南风味,她一路走过小竹林,假山,终于走到了开阔的地方,那里倒是有个小池塘,还有两个人在那钓着鱼。
那两人似乎还没发现她,于是乎她走的近了些,看清了他们的容貌,呢喃道,“呵,果然没错。”
钓着鱼的两人正是余闰成和麦冬,本来觉得下午阳光正好,也挺无聊的,就想钓几条鱼玩玩,静静心。怎会想到,方姐姐会发现他们,还进来了!走的还不是大门!这下完了!
他们听到声音,猛的一抬头,不知所措的说了句,“方......,方姐姐!”,麦冬的鱼竿都掉到水里了,二人才猛的一站起。麦冬用手肘顶了顶余闰成,皮笑肉不笑的小声说,“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谁能知道方姐姐能找到这来!”,余闰成也尴尬的回应着。
只有方穆清,一脸正经,眉头紧皱,看似满怀怒气的样子,瞥眼看到了紧闭的房门,“一会找你们算账!”,说着就往那紧闭的房门走去。
眼疾手快的二人,连忙上前去拦着,麦冬狗腿着说,“额,方姐姐,你喜不喜欢钓鱼啊,我们一起钓鱼啊!”
“是啊是啊!方姐姐,我跟你说..”,余闰成还在一旁附和着。
两个人还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只见方穆清走到门前,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他们高兴的以为她改变主意了,“方姐姐可要跟我们一起钓鱼!?”
“我再给你们两一次机会如何?”,随后,她眼神凌厉的看着麦冬,像是要吃掉他似的。还未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她就用力的推开他们,自顾的进去了。关门的时候,用力一‘嘭’,倒是把麦冬给吓回来了。余闰成很是怪他,“你怎么不拦方姐姐!”
“闰成啊~,我拦不住啊~”,麦冬的语气到很是放松,像是心里的大石头落下。
“那万一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他们怎么会打起来呢~,‘打’这个字只跟我有关系。”,麦冬双手恭敬的放在身前,一脸的释然。只希望,殿下一会发配他的时候,方姐姐能够求求情。
只要不让他去跟那个老顽固求安眠香就行。
.......
公主府
平乐自从回来就一直咳嗽不止,喂进去多少药,就吐了多少药。咳出来的血都还是黑色的,太医也不宣,每日都在敷衍自己罢了,看的子苓可是焦心不已。
这会儿,平乐又把喝进去的药吐了出来,子苓只好哭着跪下,“公主,奴婢求你了!让唐公子看看,不然太医也行啊!您这样,身子撑不下去啊!”
平乐痛苦的擦了擦嘴角,用无力的胳膊扶着她的手,“来,起来。”
“公主!你要是还要继续作践自己,奴婢就不起来!奴婢也跟着您去!”
“子苓!快起来!”,平乐似乎有点生气,但就算自己的手再怎么用力,也扶不起子苓。
果然,自己的身体也要撑不住了....。
不行!还没有真正的接近纳仁图勒,自己还不能死。
看到子苓如此倔强的样子,只好放弃,继续靠在床上,虚弱的说道,“子苓,跟我说说,清儿。”,是了,这几日身体越发的严重,还未顾及清儿。
“公主!”,子苓就算有个千万个不愿意,那也拗不过平乐。自己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关心她人!
“快说说,清儿如何。”,平乐还是一脸笑意的问着。
无奈之下,子苓只好一五一十的说着,“郡主殿下一切都好,只不过方家夫人病故了。皇后娘娘下令三日后,沈小将军与南蛮公主大婚。”,子苓自说自话的把后面那件事告诉了平乐。她的本意是让公主殿下听见沈小将军大婚,会振作起来!会好好喝药,好好医治。
可是,平乐什么都没作为,就这么呆呆的听着,嘴里重复着子苓的话,“方夫人.....,病逝....。大婚......。”
“公主?”
“.....子苓啊,你也去向皇后娘娘请旨,你说,让我与纳仁图勒成亲,与沈异同一日!可好啊?!啊!?”
“....公主殿下?”,子苓一万个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神恍惚,眼泪落下,跪着的膝盖往后移了几步,默不作声的摇着头。
“子苓?子苓?”,任凭平乐怎么唤着她的名字,也没有回答,只看见子苓突然就冲了出去。
平乐很是担忧,她知道子苓为什么冲出去,抓着床沿,“子苓~!”,又是几声咳嗽,又是一帕子的黑血。平乐握紧了帕子,把它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