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舍被深深掩埋在疼痛的黑暗里,他很快就要醒来了。她很是欣赏他沉睡的样子,那种昏昏沉沉的的模样,不时冒出的几句呢喃声。她示意手下把他绑在椅子上,现在还有另外一样事要做。
“将军,那个俘虏招了。”
“很好,把他带到顶楼去。”
她微微一笑,抚摸着西舍柔软的头发,几根隐藏的白发让她更加怜爱他。
“走,等我们把要做的都做完。”说罢,她带着一群人向楼顶走去。
“将军,你不能留在这里了,太危险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劝说她,希望她能理解。
“有些事我必须亲自来做。”
军官说更多,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顶楼处,俘虏已经被带到栏杆旁,看到她的到来,所有的士兵都停下手里的活向她敬礼。
她招招手以示回礼,一支信号枪被递到了她的手里。
俘虏颤抖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现在他只有任由他人处理的份。他看着她手里的信号枪,现在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了,他闭上眼,不再看那样东西。
“为什么闭着眼睛?”她问他,“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俘虏没有说话,依旧是把头转向一边,避开她的眼光。
眼看这位不愿意合作,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身边的军官立刻上前,狠狠地抽了俘虏几个耳光,让他和铁栏杆亲密接触了下。这下他终于没精力玩小花样了。
“现在我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她将信号枪丢到他的面前。“我想给你一个机会,特别是你这样强悍的士兵……”
“我不听从你的使唤,你要不愿意就去找你身后的那条狗好了。”他激动地站起来。
军官脸上微微显露出怒色,但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愤怒。
“可你刚才不是什么都招了吗?”她靠在墙上,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丢着玩。
“我只说一次,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货色都能进的来的。”她低头检查她的指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军官也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不做声。
“但要是你肯合作的话,从外面世界来的‘志愿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她说,“只要,你肯帮助我们完成一点任务就行。”
“想的美。”他把嘴里的血沫吐干净,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先生,你成家了吗?”
“与你无关。”
“你刚才把所有的都招了,要是被你的上级知道了,你有为你的家人着想过吗?让你的孩子接下你的骂名?参军就是为了换得这样一个名号吗,你还是个志愿兵呢。”
看对方无话可说,她放下所有的架子,像和朋友一样跟他交谈。
“而我们,一起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谁也不会知道,你今天就是烈士,明天你将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你想要的一切我们都给你了。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
她现在捡起信号枪,将它递到他的手上。
“我们需要你。”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将他转过身去。太阳在地平线下浮动,阳光就要钻出地表,而他同时有了两个选择。最后的期限,进攻就要开始了,他要为此而付出生命吗?他一生都想要得到的,他会得到吗?还是就这样无人知晓,落得叛徒的下场。
“开枪吧。”耳边并无人说话,他的心在挣扎。
一颗心被勒紧,一个人在挣扎。
“咚!”一颗绿色的星星比太阳先冲出大地,一个叛徒会以烈士的名字活下去。
“先生,你站在我们这一边啦。”他仿佛听见她温柔的声音,转身却看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唉!不行不行,这些穿白衣服的根本没法和穿黑衣服相提并论。”她不停地踱步。
“所以,我可以跟你走了,对吧!”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划过,像其他士兵一样给她敬了个礼,得到的只有一张满是嫌弃的脸。
“呃,那些穿黑衣服的,是叫‘原子骷髅部队’是吧。”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长官,我和你一起走!”他追上去,却得到了枪托的回礼。
“我们这里不接受叛徒,也许下次我会提前和你说清楚。”
士兵们一拥而上,架住这可怜虫往栏杆处走去,他的悲鸣没有持续很久,她第一次感谢地心引力给了她清净的时光。楼下已经有响动了,看来他已经醒了,是时候叙叙旧了。
她一进门感受到四目发射出来的火光,她全记起来了,十八年前一样的眼神。陌生而愤怒的眼光,她需要给与一点提醒,他们能想起来吗?未必,也只有她那么想念那段时光了。
“西舍,找这个名字花了我不少时间。”她走进房间,军官就为她搬来一张椅子。
“我们不认识,你也不必和我套近乎了。”西舍没有认出她令她有点失望。
“我们当然认识了,而且这正是我今天上门拜访的原因之一。”
他疑惑地看着这个女人,但想到她对沈默做的一切,他一点也不会买她的账。
“要杀要剐就快点,我赶时间。”
“嘴皮子耍的挺不错的,赶时间见上帝吗?我倒是不反对安东在这种浪漫主义的国家长大,但他似乎把才能全放在调皮捣蛋上了啊,这不行,所以我此程来也是把他带上正轨。”
他冷冷地笑了,说:“你们真以为你们能杀了他?你们做到了吗?”
她咂咂嘴:“没有,但我的目的不是要杀他,你误会我们了。”
“想不到你们还有所谓的人性。”他挺起胸,好活动活动自己麻痹的手。
“给他解开。”她让士兵松绑,没想到西舍毫不领情,还给了士兵一脚。
“诶诶。”她拦住要发作的士兵,“我还以为你会说谢谢。”
“拜你所赐。”他伸展完自己的关节,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端枪都会颤抖的人,这会就勇敢起来啦。跟我说,你为什么离开‘原子骷髅’了?”她指指他的白袍,有一点不满。
“我从来也没加入军队,你这套说辞也太漏洞百出了吧。”他嘲笑道。
“看来我全都搞错了,但你确实是参加对我们的那场袭击吧。”她不怀好意地说道。
“是又如何?”
她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问他:“沈默欠你一条命,你当时还真是英勇啊。”
“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之人了。”
“那个随处可见的人的学生昨天完成了可控核聚变。”她漫不经心得说道,“所以我突然改变计划了,我决定放过安东一马,你说怎么样?”
他的脸色有突然的变化,但很快就收回去了,她抓住了他的把柄,一切都简单了。
“你把他的防火墙关闭了吧,以为我们以后再也找不到他,对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儿子现在正式加入了我们,以他的聪明才智,继承你的事业不是很好吗?”
他不再开那些口头上的小玩笑了,一只鱼钩死死地挂在他的心头,正在把它扯出来。
“我们一直在等他长大,这个过程就像播种一样,最后我们收割果实。”
“你们想要那个装置吗,你们的目的果然这个。”他气愤地喊道。
“格伦·海里森装置,简称G·H装置,那不过是一堆破烂,但能用垃圾完成这项壮举,才是真正的本事,安东会替我们回收这项技术,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就行了。”
“他可不会帮助你们这群掠夺者,我清楚他。”
“世界上不只有他一个安东,但他们都会服从他最初的主人。”
“你们这群混账,在你们眼里,他不过就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吗?”他真切地感觉到,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地底的味道,机油和金属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由内向外的血腥味。
“等到他未来在回想这段记忆,一定会哭喊着走上你的道路,你也一定会在天堂为他感到骄傲的吧。”
他想起来了,枪林弹雨射穿了他的思绪,那时他拼命地拖着一个人——沈默!无数子弹从他头顶飞过,但他一点也没有心思管它,他黑色的制服被沈默的血液浸透,一个人,一个战士,就站在高处看着他们,一动不动。她笑了,看着他们笑了,就这样目送他们离开视线。
“你就是……”
“没错,我们又见面了。”她的笑容不再如少女一样甜美,而是狰狞的像野兽,她已经完全操控了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的思想受她的引导,现在他成了笼中之物。
“很抱歉,西舍。我们的聊天恐怕得结束了,你也准备去另一个世界报道吧。”她示意一旁的士兵,与西舍有一脚之仇的他一点轻重都没有顾忌,他又一次沉入黑暗中。
“再见了西舍,你的儿子会完成剩下的步骤的。”她走出房间,“所有部队撤出极限安全区后引爆炸药。”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就当是给老友告别了。
“终于结束了,长官。”军官紧跟在她身后。
“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