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斌、王英二人出了店门,来到大街上。此时,街上行人尚少。王英边走边道:“二哥,想不到,我们栽在那两个小子的手里了。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郑斌道:“到底谁栽在谁的手里,那还不一定呢。既然知道是哪个菩萨的庙,还不兴倒哪个菩萨的灶?”
王英道:“二哥的意思是,既然是刘府人开的旅馆酒店,我们就找刘府去要?”
郑斌道:“那可不行。你怎么向人家要人?那少年姓甚名谁?是你什么人?几时在人家店里不见了?有何人证物证?这些,我们一样也不知道啊!”
王英道:“那怎么办?又如何倒他的灶?”
郑斌道:“灶肯定是要倒的,人也肯定是要要的;但我们只能暗倒暗要,不可明倒明要;而且,还要查明了才好去倒去要。”
王英道:“那,我们到哪里去查?”
郑斌道:“兄弟,别急,总会有头绪的。我们先往各处去转一转,待会找个地方吃了早点再说。”
于是,他二人便去那街上,不紧不慢地转攸。忽然,发觉背后有个人跟踪;他两个走得快,那人也跟得快;他两个走得慢,那人也便跟得慢,总是那么不即不离地吊在后面。
他二人会意之后,便脚下一紧,加快步伐往那人稀背境之地走去。到了一个地方,二人暗暗知会后,正要转身制服身后那人时,只听那人叫道:“道长请留步!”
二人立住脚看时,只见那人正是花荣府上的家人,前次便是他引他二人进府去的。他见四周无人,急忙上来轻声道:“主人速请二位有事相商,请随我来!”他边说边走,竟没有停留便走了过去。
郑、王二人也不打话,反过来跟在那人后面,不即不离地走着。来到花荣府门口时,那人仍不回头,径直走进门去;走过守门人身边时,又不停步地说了两句什么,便进里面去了。郑、王两人也不张望,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那守门人亦不加阻拦,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家人到府内便放慢了脚步,郑、王二人立即跟了上去。来到后院时,花荣亲自迎了上来。三人也不客套,随即进入密室。花荣先开口道:“昨晚,二位住宿在那酒店里么?”
郑、王两个道:“惭愧!昨晚我两个栽在那酒店里了!”
花荣道:“怎么讲?”
郑斌便道:“成年家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去!”于是,他便将昨夜经过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可笑的是,至今尚未明白。我二人虽然武功微末,听力下乘,但怎么能在百般警惕之下,竟好端端地把个人不见了而毫无知觉呢?”
花荣道:“这也并不希奇。自古道:小人难防。”又道:“这事,只怕印证了外面的一个传说。”
郑、王二人道:“什么传说?”
花荣道:“我早就听说过,他们刘家的酒店中,有的房间设有暗道机关;若遇携带金银财宝和贵重物品的旅客,便将其安置在这样的房间里住;待到半夜里,便从暗道机关中进入房间,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而劫财。若遇美貌女子,也安置在这样的房间里,半夜里将其弄去而劫色;事后,或逼良为娼,或秘密将其卖往他乡。看来,据二位所述,这话竟是真的了。二位所监视的那个少年人,十有八九是着了这样的道儿了。要不然,他们如何瞒得二位过去?”
郑斌道:“如此说来,那就遭了!据我二人观察,那少年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如今着了人家的道儿,只怕清白难保了。”
花荣道:“在下请二位来,正是要商议此事呢。花荣已经探知,那少年人的确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不寻常的女子!只因她远道而来青州,投亲不着,才辗转来到清风镇的。”接着,他便将那女子的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那女子名叫扈三娘,年方十七岁,乃郓州独龙岗前扈家庄扈太公的女儿。她自幼父母双亡,由其兄长扈成抚养成人。只因扈成百般疼爱她,她自然有些娇生惯养,故尔自小养成了矜恃刚烈的性情。她要做的事情,便定要去做;她若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八匹马也拉她不回头。好在她虽然矜恃刚烈,心地却十分的善良正直,且忌恶如仇。
只因扈成娇惯她,这三娘还极喜充当男儿汉,故尔常常女扮男装,着一身青素穿戴。又自幼不习针线,只好文弄武,几经名师教习后,竟练得一身好本事,连她武艺高强的兄长扈成也远不及她。因她素喜一身青,又惯使两口日月双刀,将那本事使到好处时,一丈开外,便只见一团青光闪闪,不见人影,故人称她为一丈青。
她那衣袍底下,还藏着一副红锦套绳,上有二十四把金钩,撒出去套人时,十拿九稳。因此,这扈三娘小小年纪,便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女中豪杰。
那独龙岗前,还有两个大庄子,一名祝家庄,一名李家庄,都比扈家庄大。尤其是那祝家庄,比扈、李两庄合起来还要强大得多。那祝太公生有三子,名曰祝龙、祝虎、祝彪,个个武艺高强,人莫能及,故尔号称“祝氏三杰”。尤其是第三子祝杰,本事最高,人也更傲。他倚仗势大艺高,强送聘礼,定要聘娶扈三娘为妻。
扈三娘看不惯那祝彪的所作所为,十分的不原意嫁给他。祝彪虽几次着急要娶,都被她推脱拒绝了。
两月之前,祝家恃强定要迎娶三娘;扈成虽然也很不愿意将三娘嫁与祝彪,但迫于祝家的势力,没奈何只得应允。三娘知道这次难以抗拒,便使出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计策,女扮男装,只身出走,千里迢迢,来到青州投奔她姨娘。不料,到青州一问,她姨娘却不知搬到哪里去了。因此,她辗转来到清风镇,继续寻找她姨娘。
她来到清风镇已有好几日。花荣见她形迹可疑,因而探访出了她的来历,方知她便是江湖上有名的一丈青扈三娘。因他担心她江湖阅历不深,在这虎狼窝里着了道儿,所以每日里注视着她的去向。
昨日,花荣见三娘进了刘家酒店,也便随后进去巡视了一遍。当瞥见郑斌和王英也在店里时,知她已有贵人保驾,便很快退了出来。但他仍然记挂着,所以,今日一早,即命那家人打听。那家人正好遇上郑、王两个,便将其请回府来。
如今,花荣听郑、王二人一说,便知扈三娘着了刘家的道儿,因此说:“这一定是他们使用暗道机关,把扈三娘弄到逍遥城里去了。那一丈青也是个女中豪杰,我们当设法救她才好!”
郑斌道:“将军若有主意,我二人当竭诚效力!”
王英也道:“若不救出扈三娘,我们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行走?”
花荣想了想,便道:“且容仔细商量。”说着,便命人传了早点来,三人边用边商议。
郑斌道:“不利的是,眼下情况还不明,不知从何处下手。”
花荣道:“二位休急。我有个内线,在逍遥城里当伙夫,每日早晨,都要出来上菜市埸买菜。我已派人与他联络去了,等联络人回来问明情况后,我们再说吧”
郑斌、王英道:“全仗将军安排了。”
正说着,人报联络人回来了,花荣便叫传他进来。他禀报道:“据内线说,昨晚,刘赦的确掳了一个女扮男装的青衣女子进去,已将其藏入他那桃花院的快活楼。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这一情报后,郑斌便道:“看来,我和王英兄弟,今夜只好去闯闯逍遥城了。但逍遥城占地三百余亩,我二人路径不熟,只怕乱闯会要闯出麻烦来。”
花荣道:“这倒无妨。他逍遥城的布置,我早已打探明白。”他用筷子头醮了茶水,在桌面上画道:“整个逍遥城近似长方形,正中是个大院,叫做逍遥院,由老贼刘高和他的妻妾使女等居住;正南是个大花园,正北也是个大花园;正东是飞龙院,由刘权和他的妻妾使女等居住;东南是富贵院,由刘利和他的妻妾使女等居住;东北就是刘赦的桃花院了,只不知他那快活楼在桃花院的哪个位置。”
郑斌、王英道:“范围已经缩小到桃花院,也就不怕寻他不到了。”
花荣道:“因此,我们只需寻他那桃花院就是了,其他地方一概不必惊动。只是那逍遥城的城墙,比这清风镇的城墙还要坚固;好在不太高,比这外城墙要略矮一些。”
郑、王二人道:“比外城墙还略矮些,那就难不到我们两个了。”
花荣道:“我早知二位可以自由地出入他那里。只是白昼不便行动,二位须在我这里休息;我也正好再使人去打探打探,看有什么新动静发生没有。所以,二位不必着急的。”
说完,花荣便告辞去府衙里处理公事。郑斌和王英因昨晚彻夜未眠,两人略略商议一会后,便睡下了。
他二人宽心一觉醒来,已是晚饭时分。花荣正好进来,便即时传来了晚餐。三人边用餐边商议。花荣道:“据打探,情况没有什么变化;但快活楼的位置,还是不太清楚,二位要多费一些神了。”
郑斌、王英道:“将军不必担心,桃花院最多不过二三十亩地方罢了,还怕找不到那快话楼?怕只怕救人时惊动了他们,到时出不了城。”
花荣道:“二位也不必担心,花荣早已筹划好了。待会,二位便从我这后院边门里出去;救了人若出不去时,依然从这边门里进来。到时,我会安排人接应。”
郑、王二人道:“那就全仗将军接应了。”
花荣道:“我不过动动嘴而已,仗义救人,还得要全仗二位义士!”
郑、王二人道:“大家彼此彼此,都是为了匡扶正义。”
说话间,三人晚餐结束,花荣命人撤了残席。刚到人静时分,郑斌、王英便换上了夜行装,以青布蒙了面,都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结束完毕后,花荣亲送他二人从后院边门出去了。
郑、王二人不但武功极高,轻功也极好。两个夜行时,就如夜猫子一般,蹿跳奔走,既快如闪电,又悄无声息。时间不长,他二人便来到了逍遥城东北角的城墙外。两个在下面俯伏了一会儿,见城头上没有动静,便准备蹿上去;正要起步时,忽见城角上的城垛内,走出一队哨兵来,又向南巡逻而去。
王英道:“好险!”
郑斌道:“再试试。”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把手一扬,甩上城头去。只听石子落地发出蹦跳声后,再无其他响动,他便扣起袖箭道:“三弟,你先上,我掩护!”
王英应声“好”,便顺着墙根起跑了几步,再向城头跃起;半路里,脚下又往那墙壁上点了几点,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上。随后,郑斌也跃上了城头。两个伏在城垛边向墙内观察了一回,再使了个探石问路法,见墙下没有动静,方先后飞身落地,猫腰在黑影中前行。
要知他二人是否从逍遥城救出一丈青,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