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吕方、郭盛听了郑斌的话,立即响应道:“二哥说得极是!这回肖兄弟等八对儿结合,不比我们成亲之时,应当大庆大乐。我们山寨大乐,他们遥逍城就会大恼!”
王英也道:“既然你们三个都这么说,我们还有什么说的?那就大庆大乐吧。乐出个样子来,给他们逍遥城里的人瞧一瞧!”
燕顺道:“好!既然兄弟们都这么说,那我们就好好地大庆大乐一番!乐得我们山寨笑起来,乐得刘高他逍遥城哭起来!”又道:“不过,要乐七八天,只怕时间太长了,也大可不必。我看,就足足乐他三天吧。”
郑斌又道:“大哥说得极是,乐他三天就足够了。因为,我们还有几多大事要办呢。至于花费嘛,我看,酒席钱还是依规矩,由各人自出;那些鼓乐笙箫、烟花礼炮等花消,就由山寨统出,如何?”
燕顺道:“二弟说得对,酒席钱自出的规矩不能破,大庆大乐的声势,由山寨来造!”
雨荷道:“三天的酒席钱,至少要一千二百两银子;他们每对儿平均要出一百五十两,只怕多数都有些紧张。依我看,在不违返各人自出的原则下,大家帮一把如何?”
众人问:“大嫂,如何一个帮法?”
雨荷道:“大家看这样办如何?肖兄弟出个平均数一百五十两,其余七对儿每对出五十两,一共可得五百两。还差七百两,就由我们这些人替他们出,行不行?”
众人道:“行,就这样办吧。我们已婚的五对儿,每对替出一百四十两。”
雨荷又道:“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各人手中底子不一样:二弟上山时,是自带了几个的;我上山呢,也带了几个;吕、郭二位兄弟从对影山来,所带虽然有限,但乐家姐妹上山时,也带了几个嫁装钱。我们这四对儿各拿一百四十两,都是不成问题的。”
她顿了一下道:“问题在于,王英兄弟两口儿上山时,都是空着手儿来的;若要他两个也出一百四十两,实在是有些难为了。不如这样吧,我和你们大哥两人,就出二百八十两。”
燕顺道:“行!我两个就出个双分;王英兄弟和三妹就不用出了。”
王英道:“我夫妇两个没钱出,那就出力吧。这几日的安全警戒,全由我和三娘来担当,大家只管放心地欢乐。”
吕方、郭盛道:“那怎么行?我们两个最年轻,不如我们三对儿,一对负责一天。”
燕顺道:“好啊!那就你们每对儿负责一天。”
郑斌道:“那,我和飞燕两个,就负责酒宴好了。”
雨荷道:“酒宴还是由我与你大哥负责为好。二弟,你在礼仪上知道得多些,二妹又是他们的红娘;你们夫妇两个,就负责礼仪吧。”
燕顺道:“行,这些事,就这样定下来吧。今日开始准备,明日安排完毕;从后日开始,直乐三天;吃好,喝好,乐好;叫他们看看,咱们清风山的强盗也是人;清风山的男人女人全都是人!”
于是,清风山大庆贺,大欢乐,足足闹了三天。从那山上传出的鼓乐之声,就如从天上传下来的仙乐一般。那冲天的礼炮声,震得地动山摇,连逍遥城都被震撼得颤抖起来。
如今再说三日欢庆过后,山寨复又安静下来。燕顺的头脑也惭惭趋于冷静。他想,如今,山寨人马多了,影响也大了,与官府和豪强势力的争斗,也必将会变得激烈起来。要想战胜官府和豪强势力,山寨就必须要强胜。而山寨要强胜,一要有实力,二要有纪律。实力可以逐惭壮大,但纪律必须赶早抓起。因此,当务之急是要整肃山寨。
燕顺理出一个头绪之后,便先与郑斌仔细商议,再将大头领们聚齐通过。然后,又将全寨千余人马,齐聚在聚义厅前的山坡上,当众宣布约法三章:
一、不称大王,只称寨主。头领之间,蝼兵之间,概称兄弟姐妹。大头领排坐次,依男左女右,按年龄大小,依次而坐。眼下,燕顺为山寨之主,居中而坐。下面左一带坐男头领,依次是:郑斌、王英、肖雄、吕方、郭盛五位;右一带坐女头领,依次是:肖雨荷、凌飞燕、扈三娘、乐云、乐霞五位;一共十一位。
二、所获钱财,一律归公,任何人都不得私吞。所有大小头领及蝼兵,生活费均按月发放月银:大头领每人月银十两,大头目每人月银五两,小头目每人月银二两,蝼兵每人月银一两。大头领和大头目伙食吃小灶,伙费自付;小头目和蝼兵吃大灶,伙费统付。私吞钱财者,严惩不贷;严重者斩首不赦。
三、一切听从号令,不许擅自行动。击鼓前进杀敌,鸣金止步收兵。奋勇杀敌者有赏,贪生退后者杀头。不准擅自杀人放火,不准随便抢钱劫财,不准侵扰平民百姓,不准伤害良家女子,不准酗酒误事,不准怠慢误事。违令者斩。
燕顺此令一出,山寨肃然规矩;自此更加欣欣向荣,又是气象一新。那清风寨逍遥城刘高老贼父子翁婿,亦暂不敢乱说乱动。
如今放下清风山山寨暂且不表,只说山东济州郓城县宋家村,有个江湖上极有名气的好汉,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排行第三;因面黑身矮,故人称黑宋江。又因他于家大孝,为人仗义疏财,故江湖上又称他为孝义黑三郎。
那宋江上有父亲在堂,其母早丧;下有一个兄弟,唤做铁扇子宋清,现与其父宋太公,家住村中务农,守些田园过活。他自己则在郓城县县衙内,暂做押司。
这宋江刀笔精通,吏道纯熟;更兼爱习枪棒,学得武艺多般。他志向远大,不甘委身于刀笔小吏。因此,他常笑‘黄巢不丈夫’,说道:“吾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岂能甘居于人下?”所以,他形容自己是:猛虎暂卧荒丘,潜伏瓜牙忍受。
由此可以看出,这宋江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
他的不安分,突出的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为了日后的需要,他大势结纳江湖好汉;凡是有人来投,不管高低,无有不纳;并留在庄上款待,终日相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时,还尽力资助,真个是挥金如土。
他与本县东溪村好汉晁盖交往甚厚;亦与本县两个本事高强的都头朱仝、雷横十分要好。
宋江还佯装仗义疏财:人若向他求助财物,他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分,只要周全别人的性命。如常常施舍棺材药饵,济人贫困,帮人之急,扶人之危,倒也显得很是大方。因此,山东、河北一带,均闻其名;并把他比做天上落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故尔,他博得了一个“及时雨”的美名。
其实,这宋江在盛名之下,却有两般不符。
一是他的钱财来路不明。人们常常赞他:“端的是挥霍,视金如土。”那么,他挥金如土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他家中拿出来的吗?不是。他家中并不十分富裕,不过靠他兄弟宋清和他父亲,在村中务农,“守些田园过活”而已;哪有许多的钱财,供他挥霍?
是拿出的他任上的薪金吗?也不是。他不过是一个县衙押司,薪金极为有限,根本不可能供他如此挥霍。
因此,唯一可供他挥金如土的来路,便是他在任上的外路水。
这在他私放了智取生辰纲之后的晁盖等七人一案中,便获得了一百两金子的酬谢,可以为证。对此,虽然《水浒传》中说他拒收了;但那不过是美化他罢了。若果真如此,他又哪来的许多钱财够他挥金如土?
此乃宋江盛名之下的第一不符。
要知他盛名之下的第二不符是什么,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