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渊阁中,一女子坐于雕花木凳上,桌子上的铜镜照出她姣好的容颜,一头青丝只用一只簪子堪堪别住,欲落不落,垂下来的青丝有几缕俏皮的遮住脸颊,一双桃花眼微微勾起,肤光胜雪,眉眼如画,朱唇微起,冰肌玉骨,似天上的仙子,而眉心的彼岸花又将那如天仙般的容颜拉入深渊,身着一袭红衣,却不显艳俗,只叫人眼前一亮,似勾人魂魄的精怪,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我看着镜子中的女子,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我竟将自己活成了这般模样,时间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柒柒……”我无奈的捏了捏鼻梁,又来了。我将门挥上,对着道声音不予理会。
“砰”一声,我震惊的看向门口,只见我的木门摇摇欲坠,终是不堪重负光荣殉职,我蒙了好一瞬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混蛋司幽——这已经是你这个月撞坏我的第三个门了。”我真的忍不了。
司幽毫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我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谁会相信眼前这个穿着黑色的袍子,上面刺着大红色的俗花,还笑的一脸猥琐的人就是掌管冥界的冥王司幽,他浑身上下也就那张脸能看,难道冥界选冥王是看脸的吗?
“一个门而已,快渴死我了,给我倒杯水。”
“你想得美。”
司幽也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坐下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仰头灌下去,喝完之后砸了咂嘴,“果然还是柒柒的水好喝,”我辛苦煎的茶……真的不想理这人。
“你又来干什么?”
司幽完全不理会我不欢迎的语气,“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柒柒,你都不想我吗?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你上午刚来过。”
“哦,那也是好几个时辰都没柒柒了。”
渗得我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你别叫我柒柒。”
“那不行,我们还没成亲呢,不能叫夫人,我要坚持我的原则。”
我……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我现在都有些怀疑我第一次见到的司幽和眼前的二货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我指着他半天没说话。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司幽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为了掩饰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没事啊,没事那就滚吧。”
司幽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别别别,姑奶奶,我就想要一坛樱花酒。”
“你想都别想。”这冥界幽暗,寻常地方根本开不出凡界的花,每当樱花开时,我都会去人界一趟,然后带些回来酿酒,数千年来,这习惯一直保持,而司幽自从得知之后,隔几百年便来蹭一次酒。
“我要去见个老朋友,多年未见,总得带点东西意思意思吧。”
他的这个朋友我知道,自从我认识他以来每隔上五百年,他便去看他一次,从来没断过,算算时间也改到了。只是每次去都要从我这讨坛酒是什么毛病,不过他从未向我提起过这位朋友,这么欢脱性子的一个人竟然一个字也没向我吐露过,我有些好奇,却也不愿意去打听人家的私事。
“那你自己酿啊,或者去人间买一坛,我不相信你堂堂冥王连这些钱都没有。”
司幽摇摇头,“不一样,凡人的酒怎么能和柒柒酿的相比呢。”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起身去找酒,司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被我瞪了回去。
司幽抱着酒猛地吸了一口,乐滋滋的想要把酒打开,被我一巴掌打了回去,他睁着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我,似在控诉我,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给你朋友的,难道不是,不是就还给我。”
“哼,小气,不喝就不喝。”司幽抱着酒屁颠屁颠的走了。
我自从认识他以来老是感觉自己有种老母亲的责任。我虽然抱怨他,但我知道身为冥王,他不应是这样的,无渊阁是我的净土,也是他的,在这里他可以卸下一身责任,像个孩子一样撒泼,可问题是我比他还要小好吗?他冲我撒泼真的好吗?
三千年前,他将浑身是血的我救下,给了我一处安身之所,我给他起名为无渊阁,听天下的故事,他以为我是怕寂寞,所以时不时来‘骚扰’我,其实不是,我只是在等一个人罢了,我用手指抚摸着玉佩上的花纹,苦笑了一下,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渊’字,司幽从未见过。
这世间之事,都你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到,比如,找到我的阿渊,司幽从来都不知道,我与一人做了个交易。
当年我族犯下大过,魔域结界因此不稳。魔域结界乃上古时期天魔大战之后,天尊创下的万恶之渊,用来封印罪大恶极的魔头。可如今结界松动,若魔头出来,三界震荡。暴食、贪婪、懒惰、嫉妒、傲慢、**、愤怒,被世间人称为七宗罪。我与一人做了交易,若我能收集到这七宗罪的悔过之心,偷偷填补结界,便弥补我族之罪过,还能保全我的阿渊。
所以我在这里等了三千年,听了三千年的故事,就是为了他们的真心。任何的事情都需要代价,可即使是这样,为了阿渊,我毫不畏惧。想到回忆里那个少年,我笑了。
阿渊,你护了我这么些年,这次,换我来护你。
这边,离开的司幽回头看了一眼无渊阁,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对着守在一边的判官道,“去北海。”
“又去看那位大人吗?”
司幽看了一眼判官,判官噤了声,低下头,恭敬的跟在冥王身后。
北海深处
“冥王。”站在门口的天兵朝着司幽行礼。
司幽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身份铭牌交予他们,他们认真检查了下,还给了司幽,替他打开了门。
司幽向牢狱深处走去,那里静坐着一个人,同样也穿着一袭红衣,青丝披散,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一动不动的看着司幽来的方向。
“司幽,你来了。”许是多年不曾开口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意外的好听。
“嗯。”司幽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面对着他坐下,将从陆柒那里拿来的酒摆在他面前。
那男子看着酒笑了,瞬间给这黑暗的环境增添了异样的色彩,“这么些年了,那丫头还是没变。”只是这笑容里多少带了些苦涩,“她,还好吗?”
司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好着呢,该吃吃,该睡睡。”
“那就好。”
司幽别过眼去,不忍看男子略带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