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最相似的地方是哪里,罗朝曦一定会回答,是医院。
永远清冷的白色调、永远神色匆匆的医生护士、永远悲楚流泪的病人家属以及永远痛苦潦倒的患者病人......罗朝曦随着罗柳依来到市医院,两人的心情都五味杂陈。
“患者因饮酒过量,引发心脏病,抢救无效不幸逝世。”
“其实这种程度的心脏病,还不至于致死。”
“您不知道患者有心脏病?”
“请您联系患者的其他家属,未成年人不可以处理丧事。”
罗柳依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一直在流眼泪,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听到那头传来疑惑的“喂”时,她平静地苦笑道:“爸,妈妈死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如果不是罗朝曦在场,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个恶作剧,还有可能怒斥对方。但,这就是事实。
她从病房里走出来,片刻后又跑进去,大力地捶着母亲的身体:“妈妈,你快起来,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家里还有你最喜欢的千层面,放在电饭锅里,等你回去吃......”尖刻的声音渐渐软下去,变成了无力地呜咽。
罗柳依走出来,茫然地张望着。看到罗朝曦,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绝的笑容:“朝曦,他们说,我妈妈死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妈妈了。”无助、恐慌,还有深深的埋怨、仇恨。
罗朝曦听出来了,罗柳依话里的恨意。如果不是自己生日,她就不会举办生日会;如果不是举办生日会,李烈音就不会喝醉;如果不是李烈音喝醉了去买水果,她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有自己,罗柳依家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罗朝曦低低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为你举办了生日会。对不起,让你害死了我妈妈。”罗柳依冷冷地回应着。
罗朝曦本来感到很羞愧难当,现在听到罗柳依口不择言的指责,她又火冒三丈:“什么?你说我害死了你妈妈?如果不是你自作多情举办生日会,如果不是你邀请你妈妈来参加,她就不会死!是你的一厢情愿天真可笑,才害死了她!”
“我...”罗柳依语塞,她怔住了,然后想也不想地抬手,甩给了罗朝曦一巴掌,“恨、你!”
“那是你咎由自取!”罗朝曦忿忿地说,狠狠地推开罗柳依,加重脚步蹬亮声控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可笑,她仅仅只是不服输而已。连她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拉下面子?罗朝曦用力地掐住自己,“唔...”她疼得叫出了声。
罗朝曦自责同时,又觉得委屈极了。凭什么把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呢?明明是罗柳依自己要举行生日宴会的,并不能全部怪她啊!
“袋子呢?”她自顾自地分散着注意力,接着又觉得好笑:原来绝对清醒理智的狮子座,也会这样自欺欺人。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袋子明明就在肩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却摸了空。
袋子...真的落在雪纺路了?罗朝曦一惊,然后皱起眉叹了口气,怎么今天这么倒霉。她无奈地往回拐,匆匆往雪纺路走去。
一片漆黑。罗朝曦掏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才发现没电了,她暗暗咒骂一声,开始在樱花树下摸索。摸到一只绵绵的袋子,罗朝曦十分确定,这就是她的布袋。
她背起布袋,扭头最后看了看那棵樱花树。黑黝黝的枝条已然有些突兀、光秃秃。罗朝曦怔了怔,刚才不是还繁华满树的吗?是不是刮来了一阵摧残破坏的风,把樱花都刮掉了?
春天已经来了,空气中却还挟着冬季的料峭,刮起寒风也不稀奇。罗朝曦盯着地上的花瓣,一阵愣怔。
这些花瓣,不知道最后会漂在哪一条水渠里呢?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樱花很正常地飘落了,罗朝曦却别扭地感觉,幸福好像随着飘落的花瓣一并枯萎了一样,生活变得苦涩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