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向府的祖孙俩促膝长谈直到深夜。老爵爷问向天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向天把往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又说自己是被莫邪真人所救，在昆嵛山修行十年这才来到长安。
一旁的左千寿点头附和，听了向天的话，老爵爷悲喜交加。喜的是向家有后，悲的是那场灾难把这个家害得太苦。
“你的祖母去年才过世，如若她能早点见到你，也不至于郁郁而终吧！”
苦着脸摇了摇头，老爵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么，天儿，那位莫邪真人究竟是一位怎么样的高人，如有机会，我一定亲自拜谢他！”
“他是一位和蔼的智者，是一位怀着普世之心修行的道人。他教我本领前，亦教会了我做人。”
老爵爷的脸上流露出了向往和钦佩之色，继续听着向天描述自己在昆嵛山里的故事。待他说到武艺剑法，说自己参悟十年还未将“拔剑”悟透，最后一招尚不能用时，老爵爷来了兴致。
他挥手让管家将自己的佩剑取来，对向天说道：“来，天儿，与爷爷过几招。”
“这……”
看着爷爷年迈的身躯，向天犯了难。
左千寿在一旁悠哉道：“世侄，别想太多。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大唐开国的堂堂郡公！”
老爵爷也笑道：“跟我来。”
几人来到向府后院，石榴树旁，老爵爷轻抚树干，顿了顿，他抽出锋芒长剑。
向天见祖父此刻已然没有了刚才那番年迈形态，提剑巍然间，甚至依稀可见他当年叱咤风云的影子。向天只好作揖，拔出青云剑后，与他老人家在回合中挥舞起来。
老爵爷一挡一刺间果断坚决，向天一个不稳手中青云竟被他打落在地。爵爷瞬间暴怒，如雄狮般怒斥道：“若是再战场上，你现在已经死了！”
向天没料到祖父竟还有这般气力，心中顿时肃然起敬，认错道：“爷爷莫怪，孙儿知错了。”
老爵爷的脸色发青。
“再来。”
向天拾起青云剑，四周顿时旋起一股不小剑气，正色道：“爷爷，得罪了。”
老爵爷欣慰的点点头，随后他划破手指，用鲜血祭剑，内气灵动间，剑身竟泛出一股血色红光，这红光将剑身紧紧裹住，老爵爷提剑朝着向天快不走去。
左千寿看他用出那招，本还倾斜的身子不禁正了一正。
此刻，向天的数十道剑气正斩向老爵爷，后者挥舞长剑悉数斩开，趁着向天收招的空隙，他提剑破空，红光在长剑上一时更甚，竟喷发出锐利的血色剑气！
剑气如洪水猛兽一般不可阻挡，又似千军万马般厮杀着奔腾而来。这一招，若非神威顶段般初悟圣贤的高手，决不可能使出。
只有神威初段的左千寿吓了一跳。
老爷子厉害他知道，老爷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厉害，他真没想到。
同样没有想到的还有向天，他被这突然的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的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任凭那片血红已经逼到眼前。
突然，向天胸前的玉佩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一道道黄光迸发而出，它们与血色碰撞交汇间转变方向，换成九十度直冲夜空，然后如烟花般爆炸洒落，甚是好看。
“这就是麒麟的神兽之力吗？”
老爵爷惊叹的看着满天闪亮，连连称奇。待光亮消散后，他捋着胡须思索着刚才的一招一式，把情形在脑子里回放，喃喃道：“天儿的剑气是没什么问题，可老夫还是觉得，其中少了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老爵爷眼睛一亮。
“对了！是内气！刚才你我过招，你虽剑气逼人，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你的内气所在。”
“不会吧，老爷子。”
一旁的左千寿插嘴道。
“世侄早已步入精锐境界，按理来说，步入境界的人都会随着修行产生内气，或多或少罢了。”
老爵爷的脸抽搐了几下。
“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内气，普通人也有。只不过他们的气通常变成了怒气，怨气，喜气，甚至变成废气，从后庭排出，通俗点讲，就是放屁。”
向天点头。
“我听师傅说过，境界者与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便是通过修行，提炼出体内至纯内气，日积月累后游走全身打通经脉，它们千变万化，精妙绝伦，能孕育出无穷力量，为自身所用。”
“没错。”
老爵爷将手掌按在他的胸膛处感知着，不多时，他眉头紧皱。
“这也许就是天儿一直无法突破精锐到勇武境界的原因吧。”
向天苦练多年一直无法突破“拔剑”的最后一招。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修炼不够，又或是天资平庸。见事情恐有转折，连忙问道：“还请爷爷明示。”
“你的胸膛炙热，似是有什么力量护住了全身穴道。但这股力量在保护你的同时，又如牢笼一般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让你的内气无法流通，亦无法提攒精气。”
拿过向天手里的青云剑，剑身虽然锈迹斑斑，但随着刚才的打斗依然还能带着阵阵杀气，老爵爷赞道：“好剑，好剑。你能练出剑气，除了自身的努力外，还仰仗着这柄宝剑的力量。”
听到这里，向天的心凉了半截，难道自己只是靠着兵器的优势，才勉强习到一些剑法，以后却再难突破。
爷爷所说的那股胸前力量，莫不是十年前真人救他时喂他服下的那颗九转金丹？那枚金丹救下了他的小命，但是也间接锁死了他体内的各处经脉。
气氛一时开始沉默，向天倒也释然。
“纵使孙儿内气全无，无法练到更高境界。但我仍然会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骁勇剑客，抱着舍身取义之心行走天下。尽自己所能行事，粉身碎骨亦无憾！”
向天坚定的说着，心中信仰如汪洋大海般永不干涸。
看着眼前的孙子，老爵爷感慨万千，他庆幸向天出落成了一个光明磊落的少年，他狂喜向家的衣钵有人继承。就算他内气尽封无法成为绝世高手，但他一定会成为一名浩然剑客。
左千寿安慰道：“那昆嵛山中的莫邪真人，乃是最高天元境界的大道之人。他既然将神兽麒麟托付给向天，就一定有深妙道理。”
老爵爷附和道：“天儿，我和你左叔叔只是一介武夫，境界不过神威而已。我们虽不能解其中道理。但我相信，只要你继续努力，就一定能找到答案，走上光明大道之中。”
“爷爷，左叔叔。”
向天深深弯腰作揖。
“孩儿绝不气馁，更不敢放弃！”
……
昆嵛山中，莫邪真人在后山静坐冥想。
一旁的镜尘百般无聊的打着哈欠，真人拿拂尘敲了敲他的头。
“镜尘，前几日为师问你的问题，你想好怎么解答了吗？”
“回师傅的话，师傅那日问徒儿这世间已经开了多少朵花，徒儿的回答是……”
镜尘一脸的生无可恋。
“无数朵…”
真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镜尘，你师弟下山多久了？”
“回师傅的话，那块朽木下山已有半个多月了。”
一边说着，镜尘的视线却被真人身后的桃树吸引，他惊喜的叫道。
“师傅，梅花开了。”
昆嵛山顶，在寒风中，在雪地里，几点梅花正悄然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