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则是由司命先生,带着卫子瑜和后来加入的风葭慢慢发展起来的,负责情报的收集和传递。人员身份复杂,主要是权贵之家的仆人和小妾。
正是由于暗刃的存在,过去的半年里,卫子栩即使身在北疆,也能完整无误地了解京中形势。
当朝皇帝偏爱夏贵妃和祚王,卫子栩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太子,加上皇帝自祚王出生以来就一直有废太子的想法,只是最初因为祖宗规矩,后来因为卫子栩办事完美实在挑不出错处,才一直搁置着。
风向不利于他们远航,因此只有隐忍,在隐忍中等待机会。
在暗处蛰伏的十年里,暗刃已经收集了祚王一方的许多罪证,他们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利用这些东西给他们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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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半夏等到了翻墙回来的轻妍,她还未开口询问此行如何,之湛就以一句奉太子之名叫走了轻妍。
当然,半夏还是听见了轻妍说的那句话,“半夏,给你家小姐煮碗馄饨。”
“见到司命先生了?”轻妍刚进屋子,就听到这句话。
“见到了,我拿了他们的回信回来。”轻妍把信递了过去,紧接着她抚平了衣裙的褶皱,准备行礼。
被卫子栩摆了那么一道,轻妍心里对他意见不小,可眼下她正需要卫子栩的帮忙,所以礼数还是要做全的。
“不必了,坐吧。”卫子栩指指一旁的木箱。
从桐乡到青云观,一来一回也是六个时辰的路程,马车又颠簸,她早就疲倦到了极点,自然乐得照做。
卫子栩拆开了信封,不疾不徐地读着,轻妍见他一时无事,便闭眼休息了起来。
片刻后,半夏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轻妍拿出帕子垫在碗底,捧起碗慢慢吃着。
卫子栩终于看完了信,心情愉悦,一切事情都在往他预料的方向去。他折好信纸收入信封之中,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的轻妍,眼底倦意浓重,嘴角却带着浅笑,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吃着馄饨。
一碗馄饨就能哄开心的小姑娘吗?
留意到了卫子栩的视线,轻妍停了下来,“有件事情,想求殿下帮忙。”
“说。”
“殿下能帮我回京吗?”
“可以。”
听到卫子栩的许诺,轻妍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卫子栩可是太子啊,而且根据今天在青云观的所见,那些他隐瞒着的势力肯定不弱,他既然许了诺,那她回京就是一定的事了。
“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为了和我做这个交换?”
“也不全是……”被人揭穿了真实目的,轻妍有些不好意思,“你都掉到我院子里了,不救你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那为什么在看到我的玉佩后,又把那个出去找人帮忙的丫环叫了回来?”
原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被他看出来了啊,行吧,轻妍放弃掩饰了。
“因为我猜到了你是太子,想要独享这份救你的好处。”她索性直接把目的说出来了,省得日后用无数谎言去圆今日编的谎。
“不过就算你不是太子,我也会救你的,前提是你不会伤害我和我那两个小丫环。”
“你倒是……直白。”
“人生在世,单是活着就已是竭尽全力,若是再戴上一张张面具与旁人耍尽心机,那这人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卫子栩默然。
没错,是很可怜。把一半的自己做成傀儡,另一半的自己做提线的人,每天戴着不同的面具和不同的人周旋,压下心里真实的想法、对着厌恶的人谈笑风生。可如果不这样,卫子栩想到那些写了一半的圣旨,恐怕就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卫子栩觉得她纯真过了头,这样可怎么在她那个家里生存下去啊。
轻妍见他沉默了下来,于是悄摸摸拿起了汤匙,抓紧时间消灭掉了剩余的馄饨。接着她用帕子擦了擦嘴,“把衣服脱了。”
“什么?”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换药啊。”说完后轻妍才发现她说得好像不太明白,容易……让人误会。
卫子栩放下书信,脱了半边上衣,“有劳钟姑娘了。”
轻妍打开昨晚留在这里的药箱,仔细思量着取出了需要的东西,之后她往卫子栩的方向望过去,不巧正好看见了他线条分明的胸腹肌。
昨晚神经绷得太紧,她都没注意到,卫子栩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啊。
轻妍定了定神,低着头走到卫子栩面前,拆绷带、消毒、上药粉。听闻卫子栩受伤,司命先生特意给了她一瓶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
轻妍取了药粉,轻轻敷在伤口上。
“没想到你会医术。”
“皮毛而已,只能应急。殿下若是方便出门了,还是最好去找一个正经大夫治伤。”
虽然消毒做得很谨慎,但她真的怕什么伤口感染之类的并发症啊!
卫子栩看着她红透的耳朵,心里生出了疑惑,钟轻妍,该不会对他有了倾慕之情吧?
其实并没有,耳朵红只是因为她刚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轻妍拿了一卷干净的绷带,帮他重新包着伤口。
“你去了青云观,想来肯定也知道了一些我的秘密,不怕我灭口吗?”卫子栩想试探一下她。
“不会的,”轻妍系好最后一个结扣,看向卫子栩,目光真挚,“我相信你。”
卫子栩感觉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说罢,轻妍转身去把东西放回药箱里。
如何取信于人?你只需要一点点心理学知识。
临走前她往卫子栩那边扫了一眼,因为左肩的伤,卫子栩穿衣的动作有些艰难,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念着他是个病人的缘故,轻妍放下了手里的药箱,过去帮他穿好了衣服。
随后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未留意到卫子栩有些微红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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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卫子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走在那幅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画卷之中,夏虫吟唱声里,他看见了立于河边的钟轻妍。她就穿着今日的那身月白襦裙,衬得五官清丽无比。
施一分则明媚,减一分则寡淡。
接着他像是被蛊惑了心智一般,竟然走上前,吻上了那片花瓣一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