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十丈,尘福易易,这是下凡前司命同她说的,说是记住这句,了了情劫不在话下。
恐践此约大难,是她回九重天宫后才晓得,原来司命那话只说了一半。
“司命,你说我用了两个月,学这一句话,划算不划算。”如寒石入深潭,只扑通一声,却不得回应。
她从檀木小方桌下探出脑袋,皓白的手腕无意碰倒了桌上的白玉酒瓶,那酒瓶在地上打了个转,芙蕖琼浆洒了个遍地,亦如这一世情劫,浪浪红尘,到头换得个孑然一身。
“你说我一个上神,品阶不高,但也不低,为什么偏偏保不住一人,就那一个人。”
只那一抹素净白衫,为什么?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发髻上的昙花步摇轻响,那人送的。
旁边的小仙娥忙上来扶她,她涣散的视线聚焦于门外的一珠小花。
“昙花开了。”只听得她清冷的声音,在殿外荡开,不知是说与身旁的仙娥,还是说与身后的司命,亦或是,某个人。
咏夙殿的昙花开了,只一瞬,又零零散散地落败了。亦如某日深夜,那人轻声唤醒她,低沉的声音犹在耳畔:“楚瑶,昙花开了。”
可是当她裹着被子兴奋地跑到花园里,只得一地繁花。
“西王母的宴会恐迟了。”她理了理思绪,放开扶她的仙娥,捏了个诀,化风而去,只听得身后司命砸吧口水的声音。
喝酒误事,她当是知道的,两个月前就知道了,两个月后却是领悟了,却也戒不掉了,那人不在酒,在心。
两个月前,司命揣着一叠运簿神神秘秘地找到她,说是她三劫空了一劫,情劫那栏是空白。
她瞧着别人密密麻麻布满红字的命簿上鲜红一片,自己那空白的一栏,的确煞是惹眼,不过她是打算赖掉的。
“我都飞升上神两百年了,你告诉我我还差一劫?”她单手支着头,望着那白衣小司命。
“许是两百年前我同你大醉一场,命簿出了差漏。”
那次她倒是记得的,她同那司命饮酒,醉了三日,还是南天门的守将他们从南天门门口捡回来的,为此她同那司命被天君罚面壁整整一个月。
不过那次醉酒醒来后,她便阴差阳错渡了情劫,飞升了上神,当时还她想着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早知道饮酒也能渡劫,飞升地仙,上仙的时候也当饮酒,倒是白白受了几道天雷。
“那你不能替我补上?”
她自然是极不愿意去的,凡界虽好玩,历劫却不好玩,左右都是要受些伤的,情劫自然是情伤,她在天宫逍遥百年,陡然叫她去受一世情伤,未免太过残忍。
“这神仙的命簿与凡人不同,凡人的命簿我可以写,神仙的命簿却是要自己写的,你所遇到的,见到的,经历的,终会在命簿上体现出来。”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许是瞧出她的犹豫,司命使出激将之招:“若是你听我的,现在去,咱们囫囵吞枣,蒙混过关,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找个凡人的身子,去尘世走这一遭,也便了事,但若是他日天君来查名册,你便要被洗去记忆,转世投身,那可要遭罪了。”
“就按你说的做。”怎么想都是前一个划算。
“软红十丈,尘福易易。”这是下凡前司命对她说的八字箴言,当时她还感激涕零,现在想来,倒是着了那司命的道道。
司命,咱们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