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赐予被放逐者穿梭空境之能,于是被放逐者成了神。
——《梅尔·达拉日记》
梅尔·达拉觉得这种感觉舒服极了。空间在她的身边像流水一样汩汩涌过,周身的绚烂像是从古神手中泼出的彩墨,有序的杂乱蕴含着无上的美感。而在这流动的绝美之上,无数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空间的内膜之上,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泽。梅尔紧紧盯着它们看,她好像看到了许多往昔的记忆碎景,看到了无数未来岁月的折镜。梅尔沉醉了。
可就当梅尔要沉沦在这片极度温暖的空境之时,周围绚丽的色彩一道道沦落虚无。当赤裸的黑暗彻底笼罩梅尔的视线之时,梅尔睁开了眼睛。
瑟恩·尔达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目光中充满了关切。梅尔心头一凛,连忙挣开瑟恩·尔达的手,双膝跪地,低头含眉,低沉地说道:
“秩序团梅尔·达拉参见大祭司,愿古神永远庇佑您。”
瑟恩·尔达含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问道:
“刚才你有什么样的感觉?”
梅尔·达拉垂下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迷醉的光芒,“很好,很舒服,就像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瑟恩·尔达脸上笑更浓郁了,一如见到任骏苏醒时的那般神色。“还想体会那种感觉么?”瑟恩的话中蕴含着引诱的魔力。
不知道是因为瑟恩的问话还是回想起了刚才灵魂的极度舒适,梅尔·达拉像梦呓一般地回答道:
“想,做梦都想。”
“很好,我教你。”瑟恩弯下腰,用手扶起了梅尔·达拉。
梅尔·达拉陷入迷醉的神情就像猛地被泼了一层冷水,惊愕和无措定格在这张已经褪去了青春稚嫩的脸上。梅尔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瑟恩·尔达还是凝视梅尔惊慌的眼眸,瑟恩那颗内蕴星空的眸子给了梅尔极大的镇定。瑟恩于是继续发问:
“你要不要学?”瑟恩的脸此时已不再含笑。
“大祭司,你......我......这......这不合规矩,梅尔不敢。”梅尔语无伦次的回答着。
“规矩是我定的,我说教你,谁敢说不守规矩,嗯?”瑟恩不怒自威,一股久居上位的傲然笼罩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孩。
“大祭司,您,您是古神的传人,您身体里流淌着魔法的赐福,我不配跟着您学的。”梅尔的嘴角牵出了一丝苦涩。
瑟恩·尔达反问道:
“难道你的身体里就没有流淌着古神的血液么?”
梅尔平静下来了,嘴角的苦涩愈发厚重。“大祭司,您给我看过的,我空有古神的血液,却没有神赐的灵魂。我不能引起魔法的共鸣,您忘却了么?”
“我没有忘却,相反,我对你记忆犹新,小姑娘”瑟恩·尔达独有的狡黠一闪而过,“你独一无二。”
“为什么?大祭司,我的确不能引起魔法的共鸣,我尝试过无数次了。古神的血液只是让我的恢复能力较其他同僚更强一些罢了。”
“那你还需要隐瞒你追踪的能力么?”瑟恩·尔达不等梅尔·达拉说完就迅速接上,“你以为你在冈斯瓦亚的一举一动能逃过我的掌控么?”
梅尔·达拉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她绝对知道不向神殿报备魔法能力的后果。原来大祭司早就知道了!之前刺杀龙骑大人,如今又在大祭司面前隐瞒能力......再给她十条性命都不够献祭给沃泰恩。大祭司之前还作势说要教她,如今看来,字字诛心。
瑟恩又看到了像刚开始那样不住颤抖的梅尔·达拉,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双手虚抬,梅尔就再次站立在了她的面前。
“我都告诉过你了,规矩是我定的,我说你死你就得死,你说你活你就得活。明白?”
“明白。”梅尔低着头,全身还在筛糠。
“别那么紧张,迄今为止,我也不是还没说要你死么?所以你还得好好的活着。”瑟恩用右手抬起梅尔的下巴,紧紧地盯着梅尔的眼睛。
“是.....是的,大祭司。”梅尔就像一匹受惊的小鹿,眼前这位大祭司的喜怒无常真让她无可适从,现在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现在我告诉你,神殿不会追究你隐瞒能力的罪行。你明白么?”
“明白,”梅尔的心猛地一揪,她根本不清楚大祭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个人是相信你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拥有追踪他人行踪的能力的。”瑟恩说道,“甚至我开始都不太明白。我对魔法的掌控力冠绝大陆,我都没有在你身上感觉到一丝魔力的波动,你凭什么能够使用上古的血踪术?”
瑟恩沉吟了一阵,继续说道:
“所以我翻阅了整个图书馆,终于在禁区找到了一个先例。看罢,我根本不敢相信你就是这种情况。因此我又向古神询问,得到了他们的确定。神是不会说谎的,不是么?在此之后,我就深深确定,要是说这时间还有谁配领悟空境的奥义,我想,那就只有你了。”瑟恩长长吐了一口气,她没有告诉梅尔到底是什么原因。“所以,我以大祭司之名,再问你一遍,你愿意跟我学习空境的奥义么?我只想听到想,或者不想。”瑟恩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梅尔的眼眸。
“想。”梅尔听到的画外音很明确。这世界上绝对有一个人能主导她的生死,这个人就是瑟恩·尔达。梅尔自诩自己还没有能够让大祭司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自己说了不想的话......很可能现在已然见到沃泰恩了,她不容思考。
“很好。”瑟恩终于化开了脸上的冰川,重新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只不过在如今的梅尔看来,这个笑格外恐怖罢了。
“其实你知道的,即使我确信听到了古神的低语,我依然不能够确定我是否真的听到了古神的旨意。神是很难与我们直接交流的,即使是我。”瑟恩说道,“所以我拨动了时间轴线,就在某一天,你好像是去执行任务了吧?带回那个人类?”瑟恩的笑越发瘆人,梅尔一时如芒在背,汗如雨下。
“我试探了你,极度的成功。你居然能感知到时间轴线被拨动了,不简单啊。于是我真的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自己没有丝毫的魔法亲和力,却能有着超越常人的时间感知力和绝对失传的上古魔法。哦对了,刚才也是一个小小的实验。不出所料,你的空间亲和力高的离谱,你仿佛在空境之中如鱼得水。孩子,你是一块宝藏,我无法错过你。”瑟恩转过身去,“我们的新晋龙骑,相比较你来说可就狼狈的多了。”
梅尔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与自己同行的那位龙骑士大人,他按理来说应该被大祭司传送到这里才对,可为什么不见他的踪影?
“那位龙骑士大人呢?我没看见他。”梅尔脱口而出。
“他在世界的那一头,我把他带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了。”瑟恩的脸笼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泽
“可是您能够同时把我和他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么?这不符合我的认知啊!”
“孩子,你细细地体味,仔细地去品一品。”瑟恩现在的脸上就像戴了一层黑纱,越发难以看清了。
梅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闭上双眼。极度的空灵慢慢爬上她的脑海。她像是行走在迷雾中的小孩,慢慢地走,逐渐走进迷雾。纷乱复杂的一根根奶白色的烟丝飘荡在她的眼前。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细丝,又把他们中的某些拔出来。良久良久,呈现在梅尔眼前的终于是一根绝对透明的细丝。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她挥手一弹,无数奶白色的细丝瞬间化作虚无,透明的轴线横放在绝对黑暗的背景之下。梅尔的手放了上去,细细地感知,整个细线在她的手上做着绝对平滑的移动,像是行走于波澜不惊的湖面。慢慢的,慢慢的,就在梅尔觉得这根细丝不会再异动时,它突然嗡了一声,很细微,然而在梅尔的脑海中,这声音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梅尔的视角一下被轴线吸引走了。
她再次能看清眼前之时,正身处一个小旅馆中。任骏正气鼓鼓的拉着大祭司的手,大祭司同时牵着身边战战兢兢的梅尔·达拉。就在三人消失前的一刹那,她发现瑟恩望向正在观察的自己所处的空间,淡淡地露出一丝笑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嘴里轻吐:
“该回来了。”
周围环境猛地变化,像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一般,梅尔的意识回归到了本体。浑身瞬间大汗淋漓,仿若阴冷的风吹过,她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她知道为什么她和任骏能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了,她也窥视到了眼前这位大祭司的一角真容了——她能身处不同的时空之中!
“感知到了?时间的轴线随时都能被我拨动,这就是空境的力量,时空的奥秘。”瑟恩·尔达望着恍若梦醒的梅尔,说道。
梅尔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抬头,主动的,坚定的望着瑟恩的眼睛,“大祭司!我愿意跟您学习空境的力量,请您教我吧。”
瑟恩·尔达的嘴角拉出一道美丽的弧度,淡淡地说:
“所以,你还是叫我大祭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