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州的清江清水湾里住着三十来户人家,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儿育女平凡度日。他们都是一个姓氐;鱼氐,鱼氐人以捕鱼种地纺织为业,成年男人会去外地交易货币财物,女人则都是居家作业。
山清水秀风和日丽的午后,鱼影儿在木楼中向窗外凝望。她肤如凝脂,白玉无瑕,右手托腮左手搭在窗口边,坐在香椿木方凳上。她的眼在渴望对面小树林的大道上,出现心上人的身影。
“影儿!快来!大黄生了。”是娘在叫唤,影儿急忙起来,整了一下衣衫罗裙。
“来了!我来了!”鱼影儿快步走出房门,走下木楼去后屋柴房。原来木楼是曲尺形,柴房在后面,外面是竹篱笆墙半人高左右。小院中有果树花草,虽然不是豪门宅院,但也足亦安居乐业!
影儿看到大黄狗生了十条狗崽子,有白有黄还有花的。影儿笑了,看着这一堆可爱的小狗崽子说:“娘!你准备都留下养吗?”
“你去拿点吃的喂大黄,它真不容易啊!去吧!”影儿娘边说边整理狗窝,把草铺好点。影儿二话不说就去了灶房找食物来喂大黄,看看锅里还有一个玉米粑粑,厨柜子里还有半条鱼。影儿取了来到柴房中,放在木碗里,大黄狗饿极了,大口大口吃起来。
“影儿!我们回房里去吧,让它自已照顾小狗崽了!”娘在前头先走,影儿也跟着走,到了木楼上,在一个拐弯处有一口水缸,是下雨天时曲形屋檐下水处,置放水缸接水用。她们娘俩就去洗了手去屋里,影儿坐在绣花绷机边上,娘正倒了茶水坐下来喝着。
影儿趴在绷机上问:“娘!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是说阳甫林对吧,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听你爹说这趟买卖很顺利,估计三两天就回来了!”娘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女儿又说:“影儿!你们两个真的相爱了?”
影儿的脸微微泛红,转过脸说:“娘!我只是问问,谁会啊!”
“影儿,婚姻是女人的头等大事,切不可草率,更不能先失身于他。否则你就输了本了!男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女人真的是不值得去爱慕。如果你有决心,就去修道吧!了无牵挂,也就省了尘世间的痛。”娘的话中道出了人生不易,从她历经沧桑的眼中可想而知,她有过多少回的情伤挣扎。
影儿看着娘说了这番话,知道自已未经世事不懂悲欢离合有几许,只是点了点头说:“娘!影儿知道,只是我看甫林他待人诚恳……,其实人世间好的夫妻不也是很多嘛!娘为何这般伤感?”
“你啊!太年轻!夫妻之间大都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为了儿女凑合算了。”娘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影儿有些不解,看着娘这般心酸,又忠言告之,难道人生就是一场灾难!
“娘,那你当初是怎么决心要和爹过的?”影儿的眼在闪烁,想知道娘有没有在骗她。
“当年娘十九,貌若桃花,也算是青山谷的三大美女中的一位。当年你爹二十,血气方刚,正值年华。来青山谷相亲,一眼就相中我,还非我不娶,对我信誓旦旦,当年我也就想和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头几年非常恩爱,五年后你爹就有些花了,居然恋上了你小姨。这些年来,我们只是为了你们凑合着过,所以啊!你大可不必去冒这个险,还是去找个师傅修道去吧!人生苦短,何必执迷不悟,心中执念一个会变心的男人!”她就放下了茶杯,看着眼前的女儿,她是多么的纯洁善良。
“娘,女儿明白,可又有谁知道那个门派的师傅好呢?”影儿随手捋顺耳边的鬓发,似乎有所悟,后又捏起针来绣花。影儿娘随口说:“一切靠缘分!”就起来去隔壁自已的房间,影儿看着娘出去,知道她去小睡一会儿,毕竟四十多了。
春风意暖惹人困,影儿绣着绣着就想打个盹,休息片时。在梦里有个穿着锦绣衣裳的少年进了屋来,他目若秋波,英姿飒爽,言语温婉对影儿说:“影儿姑娘你好美!可否愿意嫁给我做妻子?”
“我不认得你,怎敢与你暧昧不清,你还是离开我去吧!”影儿转身不见他面,心却开始砰砰跳动。
那人走到影儿前面笑着说:“我叫玉郎,如果姑娘你若愿意嫁给我,我会隆重迎娶的。”临走时在影儿鬓发边戴了几朵榆叶梅,眼目含情消失在梦里。
影儿醒来,只当是个梦没有在意,只是日头渐斜,于是手捏针线开始绣了起来。耳听到娘在灶房做饭,抬头看见一个身影,肩扛锄头挂了一个竹篮,是爹回来了。影儿放下针线走下木楼,去篱笆门口等候:“爹!你回来了!”
那个留有青灰胡子的男人高兴的回答说:“女儿,看爹今天给你摘了几朵花来,唉!你也去摘花了?”
“没有啊!今天没有出门。”影儿奇怪父亲说的话,就摸了头上,真的有花,是榆叶梅。
父亲笑了笑,将一竹篮的花递到影儿手中,自已去了灶房和妻说话去了。影儿非常惊讶梦中的事和那个叫玉郎的少年,提着花篮到大水缸边,用一个竹筒子盛了水,再把花儿插好,放在屋里桌上。
在三江环绕青山沃土的葭萌,人畜兴旺,人民各都安居乐业。三江宫宫主祖山是郗空的大弟子,他悟性极高,又精通道法,是郗空千百年最爱的一个弟子。他相貌俊美,犹如玉树临风,为人潇洒又多情,音律乐器无不精通。早年一直随郗空出入,只因为郗空真人希望他回家乡治理民众,才遣派他回三江葭萌建立宫门,兴业安邦,造福一方。祖山原名‘玉郎,’人如其名,如玉般俊美无瑕。他所到之处深受妇人美女倾慕,宫里服侍的美女有如天上的云朵一样繁多,祖玉郎虽多情却不滥情,他八百年来仍然孑然一身,只为寻得心灵相通之人,才能相伴一生!
宫里美女被他遣散劝回的很多,现留下的也有将近三百人。宫女分衣裳颜色唤之:红、蓝、青、黄、白、紫以编码为准,称之为红袖、蓝衫、青罗、黄锦、白艳、紫衣,她们没有单独的姓氐名字。他有弟子一十二人,男女老幼皆有之,入宫弟子不在乎年龄样貌,只要有修道之心够诚就可。
三江宫院落甚阔,祖玉郎喜交天下有道之士,常有好友来访叙谈。也常有人玩笑说:“祖山宫主竟招丑陋的弟子,好彰显自身高贵!”话虽如此,但世人皆知祖山品高德尚,并非有意为之,而是为了公平竞争;靠智不靠相!
清江商队从益州归来时,在葭萌落脚后各自回家。他们每次归来时总是满载货物,各人都能摊到丰厚的酬劳。阳甫林和鱼咏准备先回去,就小歇了一会,给马喂好,整理物件出发。两人结伴而行,青山绿水间两个人说说笑笑。鱼咏一手牵着马一手用汗巾擦汗,望着阳甫林笑咪咪的说:“哥!这三十里山路也够累人的。”
阳甫林也是一手牵马一手擦汗说:“不累!一想到回家就可以见到你妹影儿,我就浑身有劲,真想骑上马儿快跑到她身边,再抱起来亲个够!”
“甫林哥,你和我妹真的来电了?不会是一时冲动吧!”鱼咏表示难以相信,因为这年头女人都爱独处。
“关键是影儿她也愿意跟我,这就是真爱!我们将来一定很幸福,她会给我生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哈哈!”阳甫林说不下去了,高兴的笑了起来。
“哥!你们还真的认真了!我是没有什么想像,人在世间想要有一个知己,并非容易之事一,如果只是为了满足情欲,这迟早会后悔不已的。想祖山宫主都等了五六百年还是孤身一人,为了此生无悔,也不殃及他人,等是最美的快乐!那怕到了终老也无知己,那也算尽了天意。”鱼咏说着,拿出皮袋喝了几口水,又挂回马上。
“我和影儿绝非欲望之事,应该说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是这样的。”阳甫林说的斩钉截铁般利索,目光非常坚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算是一个缘分,走,骑上快点到家。”鱼咏先上了马,阳甫林也随即跟上,两人穿梭在山野林中,向清水湾急驰而去。
日头渐渐西下,夕阳斜着照进宫院。一个少年男子矗立在山宫之颠,束发之冠长带飘逸,衣裳纱布也随微风轻轻飘起。眼神略带忧郁,俊美的脸庞略示严肃,在他身后下方有一青衣女子;她身材漫妙,面容俏丽,望着那少年柔声说道:“主人,晚膳时间了!请主人用膳。”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那少年是祖山,他淡淡的说话,声音是多么润而有力。
“是!青罗告退。”那青衣女子就转身离开,祖山他仍然在山宫塔顶矗立着,似乎在预测什么事将要发生。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然后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双眼定了定神,就拂袖转身飘到地面上向院内走去。
宫院内的客厅里,有一张长桌,是紫檀木会客长桌,上面摆了丰盛的晚膳。左右蓝衫侍女侍立,白衣女子奉上水果佳肴,祖山他独自一人端坐着。手握酒杯心不在焉,凝望着瓶中的紫色杜鹃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朝蓝衫女子说:“你们后天准备迎接贵客来到,明天把山宫中的花草树木都修理一番。不得有一丝差错,我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是主人!”十二个蓝衫女子一起领命,各人的脸上也都露出笑容,有一个问:“主人,贵客是男是女?不知是几时来到?”
“哦!应该会是在辰时,至于是男是女,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只要照办便是,到时候不许任何人随便言语。记好喽!”还用手指了指她们说,随后就悠然自得的享受美食。
清晨的阳光像纱般柔软,把人困在梦里不想出来。
“影儿!影儿该起床了!都什么时候了,我和你爹要去你舅舅家,你哥他去相亲,你在家好好呆着,哪也不要去。”影儿娘边说边到床前推了推影儿,又整了一下衣衫起来要走。
“知道了!娘,我马上起来把门关好。去吧!早点回来哟!”影儿揉揉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了,娘去了,记得把晚饭做好,我们回来可以吃。”影儿娘笑了笑,转身就向楼下走。
“放心吧!”影儿朝门口大声说,门口有影儿爹和儿子咏在等,鱼咏牵着马儿,马背上驮着一个包袱,他们三个起身去青山谷村舅舅家。
父母走后,影儿独自一人端坐在绣绷机前开始做工,正绣得入神,听到大黄在叫。“有生人来了,我去看看!”影儿自言自语,起来向楼下走去。看到竹门口有一个人在那里,还没靠近竹门口,那人就说了声:“影儿姑娘在家吗?”
“你是谁?怎么知我名字!”影儿站在竹门后,心里七上八下,听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却又记不得。
“我是祖玉郎,来与影儿姑娘见面。”
“噢!可是我父母兄长不在家,还请公子改天再来。”影儿才想起来那天的梦里的那少年,于是又说:“请问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祖山,三江宫玉郎。”
“不管你是谁,要等我父母亲回来了再说。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影儿说完转身就走,心里在想那个梦。
“你父母亲和兄长就快回来了,我就先在门外等候便是。”
“那好吧!”影儿说不出来别的话,心里激动的很,因为听父亲说过祖山他是三江宫宫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亲自上门来。
影儿回到屋里,坐在绣绷机边上,眼睛却望向竹门口,透过竹门缝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背影挺拔。想不到祖山宫主亲自来访,难道要选我去做他的新娘?影儿一想到这,心里又波澜起伏,脸面泛红。于是就去喝了一口茶水来镇定,可不知为什么手在微微抖动。又不由自主的朝门口望去,却看到对面路上父母和兄长回来了,还有两个人在和父亲说着话。她就去开了竹门,眼前的人儿和梦里的一模一样;音容相貌不差半亳。祖玉郎向她微微一笑行了一个礼,影儿也连忙还了一个礼。父亲和哥来了见到祖山连忙双手作揖说:“见过祖山仙尊!快快进到屋里头坐坐。”
“多谢!请。”祖山他就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木楼进了屋,影儿就去泡来茶水摆上。
影儿爹鱼水生对祖山仙尊非常敬畏的说:“不知祖山仙尊来此有何指示?”
“噢!是这样的,我师傅他前日在梦中与你家姑娘相遇,知你家女儿有心修道。特来收她为徒!”说话的是祖山弟子越丛,他中年修道,为人稳重大气。
“何幸小女竟有仙家气质,还蒙祖山仙尊垂爱。小老儿荣幸之极,影儿快!拜见祖山仙尊。”鱼水生笑颜生辉,嘴都合不拢。
影儿自知此时是良机,女子不能一生平淡,只是生儿育女,操劳度日。就从母亲身旁走到祖山面前行了礼:“影儿拜见祖山仙尊!”
“影儿姑娘免礼,今日收你为徒,姑娘你可否愿意?”祖山神情悠然,气轩昂然。
“蒙仙尊垂顾收我为徒,小女子乐从道法,不负盛望。”影儿表态心甘情愿,一旁的兄长鱼咏见了不知道有多激动;双眼都亮了,像夜空的明星在闪烁。
“甚好!明日此时我派越丛和益多前来接你,可好?”祖山谦逊言表,更显高贵。
“一切皆由仙尊安排,我等乐意听从。今日还请仙尊师徒留下,在舍下小聚一会,等我为你们摆宴。”鱼水生想留住他们在家一聚,好尽拜师之德。
“多谢盛情!我师傅还有要事在身,明日我们准时前来接你们去三江宫宫中,为你女儿行拜师礼。”益多也是大志晚成,垂暮之年心向道法,多蒙祖山仙尊厚爱收其为徒。
鱼水生想要挽留,祖山师徒却起身要走,祖山知道凡人儒节累人便说:“你们可以去青山谷了,他们此时正转回家中,至于鱼咏的亲事,凡事不可强求,姻缘自有定数,不要乱了心欲,恐怕得少失多!切记。”他们三人便上青云离去,鱼水生一家目送直至看不见。
“那我们现在去青山谷吧!影儿你仍然在家,我们去去就回。”母亲也知凡事自有定律,只因有约不可毁,看了看儿子鱼咏说:“我们以前说的娃娃亲,今日是约定的日期,无论如何都要有个结尾,我们也就随缘吧!”
“是啊!今日必须要去,咏,我们走吧!”父亲也知道凡人说话不顾前后,才会有劳神累心的事,当初也只是随口一句婚约,如今却要去兑现,他们三人又出门去了青山谷。
正午时分,影儿在家缝补衣裳,又听得大黄汪汪。
“影儿在家吗?我是甫林。”门外人在喊,影儿听到了就说:“我在!我来了。”
开了竹门,只见阳甫林肩扛一只香獐,用青麻布包裹。他对着影儿笑了笑说:“影儿,我今一早去了山中猎到一只香獐,特来为你送来。”
影儿指了指灶房,阳甫林就扛着去了灶房间,随手放在木柴上,影儿也跟着到灶房,大黄在门外。阳甫林见家中无人就擦擦汗一把抱住了她,亲吻起来,影儿在他怀中也无反抗之力……。阳甫林更加心血涌动,一手紧紧搂住影儿亲吻,一手去掀开罗裙。影儿被他激动,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却无力挣脱。“汪汪!汪汪!”大黄在不断狂吠,影儿这才神志清醍,使劲推开他,跑到灶房外手扶着木柱。阳甫林也随后出来在她身后搂着说:“影儿,给我一次!我太想你了,日夜绕心。”说着又去亲吻她的颈,大黄又汪汪汪不停,影儿就推开他说:“你先不要这样,去和我父母亲说去,然后找个媒婆来选日子。”
“好!影儿,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会对你如珍宝!”他又想去搂影儿,影儿却闪了说:“你去吧!改日再来。”
“我一定会来的,影儿等我。”阳甫林依依不舍的离去,多次回头对着她笑,影儿连忙关了竹门插上闩,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大黄在,否则今日必定失节!”她在庆幸自已没有做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