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花事红妆,楼上古木沉香,江安诗会依旧,今夜白衣如霜。
“公子能否替知梦将剑取来?”
陆知梦心细,但大事临头,该要果决,义父临终前教诲,无气魄难以争锋。
程让闭目沉息,一身气机散开,后院小屋有剑来。
“若有机会,公子该教教知梦武艺了。”陆知梦在南朝,一身武艺敢去截杀北国皇帝,到龙图看程让这些手段,是望尘莫及,但对付几个官兵,自认为还是游刃有余。
两把剑入手,程让看着右手湛卢剑若有所思:“知梦,程苏两家本意,怕是都不在你我。”
“公子意思是……这剑?”
程让在凤仙阁就说这剑是个宝贝,陆知梦当时可没当回事,此时眼下,却顾不上了。
来者为首一人,看模样是文官,但戾气十足。陆知梦虽是不惧,然而得失取舍,所思所想得要护住自己牵挂。
这人走到近处,竟先向程让躬身行礼:“二公子。”礼归礼,事归事,礼节有了,气势也不减。
此人程让该是认得,权且先回礼:“江林先生,龙图司正第一人。”
“二公子过奖,下官来此,是想请二公子去知正府,知正大人有事要请教二公子。”
陆知梦取过湛卢剑,话出直言:“调虎离山请君入瓮都能用作阳谋,江林先生智计,真是超凡入圣。若是今夜公子不去知正府,江林先生又当如何?”
程让称其为江林先生,陆知梦也就如此叫了。可自己说得明白,江林先生却在装糊涂:“这位姑娘是?”
武将好斗,文官难缠。本来心知肚明,言语却在欺人。
“江林先生来此,不正是为了小女子?”陆知梦见识过程老太爷话里城府陷阱,更要谨言慎行,事都说在明处,不在玄机里交手。
陆知梦不接招,程让也出言送客:“先生今夜是来为难我这个晚辈了,但晚辈再不成器,也是龙图仙卫,还请先生转告,知正府,晚辈择日再去拜访。”
这江林先生却自己寻个席位坐下了:“来者是客,二公子就由得下官坐坐。”
陆知梦看江林先生这架势,三言两语难以打发,又坐回去,将湛卢剑横于身前:“既然江林先生是来做客,那小女子便该当以礼相待,但楼下这阵仗,江林先生是否太过抬举小女子了?”
程四与两个仙卫在程让身后严阵以待,秦小兰见梦姐姐要待客,急匆匆又打水去了。而江林先生上楼来,似乎未曾明言要羁押陆知梦:“姑娘此言何意?”
“莫非之前那一队官兵,不是从知正府来?”程让在陆知梦身边坐下,知正府要抓陆知梦已是板上钉钉,但江林先生行事,一时琢磨不透,只能时时提防。
江林先生看程让落座,目之所及,言之有物:“古琴自在风雅,几如看淡生死,想必是志不在此。下官若未看错,这该是两千三百年前,罗尺国国师,瑶素夫人心爱之物,没想到二公子与罗尺国竟然也沾染了渊源。”
话里玄机,似是而非,抓不住,摸不着,虚无缥缈。
陆知梦对江林先生一无所知,所幸程让能试探试探:“先生可有带龙骨神火来?”
江林先生仰头笑笑,理所当然道:“二公子说笑,龙骨神火乃龙图至宝,司掌龙骨神火,不敢渎职,下官在此,龙骨神火自然也要在此。”
“先生今夜是不肯罢休了?”
“下官只是个传话人,还望二公子莫要为难下官。以下官愚见,知正大人找二公子,也是想与二公子说说家常,毕竟知正大人,也是二公子族叔嘛。”
“那先生可知之前那一队官兵已被我打伤?”
“二公子打伤几个人而已,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江林先生对程让都是说好话,但听来其中意味,却不简单了。当即话锋又转向陆知梦:“倒是姑娘你,还是得去府衙有个交代,二公子如此护你,你又怎好连累二公子?”
如此通情达理之言,陆知梦可不敢信,有知正大人这族叔在,公子都能名声毁尽,对公子怎会有这般关心?
“江林先生也在说笑,小女子所犯何事?需要到府衙交代?”若是装糊涂就真糊涂,天下谁人不能糊涂?
程让听出江林先生话里有离间之意,一声叹息:“先生若真是为了知梦而来,请恕晚辈不能如先生所愿。”
江林先生洒脱笑笑,不以为然:“二公子随龙尊修习上古武道,长剑出鞘,便有倾城之势,下官是不敢造次。”
秦小兰取水回来,陆知梦却不入茶,等着江林先生话锋未尽:“不过下官与龙图玄门有些往来,一个好友听闻二公子武道超然,便想请二公子指点几招。”
一言退,一言进,好言好语都好听,却只是游说不成,迫使程让分身它顾。
“就算晚辈应战,先生又如何应对龙图仙卫?”程让看得清用意,就与程四去个眼色,程四立马会意,护在陆知梦身侧。
陆知梦凝眉思量,也在计较,这江林先生必然是有备而来,有人挑战公子,那龙图仙卫实力,他也必然不会遗漏,自己对付官兵是可以,但他该还有后手。如此费尽心机,难道就只为了来抓自己?陆知梦一时也想不明白。
秦小兰看势头不对,也上前一步:“梦姐姐,小兰、小兰会点点武艺。”
陆知梦看向秦小兰,浅浅笑道:“傻丫头,你这样子,哪里会有武艺。”
话才说完,便觉着事有蹊跷,哪里哪里,秦小兰是出自凤栖楼,凤栖楼、凤仙阁、孙道长,不错,还有孙道长看押在此。
想来是极有可能,陆知梦立马转向江林先生,眉间有怒气,明言而实诈:“江林先生来此,并非真是为了小女子,是为了孙道长?江枫林一事不过只是托词,之前一小队人马,也是来试探虚实?”
程让转头看向陆知梦,一时还不明白怎会突然提到孙道长,自己所知证据线索,这个孙道长与知正府和玄门并无牵扯,否则自己早就能想到,但江林先生带了龙骨神火来,莫非真是想烧了知梦楼,趁乱劫囚?知梦向来心细,无风不起浪,不可不防。
江林先生听得陆知梦所言,却另有言辞:“姑娘,事关名门子弟,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无辜?”
兵戎相见无所惧,欲加之罪气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