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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家

我八九个月的时候离开了家,19岁的时候才回来。七九年七八月份的一天早晨,大姐把我接回了离别了十几年的家。

我一共兄妹四个,我最小,六零年出生,父亲是铁路工人,常年在外地工作,母亲一个独自带着我们兄妹四个人在青岛生活。60年10月份我降生在这个铁路工人家庭,当时正是自然灾害,父亲常年工作在外,父亲工资不高,寄回家的钱有限,母亲就把我们兄妹四个人放在家里她去打工挣钱补贴家用,后来我母亲患上了哮喘疾病,她不能出去工作了,本来就贫穷的家,母亲又病了,等于冰上加雪,生活难以支撑,六一年她抱八九个月大的我,领着大我三岁多的二姐回到山东鲁南地区的一个村庄;她的娘家,母亲在那里住了的一段时间,病情好转,要回青岛,因为家里还有哥哥和大姐。临走她把我送给与她同岁的堂弟夫妇,他们没有孩子。

母亲放下我之后她一共回去过两次,一次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她和济南的姨一起回去的;母亲领着我二姐,济南的姨领着小我一岁的表妹。

她们一行四人刚到的当天把我叫到姥姥家里与她们见了见面,母亲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我,过了几天她们走了。

那时我还小,记忆还很模糊,没有特别深的印象。

她们走的那天,我站在自家大门口人群中观看,走的时候我母亲的情绪很低落,站在我旁边的一位邻居奶奶看了我一眼说:“孩子留在这里心里能好受吗?”,那时我很小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回来之后,二姐还说起当时的我,可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我只记住了邻居奶奶那句话。

我母亲第二次回去的时候我大约六七岁,我站在家门口看小朋友们玩,母亲向他们问路,我看见她,可她没看见我,她在姥姥家住了两天就走了,她也没有见我,她走我也不知道,从此母亲再也没有回去过,姥姥七六年去世舅舅也没有告诉她们,为了贪图她和姨每月寄给姥姥的五元钱。半年后一位在青岛当兵的亲戚回家探亲,知道了姥姥去世的事,回去告诉了母亲。母亲又写信告诉了济南的姨。

养父七四年患病去世,我与养母过着相依为命凄凉的生活,姥姥也没有告诉我母亲,我母亲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身边虽然有姥姥、舅舅、表哥他们只是默默地关注着我的成长,他们并没有走近我,我完全是一个抛弃的孩子,不知道家在哪里,是谁的孩子,从我有记忆那天起;“要的孩子”这四个字就像一个无形重物压着我,我不敢出门;我害怕顽皮的小孩追着我喊:“要的孩子!”我害怕无聊的大人见了我就窃窃私语,我害怕多事的老太太拦截我呵斥:“你还在这里受罪!不去城市里找你亲妈。”…

七四年养父去世后,无形的包袱上又增加了无限的凄凉,我每天看着年过半百的养母,为了养活我、供我上学,劳苦奔命,我的心情既沉重又无何。

七八年夏天的一个傍晚,表哥把我叫到他的家里,告诉了我的身世,他说是姥姥临终的嘱托。

表哥的话音未落我就嚎啕大哭,并且哭的天昏地暗,哭出了我多年的压抑和孤独。过了没有几天接到了我母亲给我写的信,内容我忘了,又是一顿痛哭。不久我哥哥去那里看望望我,他走后我又大哭一场。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那么多的泪水。

我回到家的那天,是早晨八九点钟,二姐上班去了,哥哥结婚后住在郊区,老爹还沒有起床。老娘一个人站在家门口迎接的我,没等大姐介绍我知道她是我的母亲,因为在童年的时候见过她二次。一看到母亲泪水顿时涌进我的眼帘,然而母亲却微笑着说:“孩子,你回来了?”我忙把眼泪止住,随着母亲进了屋。

虽然我在这个家里生活过,那时我不过是个婴儿,家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一点概念没有的,青岛这座海滨城市对我也是陌生的,可以说我是第一次进城,母亲把我留下后,我就没有离开过那里。

大姐把我领到家里,交给母亲,她就上班去了。

我们当时住的是铁路宿舍,是日本侵占青岛时盖的楼房;一大间,一小间,小间很小;小到我没有印象,在写这篇文章时候我问哥哥,他说那间小屋很小,是厕所改造的,没有门,只有窗,刚放下一张小床,只能躺下一个人,进出都是爬,那间屋很小也很黑,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因为我回来不久那座楼房就拆了重盖,所以我对那间小房没有印象。我家的住房除了一大间一小间;外边还有一个宽敞的外走廊;外走廊可以做饭,厕所也在外走廊上,走廊上边搭了吊铺,能睡两个人。

进屋就是大间,我仔细观看;西边靠墙一张大床,斜对面一张小床,小床被床围遮住,北窗前放着一张圆桌,桌子旁有几把木头椅子,南墙是个大壁橱,房子空间很高,里外都是地板地。这就是我出生的家,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和养母的家;一个小院,厕所在东南角上,东西角是草垛,草垛不远处有一间厨房,靠近厨房是小院的出门,北边是三间草屋,东边是一面墙,墙的那边是邻居,中间是个椭圆形的小院。

三间草房,我和养母住东边的那间,中间的那间吃饭,来了人坐坐,西边那间放粮食、杂物等。

我和养母住的那间屋;一张床;床上边铺着稻草,稻草上边铺床褥子,冬天一床面被,夏天一床布单,靠近床头的南边有一个黑漆长方形破旧桌子,桌面有一边板坏了;桌板裂缝了、塌斜,桌腿也烂了一只,垫着块砖头,桌面上放了一盏煤油灯,掉了瓷的旧茶缸,一只裂纹的茶碗、铁皮暖瓶也锈迹斑斑。那张桌子也是我学习的地方,每天晚上放学回来我就坐在床边,而且还是个桌子角,我半坐半夸的趴在桌子上的煤油灯下学习,经常被煤油灯的火苗把我前额的头发烧焦。

养母在外间屋里借着微弱灯光干活;编独龙、织草包等。

独龙是一种捉鱼的工具,用芦苇编成。喇叭似的阔口,圆肚,粗脖子,一条长腿,夏天把它放到河里鱼、虾类的进去出不来。养母白天干农活或拾粪的,晚上就编独龙,把编好独龙存放在我们屋里的封蓬上,到夏天拿到集市上去卖,我和养母的油盐酱醋钱和我的书本费等都是养母卖独龙挣的钱,所以养母每天晚上都干到很晚,有时候我都睡醒一觉了,还听到养母哗啦哗啦的编织声。

床对着房门,再往里边;一个面缸,一个粮食缸,床的北头是一个放衣物的柜子。有时半夜醒来,就会听到老鼠啃咬粮食盖或面粉盖咔嚓的声,我心里就怵的慌,更恐惧的是半夜黄鼠狼咬鸡,鸡那声嘶力竭的嚎叫声,每次我都吓个半死。

我们屋门口有个鸡笼子,虽然养母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把鸡笼子盖好,上边再压块石头,有时黄鼠狼子还能钻进去,把鸡咬死拖走,在这过程中鸡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嚎叫。那嚎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粉碎美梦,直刺大脑神经,我每次都是迅速地把头缩进被子里边,身子蜷缩成一个球,把头蒙的严严实实的,我每次的恐惧感不次于身临绝境的鸡们。每次养母都是急忙披上衣服,拖拉着鞋,一边喊着:“打死这个王八孙子。”一边去追赶,留我一个人在黑暗的屋里,我更害怕,我在被子里边,蜷缩再蜷缩,生怕黄鼠狼子把我也拖走。

虽然如此那里依然是我魂牵梦绕的家,回来之后我每天夜里都回到那里,那个屋、那个床,那个家…还有养母的音容笑貌,时时都在我眼前晃动。

现在虽然没有那个感觉了,可我一直想念着那里的一切。

面对亲生母亲,虽然陌生,但不生疏,也许是血缘关系,我和母亲坐下后,母亲先问我养母的身体好不好,再问其他人好不好,全是母亲与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与母亲说什么。

那时我母亲五十多岁,老爹六十多岁,他们年龄相差十岁。

过了一会,父亲起来了,我不认识,一个六十多岁的瘦老头,弯着腰,头发稀少,从小床上下来,朝我们这边走来,我怔怔地看着,母亲对我说:“小红,这是你爸爸。”我忙上前叫了声:“爸爸。”接着我母亲又对父亲说:“这是小红,小红从老家回来了。”爸爸看了看我说:“回来了孩子。”接着问了一句:“老家人都好吧?”我说都好,爸爸对我如客人一般,打完招呼就去忙他的去了。

骨肉分离十几年,这就是我与亲生父母相见的情景;平常、平淡。认完亲不久我回老家看望养母,四邻八舍的邻居们都围着我问:“你回家见了亲生父母,是不是抱头痛哭呀?”我含糊其辞的塞塘过去,其实我心里清楚。

到了晚上六七点钟,哥哥一家四口来了,大姐、二姐都下班了。哥哥、嫂子、二姐都对我很热情,大家都仔细打量着我,问这问那的…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以我为中心,全说我八九个月的事,怎么爬、我晚上睡觉找大姐,我喝完面糊二姐馋的舔碗等等,我第一次感到家幸福和温暖。

我回来的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星期六我们全家去照相馆照了张全家照。

那张全家照;哥哥、嫂子和两个姐姐站在后边,父母坐在中间,四岁的大侄在右边靠父亲站着,母亲抱着三月大的二侄挨父亲坐着,我在左边挨母亲坐着。那时的我不满十九岁,虽然是全家照,除了三个月大的小侄不会笑,其他人全是笑的,就我一个人微张着嘴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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