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对面楼上，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每天一早就坐在我家阳台窗对面楼梯口的石阶上，我每天早晨打开阳台的窗，首先看到的是他，同时他也看着我。
他坐一会艰难地爬起来，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胳膊支架着，二只脚拖沓着地、身子晃动半天挪动一步，有时身体抖颤、晃动半天也挪不了一步，每当我看到他这种样子就想：“快完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我一打开阳台上的窗又看到坐在对面楼梯上台阶上的他，我不由感叹生命的顽强。
开始我觉得他的家人不怎么呵护他；他的女儿和他三四岁的小外甥，每次下楼最多是看他一眼，我从来没有看见与他说过话。他老婆每次下楼看见他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就指责他，有时还骂他，我也没有看见他老婆挽扶过他。有时路人或邻居看他行走艰难就牵着他或扶着他走几步。我就想；他老婆一定很厌恶他，他女儿也不喜欢他，甚至他家的小狗也讨厌他。
有一次他家小狗跟着他老婆跑出来，他老婆也许去办事不能带小狗，小狗就追着他老婆跑，他老婆让小狗跟着这个行动艰难的男人，小狗不肯跟他，紧追着他老婆不放，一位邻居看到说：“小狗怎么不跟他？”他老婆说：“小狗不喜欢他。”连狗都不喜欢的人，可见他在家里的地位。
一天晚上五点左右我收拾凉台外嗮的衣服时；看到他老婆和颜色的扶着他从外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我想；他老婆还是关心他的。可是，第二天早上的一幕不一样了；我打开凉台窗看到他老婆正气愤地指着他骂；“你捡烟头吸，这烟头就这么好吸.....”他像
犯了错的孩子，站在他老婆的对面；颤巍巍地，恐慌的、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老婆。他老婆一边指责他，一边骂他，同时愤怒地用脚踩碾烟头。
有时我看见他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吸烟还想；人都这样了还吸烟。原来是他老婆不让他吸烟，所以他每天一早出来捡别人扔掉的烟头吸。
一个家庭不能只看它的外表来评判，还要看它实质，经过我多次的观察；那个男人的老婆经常指责他，骂他，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有一天早晨，我从他们单元楼梯路过，他坐在水泥台阶上，他老婆正怒骂着他。他看到有人看他还有些难为情，还是有自尊心的。但他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拣烟头吸、冰冷的水泥地上随便一坐。看来他是一个粗糙的男人，也怪不得家人对他的漠然。
我很久没有看到对面楼上的那个男人了，他可能真的去了。缓慢、艰难的挪动了六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