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了!”
萧孝忠是个人才。耶律隆绪被杀后,他立马封锁皇宫,掌制住了局势。
耶律勃古哲,郎君曷不吕等领兵大将很快在萧孝忠的指认下被无伤缚于御书房内。他们看着耶律隆绪的尸首,无人出声,满是惊恐之色。尸首旁站着耶律槊古。
萧孝忠泪流满面,啜泣道:“宋国贼人,杀我皇帝。先帝临死前留下口诏,立三公主为契丹之主。”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没人说话。
这个态度萧孝忠很满意。
“先皇驾崩,主少国疑,奈何?”萧孝忠吼了出来,声音震耳发愦,他捡起了地上侍卫遗落的刀。
“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萧孝忠在宫卫军支持下,排除异己,收编精锐,很快控制了所有契丹重臣。
第二天,契丹皇宫昭庆殿上,耶律槊古正襟危坐,看着下面向她跪拜的王公大臣。这些人在一个月前还是她的母后,是她的皇兄皇妹。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一个弑父的妖魔?
她不知道自己内心还在抗拒什么,明明都已经接受。
面对发生的一切,她不阻拦,也不制止。她面无表情,但内心还有一份牵挂。
“宣遗诏!”
大殿上,只有萧孝忠一个声音。
“朕承平盛世,倒载干戈,今却遭宋人所害。三公主耶律槊古人品极佳,文治武功,必能克承大统,为父报仇,扫平宋国。耶律槊古柩前即皇帝位!”
原本的太子站了起来,契丹的武士精神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他不能就这样屈服。
“圣上被何人所杀?”
“宋国刺客!”
“刺客何在?”
“当场击毙!”
“何人可证明?”
“在下。”萧孝忠不急不慢地说道。
“我契丹国岂能由女人治国!”太子继续发难。
“承天皇太后治得,公主有何治不得。”
“承天皇太后如还仙在,我契丹国断然不会有如此大难!”
“那好,现在就送你见承天皇太后。”
藏匿于后殿的刀斧手此刻一哄而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全部拉出去殉葬!”萧孝忠面无表情。
契丹举国哀悼,大殓成服。
……
夜深了。
北国冬夜群星璀璨。
星河耿耿,银汉迢迢,真的有牛郎织女吗?
耶律槊古独立院中,望着夜空出神。她想起了老师讲过的汉人故事。
突然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转瞬即逝,短暂而美好。
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星辰吗?众生兼苦,却又为何不愿化作星辰呢?
“以后你不是耶律槊古了,你叫朔雪。”
黑衣人又兀自出现了。
“‘胡风吹朔雪,千里度龙山’,好有诗意的名字,与我这妖魔真配。”
“人看你是妖魔,无伤却奉你为神灵。”
“那你叫什么?”
“仇天!无伤帝皇。”
“那我生母呢?”
仇天沉默了。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早该说出的秘密。
“你没有母亲,是我把你孕育出来的。”
“你为何不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朔雪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但她不能接受这个笑话,转身又望向星空。
“我已与你说过,你是我和羽衣人所生。”
“不错。”
“羽衣人非我族类,其为飞蛇幻化,形如人穿羽衣之状,可与天地万物结合,我无伤与其结盟,兵败后同被封于地下。无伤族与盘古氏兼脱胎于人。兵败后,新生无伤,散落人间,结局可想而知,定是被盘古氏荼毒。困于百里龙鳞之门下,无伤族慢慢人丁凋零,为求种族得以延续,无双太皇率众收服羽衣人,开始与羽衣人繁衍生子。”
“好手段。”
仇天并不解释,因为这不是故事的重点。
“羽衣人有男无女,却只与其他族类男子结合。”
“什么?!”朔雪明白了。
“羽衣人可使我族男子怀孕,但婴儿临盆时,要从下阴取出……我族如此得以延续。”
沉默,还是沉默。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这样做值得吗?”朔雪打破了沉默。
“值不值得?天地万物,优胜劣汰,无伤族要活下去,就得如此。值不值得那是人才会考虑的问题。”
“生而为人,也不是要活下去。”朔雪笑叹道。
“看来你还是喜欢做人。”
朔雪想大声说“是”。可她想起黑暗里自己喝掉了一碗又一碗的精血;想起自己的眼睛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看到黑暗中的世界;想起自己被关在笼子里,在那个地狱一样的无伤国游行,看着一个个噩梦中才能见到的面孔……在失踪的三十多天里,她只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她已不再是人。
朔雪无话可说。
“无伤女子,不能生育。你也不例外。”仇天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这与我何干呢?我曾经可预见的生活破灭了,幻想的生活也破灭了。”朔雪心如死灰,还哪会管这些,还是无话可说。
“因此,我无伤族只有男子才能执掌国家,但你是我仇天的女儿,我会让你成为新的无伤帝皇。在此之前,了却你最后一件心事。”
“什么事?”
“我答应你的事。你的老师,在你屋里,我许你不杀他,也许你可以见他,有什么想说的都随你,但只限今夜。事了之后,杀伐天下!”
……
天渐渐破晓,空中还留着几颗残星,青莲山上烟雾迷绕,到处都是翠绿的竹子,远处的大海朦朦胧胧,仿佛罩着白纱。
太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师父正在自己身边的石头上闭目打坐,四周摆着火把。火光的照耀下,紫元真人面色苍白,显然是受了重伤。
“你醒了。”
“师傅,这是哪里?”
“净乐国,青莲山。”
“师傅,咱们怎么又回净乐国了?”
“师傅,你为何把我突然瞬移至此,是不是无伤来了?”
“师傅,你不是说再使用破界之法对身体大有损害吗?”
“师傅,你是不是受伤了?”
……
太玄边追问,边翻身跳了起来。
紫元真人缓缓睁开眼睛,不紧不慢,仿佛早已料到了此时场景。
“太玄,你稍安勿躁,为师接下来说得话,事关重要,你要牢记在心。”
太玄盘腿席地而坐,连连称是。
“太玄,你为何修道?”
“扫尽世间妖魔!”
“那如果世间妖魔远胜于你,你毫无胜算呢?”
“拼个鱼死网破!”
“如果妖魔杀你亲人,辱你尊严呢?”
“以死明志!”
“错错错,为师要你答应,将来不管情形如何,断不可轻言生死,记住你为何修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一定要忍辱负重,方得始终。”
“徒弟知道了。”看着师傅满脸愁容,太玄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自己面对着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压力陡增。
紫元真人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的徒弟,哀叹道:“契丹国应该已被无伤控制了!”
太玄瞪大了眼睛。
“昨日突然将你瞬移至此,是因为我在大殿上感觉到了无伤的气息。我此前太虚神游之法精血消耗太多,定不能与之匹敌,而你又修为尚浅,不能枉送性命,只得用破界之法将你送走。但最终我也未能阻止无伤为祸,还被地狼击伤,紧要关头只能强行催动盘古秘道,随你而来。”紫元真人说着皱起了眉头,当时情景历历在目,而想到那位契丹公主,让他的眉头更紧了,“她居然有无伤的神兵——血饮剑!”
“徒儿不怕死!”大敌当前,太玄少年志气不改。
“我刚说什么了?不要轻言生死。”
“是。”
“为师此番受伤,需要三日时间调息。净乐国藏匿于世俗间,无伤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修为不够,现在我传你太一剑法中的'一剑天下'。在我养伤期间你只需用心修炼这一式剑法,将来或许用得上。”
“徒儿明白!”
……
距冬至只剩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