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郑欢站在墙角，手里就差一把瓜子就能坐地上边嗑边唠了，交流内容的精彩程度不亚于外面的彩排，除非外面是刘老根大舞台，否则我是不会放弃听八卦这个机会的。
“什么？！是乐娱传出的消息？”
在此之前我只知道锦项是乐娱公司下的艺人，他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出身的明星，萧旭与他的交往很少。
郑欢点点头，贴心地给我的震惊留了些许时间，好让我消化这个消息，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欢迎来到现实世界，你玩不起”这样一种讯息。
“我是这么听说的，”他清了清嗓子，见我对他的话如此感兴趣，他也不自觉地多了些面部表情，“乐娱怕跟米花谈不拢，于是直接跳过商谈这一步，先把模糊不清的消息放出来，等风声在媒体间传播开，萧旭到时候演也不是，不演也不合适。”
我暗暗有些猜测，但不便直接说与郑欢听，便问他：“怎么说？”
郑欢表面上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也是个话唠，这个时候倒展现出记者能言善语的一面。
“据我的分析，锦项虽然最近很火也演了很多片子，但真正能拿得出手且能称得上是正剧的作品很少，这次乐娱为了捧他演这部片子算是下了血本，不出意外的话，女主的人选也从乐娱出。”
我点点头，转念又想，“可这跟萧旭又有什么关系？”
郑欢就等着我问出这句话，他撸起半截袖口，“这部剧共有两个重要的男性角色，为了衬托对比出锦项的演技，乐娱便想出了找一个名气相当但非专业演员的艺人来出演，思来想去便觉得萧旭是一个很适当的人选，又能给作品带来热度，又不会夺了锦项的风采。”
郑欢说话的时候，双手也不自觉地跟着来回比划，要是给他一个话筒，也许他那双手就能安生下来了。
我蹙起眉头，心有不悦，“这不是踩一捧一么？再说了，如何能确认萧旭定会比锦项演得差？”
郑欢：“这……”黑镜框下的眼珠流转一圈，黑眼圈因拱着的鼻子添了些细纹。
他勉强地展现出一个礼貌且尴尬的微笑，“我只能这么跟你解释，在萧旭所有歌曲的MV主角中，没有一个是他亲自出演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
我：“暂且不论他演技如何，我更想知道为何你说萧旭不得不出演。”
郑欢反应极快，几秒钟就组织好语言跟我有条理地解释道：“首先，没有哪家公司会主动放弃与国际知名导演团队的合作机会。其次，主要投资人是乐娱公司，在选人这件事上有很大的主导权，米花和乐娱明后年也有很多合作项目，直接拒绝不易于两家商业来往。再者，如果萧旭拒绝了，免不了会有很多外界的闲言碎语说他技不如人之类的。这样衡量起来，就算最终萧旭的演技还是受到群嘲，但公司还是获益更多。”
郑欢似是在帮我解构一道数学方程，如果他去当家教，学生们肯定会认为他是一个谦逊有耐心的好老师。
“毕竟萧旭的主要身份是个歌手，演戏不行还是说得过去的。”郑欢补充到。
郑欢分析得头头是道，急于向我说明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我却失了兴趣，“好了就说到这吧，我大概知道了。”
到头来，萧旭就是一个踏板的存在，只能被动地转，自己是克服不了重力的。
“你听，他们的曲子结束了。”
曲终人散，导演的大喇叭响起，萧旭可以返回后台了。
郑欢拉开一节拉锁，我感觉到从他脖颈里好似散发出一阵热气，他的脸热得像是被蒸煮过的螃蟹。
“你怎么这么热啊？”
“刚贴的暖宝宝，这会儿是最烫的时候。”他拉开拉链，给我展示他那毛衣领上一圈的暖宝宝，他伸手揭下一个给我，“你拿着放兜里吧，出门可以捂手。”
胶布那面粘了很多他蓝色毛衣上的纤维织料，摸起来没什么粘性了。
我放在口袋里，跟郑欢道了声谢。
“我怎么看你不是很高兴呢？”郑欢听着外面的声音，急忙整理起自己的服装，“不说了，他们快回来了，我得回到我同事那边去。”
他看了我一眼，把记者证有照片的那一面冲外，又摘下眼镜用袖子仔细擦了擦，他眯着眼睛在镜片和我的脸上来回看，问：“生气了？你不会是在为萧旭打抱不平吧？”
“我是他的助理，生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看他擦镜片像是给盔甲抛光。
他哈了一口气，“公司要是知道你只在乎艺人的心情，没准会把你辞退，你应该站在公司的角度看问题，而且……”
郑欢把一切收拾妥当，镜片也被他擦得透亮，镜片后的眼睛却不能让人看得清楚，他接着说：“当你对艺人付出真心的时候，你就离死不远了。”
离开前，郑欢不放心地多说了几句，“你也不要太过在意，没准萧旭他们已经想好对策了。”他轻松地笑笑，“我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实情，你参考参考就行。”
他转身快步走回去，我本来也是跟他一个方向，可我还是打算自己走回去，我挪了挪脚步向外面的场地张望一眼。
萧旭的深红色西装在众人花花绿绿的演出服中并不显眼，只凭一头黑发才能依稀辨别出他的行进轨迹。
我本以为郑欢同我一样多多少少是难以融入到这个环境中的，可现在我才发现是我多虑了。
记者抖擞精神，摄像也架好了机器，我从他们面前掠过像是个透明人，重要的人物还未出场，他们的目光也都在远方，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没什么可值得记录下来的了，我所做的事情只不过倒了几杯热水，再旁听几句尚方和其他经纪人交流获得的讯息，后来又听说到访的宣传部长只看了两眼彩排就到后台找总负责人喝茶去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跟尚方求证郑欢所说的事情，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也许他们曾经私下已经商议过具体细节，也许这种事情都不用商量大家就已经心知肚明。
萧旭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很愉快，他接过温水一饮而尽，还问我为什么提前回来。
“我觉得冷。”我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