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六一从寺中跑出来,打个车直奔火车站,结果只有第二天早上的车。我们还没吃午饭,于是打算先添饱肚子再说。我连跌两跤,摔得浑身都疼,也没什么胃口,找了家小店胡乱吃了一口,赶紧找个宾馆开了两间房休息。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和六一早早洗漱完毕打车去火车站,司机是本地人,非常健谈,见我俩是外地人,很热情地询问我们有没有去过本地最负盛名的清远寺,我们俩点点头,说去参见过了。那司机神秘地叹息道:“你们不知道,昨天有个神经病把清远寺新来的主持给打伤了,听说还是个女孩呢,你说她谁也不打,偏偏打那个老和尚,也不知为什么,唉,可怜那主持一把年纪,气得捶胸顿足。”
我有些心虚,问道:“你怎么知道?”
司机有些得意地道:“昨天我送两个香客到清远寺,正好在门口看到一帮和尚正围着老主持劝解,一打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幸好他晚来几分钟,没有碰到我们,否则让他认出来非得给我们送到派出所。
直到我们买了票上车,我心还虚着,生怕有人认出我,火车缓缓开动时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一路无话,到了站我们又打了个车,那车颠颠簸簸一直给我们送到进村的路口处,我们加了些钱,叮嘱司机停在那里等我们。我和六一走着进了村子,这时应该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没什么闲人在路上逛荡。我和六一直奔东山而去。
我心里有些小激动,觉得自己这一年多的努力终于要有了个结果,也为乐巧和李二公子感到庆幸,这几百年的坚持苦等,总算到了头。
“阴天了,快回去,不许到这里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又是那个老婆婆。
我抬头看看天,天上飘的云的确有点多,不过还没达到阴天的地步。我向她挥了挥手,告诉她我们马上就下来,不要担心我们,那婆婆见我们不听,摇着头嘀嘀咕咕钻进她的小黑屋。
我加快脚步,以防天真的阴下来,这山里可没有避雨的地方。终于到了山顶,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在牌坊下用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石柱,
“乐巧。”我喊道。
乐巧挥舞石头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眼里闪着泪光,我当初向她承诺过,只要我再来,就一定是她们夫妻团聚的日子。见我身后跟着六一,乐巧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我赶紧掏出手帕,用念力释放出和尚的灵魂来。
乐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和尚,和尚刚从手帕中出来,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有些懵,可当他的眼光落在乐巧身上时,便不动了,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乐巧的眼泪流啊流,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和尚,深情地望着和尚,伸出手想要摸摸和尚的脸,可是指尖还没有触到和尚,却又迟疑地停住,生怕和尚是个幻影,一伸手便破碎了。她笑得很开心,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和尚握住乐巧的手,颤抖着告诉乐巧:“是我,我来了。”
两个人,几百年,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眼泪。
我为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结局感到开心。我和六一对望一眼,我们该离开了。没有与和尚和乐巧告别,我不想打扰他们俩个,一世的煎熬,几百年的苦等,相聚的每一分钟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宝贵。
下山的路很轻松,天却果真像老婆婆说的那样阴下来,一刹那间吹过一阵狂风,树梢像被揪着头发一样摇摆起来,天色猛地暗下来,很快黑云压到头顶,仿佛要把这天地吞没,眼看一场大雨将至,我感叹道:“这样吓人的阵势,以前乐巧一个人在这山上也不知是怎么熬过这阴雨天的,还好现在有了和尚陪她。”
六一刚要说话,“咔喳”一声巨响在我们头上炸开,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下,纵使我胆子很大,还是吓得心怦怦直跳,我从未经见这样有威势的雷电,许是因为在户外的原因,又是在山上我赶紧拉住六一的胳膊打算跑下山去。六一却站住不动,仔细地看着天空,神情凝重。
我催他:“快走啊,我有点害怕,别劈到咱。”
六一并不理我,还是在仔细地观察着天空,我抬头看看如墨汁样的乌云,压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莫名地感到心惊胆战,人类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渺小如蚂蚁。
我拉拉六一的胳膊,小声问道:“怎么了?”我不敢大声说话,总觉得近在咫尺的云层里藏着个怪兽,惊动了它,便会要了我的命。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由天边滚滚面来,越来越清晰,猛然在我们头顶炸开,我的汗毛全都像针一样竖起来,我感应到一股雷霆万钧的怒气。我惊慌起来,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打得我脸生疼。
六一终于动了,他拉着我往山上跑去,一边跑一边对我说:“是雷罚,和尚他们要遭天谴。”
“什么?为什么?”我有很多话想问,可又不知应该先问哪一个。
“许是他们命数里就该受这相思苦,不该再重逢,逆天改命引起了天谴。”六一边拽着我飞奔,一边向我解释。
“不,不,不会的。”我的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他们,我有点接受不了。
见我趴在地上起不来,六一用力拉起我道:“快点,回去也许能帮上他们。”
“人能跟天斗吗?”我无力地摇头,心中满是绝望,是我害了他们。
“不试怎么能知道?”六一对我吼道。
是啊,不试一试就放弃,不是我孟扶笙的性格,何况这事因我而起。我一咬牙,爬起来发了疯似地向山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