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转过身来,只见不知何时起,已经有一中年男子身体悬浮于空中,在看他。
只见他身材甚高,一头黑发,做一儒生打扮,长长的脸孔,脸色雪白,眉目清秀,只是脸色实在白得怕人,便如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一般。
“是......你在说话?”陈立有些惊讶。听闻修炼道术之人,若练到高深之处时,便可让身体悬坐于空中。
位于北国大隋的四谛伽蓝寺中的高僧,每月普法讲经时,经常会身体浮空中,为世人说经参禅,以解众生困惑。
陈立曾去大隋国找过杨宁儿,和她一起听过和尚讲禅。所以这是他第二次见人悬空而坐。
但是显然这个中年男人并不是和尚。
“小子,你未经允许就偷偷翻我藏书,本座不与你计较,你竟还用这种口气与主人说话。真是不知礼教为何物!”中年人的语气不温不火,雪白的脸颊上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陈立闻言,心下羞愧,把右手上的《魔猿探云手》重新放回书架上。学习文人作了一辑。
“前辈,请恕在下无礼,我求学心切,却有冒犯不恭之处。望您海涵。”
那人脸色不变,继续问道:“你可是附近混元道的弟子?”
陈立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我只是一个凡人。”
中年人收了神通,双足落地。果然足有九尺身材。他上下打量陈立,俯视了片刻。
“你的武脉有气无力,孱弱不堪,比凡人还有所不如。确不是混元道的弟子。”
“前辈果真慧眼如炬。只是不知,我的武脉可有恢复可能吗?”陈立先是神色黯然,怅然若失,随后竟涨红了脸,目光热切的望着这个中年男人。
“武脉被废,无力回天。你当我石之轩是诸天神佛吗?”中年男人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言语。哈哈大笑起来。
陈立颓然的跪倒在地,眼睛有些湿润,口中喃喃自语:“苍天无情,天不佑我......”
“花落人亡,苍天无情。天地本就无情,若见有情,天早已荒,地早已老!
男子汉大丈夫,尽作女人态。求这贼老天作甚?天不容我,我必逆天!”
石之轩缓缓走进石室深处,空灵而缥缈的声音传进了陈立的耳朵里。更深深的嵌入了他的心里。
“天不容我,我必逆天!”陈立怔了一下,突的咬破嘴唇,一把擦干泪水。大声吼道。
“前辈,且慢。您纵不是诸天神佛也相差不远。晚辈,身负血海深仇。您若助我,恩无以为报,生生世世为奴为仆,供您差遣。”
石之轩停下脚步,淡淡道:“好戾气!佛曰,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给你!”
石之轩拂了拂宽大的衣袖,一本书刹那间飞到了陈立的面前。
《华严经》!!
不!不!
“前辈!佛救不了我!当我父母被杀之时,佛在哪里!当杨宁儿背叛于我,一指生生将我武脉斩断之时,佛又在哪里!小王自问从小未曾做过一坏事,六年前晋宁饥荒,灾民遍地,我奉命开仓赈灾,不知救活了几多百姓,而我叔父陈顼确是作恶多端,跑马圈地,欺凌百姓,为夺皇位,杀我父皇母后,更是秽乱宫闱,妄图把持社稷!前事之因,竟种下这等苦果!佛又在哪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就应该报仇雪耻,将他们斩成千段,万段!挫骨扬灰!!!”
陈立把飞来的经书撕的稀巴烂,青筋暴起,双目血红!面色疯癫,指天笑骂!
石之轩伸出手掌,虚空一抓。陈立便被这强大的玄劲吸到了他面前。丝毫不得抗拒。
“哈哈!撕的好,撕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帮不了人的佛,要之何用!这鸟佛经熟读又有何用!”他似被陈立的情绪感染一般,仰天长笑,神态也带着一丝疯狂。“神佛帮不了你,未必我冥王石之轩不能!有我这本奇功,你恢复武脉指日可待!”
“《冥王镇狱剑》!”
陈立望着这几个字久久不能言语。他并不是没有听过冥王的名号,传说两百多年前,还未有南陈国时。北地有五个胡族祸乱中华,内讧分裂的朝廷,阻不住强悍的草原铁骑。蛮人嗜杀,且以中原百姓的魂魄献祭邪神,当时玄门正道纷纷下山抵御邪蛮,太上道,方仙道,正一道三宗与死敌幽冥教竟罕见联起手来抵御邪蛮术士。其中有一人一战成名!
幽冥教,四大鬼王之一的冥王石之轩,手持冥王剑。独自一人,戮杀了三万草原蛮兵。若非狼神分身下界守卫王庭,草原蛮王险些身死道消。
此后冥王之名,震惊神武大陆。在草原之上“谈冥色变”,闻石之轩之名,竟可令蛮族的小儿们不敢夜啼。
这些记载都来自于萧道人的《神魔志异》这本书,年少时陈立酷爱此书。每每读到冥王时都感觉快意恩仇,心生敬仰!心道,大丈夫当如是!习武者当如是!
如今传说中的人物竟然站在他面前,命运果真如梦似电,难以琢磨......
“一甲子,本座足足困在这里,已有六十个春夏秋冬,不见天日。当年秃驴达摩多罗封印了本座的冥王剑。用如来袈裟将我困在这间石室。夜夜唱诵佛号让我不得安歇.....你的仇恨于此相比,如萤虫敢与日月争辉。”
“佛教祖师达摩多罗!”
陈立心中激荡开来,想来镇压在混元山的“邪魔“就是此人,然而传言有误,混元道至今为止只有百余年历史,他们的祖师青天子断然封印不了两百年前就已成名的“冥王“。
这显然是天方夜谭。
听闻达摩祖师修为,参功造化,力压仙道。属于神武大陆第一人。他早已武碎虚空,飞升天界。不在人间了。管中窥豹,这石之轩的修为实在恐怖。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条斯理。
“前辈所赐必是盖世武学,亘古罕见。可惜在下武脉已废,怕有负冥王所托。”
石之轩收了笑容,疾言厉色:“小子,你难道认为本座在诓骗你不成?吾传你一层绝世心法,修成之后,自会重新感应到武脉玄气。”
此话说完,石之轩手指一点,陈立的眉心处竟然出现了六句金灿灿口诀,待他完全熟记背诵过后。金字口诀消失。
“心法共有七层,每层六句口诀,剩下的六层三十六句口诀。每月你拿六只肥鸡和十壶美酒来换!这些年嘴都淡出鸟了!好了,滚吧!”石之轩打了个哈欠,侧卧在石床之上。别过头,似乎要睡着了。哪还有初见时那副儒雅高人的模样。
陈立只觉脑中的口诀晦涩难懂,深奥无比。正想现在尝试参悟。没想到却被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