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来想今天把红灵之歌篇肝完的，结果失败了……
推荐等红灵之歌·终（下）出来一起看。
（大概要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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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信不信由你。”
卡洛斯放下电话，默默喝了一口红茶。
红木长桌上放着一柄颇具血族风格的细剑，剑柄挨着复古的左轮手枪，六枚黄铜子弹立在木桌的边缘。
卡洛斯静坐了片刻，轻轻叹一口气，捏起表面缀满花纹的子弹，将子弹一枚一枚填进弹巢，“喀”得一声扣紧。
“少爷。”身材修长的侍者出现在书房门口，“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家主希望您能回去吃晚饭。”
“弗格森和乔尔都在吗？”
“另外两位少爷都在。”侍者回答。
“有他们在就够了。”卡洛斯说，“你帮我给家主回个话，就说我有事抽开不身，过几天亲自回去道歉。”
侍者迟疑了一下：“少爷，今晚外面会很乱，您真的要出门吗？”
“看情况吧。”卡洛斯笑笑，“说不定饿了会出去买点冰淇淋什么的。”
“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卡洛斯挑了挑眉毛：“你是觉得我连一袋冰淇淋都拎不动吗？”
……
KTV小包厢
陆山铭坐在沙发的边缘，怔怔地盯着乌黑发亮的瓷质地砖，脖子根涨得通红。
靠！
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怎么就直接抱上去了！
他的脑子呢！
事实上陆山铭那一抱抱得很轻，只是轻轻用手把阿霭的肩膀环住，主动靠得近了些，阿霭蜷缩至胸前的膝盖甚至还硌得他的肋骨生疼。
可以说是非常“君子”的拥抱了。
可陆山铭不这么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抱女孩子，怀里的女孩温暖而柔软，她一动不动地缩在他的双臂之间，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他能感受到女孩的体温透过薄薄衣衫传递到他手臂上，能闻到长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直到女孩的呼吸逐渐沉重，他的意识才从混沌中恢复清醒。他连忙松开手坐到一旁，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霭的反应不比他正常多少，她依旧呆呆地抱着双腿，长发铺开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移动，脸红得像是一只熟透的大虾，就差有蒸气从脸上冒出来了。
看样子她并没有理解现状，又或是难过与惊喜之间的转换过于突然，让她一下子没缓过来，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列表上的歌已经放完了，屏幕画面变成了巧克力的广告，包厢里安静得出奇。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坐着，中间相隔一米，姿势僵硬得像两座沙雕，脸一个比一个红，仿佛是在举行一场势均力敌的脸红大赛。
最终还是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陆山铭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稻草，迅速接起了电话：“喂？姐夫？”
“你和阿霭在一起吗？你们现在有空吗？”姐夫扯着嗓子大喊。
电话另一头很嘈杂，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声混合在一起，周围还有激烈的讨论声。姐夫是一边飚车一边和他联络的。
“有空！”陆山铭也喊得大声。
“目标的位置确定了！二环六区，宏光百货，靠近三环的位置上，你们能过来吗？”
“目标？……”陆山铭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那个红灵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们在什么位置？方便我来接你们吗？”电话对面的路况似乎不是很好，听筒里不时传出车身刮擦硬物的声音，姐夫的话语声也忽响忽轻。
“不用！时间紧吗？”陆山铭一下子就进入状态。他和阿霭在二环七区，而目标正好在二环六区，直线距离估计在百公里以内。
今天是星期天，晚高峰的车流没有那么夸张，速度快的话两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到。
“按理说还有十个小时，但不知道目标会不会提前行动！能来的话越快越好！我等下就把定位发给你。”
说完姐夫就把电话挂断了，标示着“宏光百货”的定位信息从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
陆山铭腾地从位置上跳起，看了眼手表。
下午四点零六。
“阿霭，红灵找到了，我们得赶快过去！”
阿霭回过神来，连着哦了两声，表情还有点迷糊：“……哪位红灵？”
“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要在市区里暴食的那位！”
阿霭愣了两秒钟，连忙站起来，飞快地收拾了一下手提包，目光最终停留在陆山铭身上。
陆山铭被看得心里发软，两人间刚刚经历过一场尴尬，现在阿霭又这样看着他，他都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应对……
“那个……”阿霭指着他腿上的丝袜和女式低跟皮靴，犹豫着问，“我们是不是该先去换套衣服？”
“……”
……
二环三区
大厦的玻璃幕墙下是拥挤的步行街，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在街上走动，人们提着新买的衣服，喝着杯装的水果酸奶，热切地议论着最新的娱乐新闻。
便装的搜查官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像是断了的浮子，随着人群一起漂流。
服装店的屋檐下站着一位面色铁青的男子，看到他的人不自觉地绕开了些，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弧形。
林弘毅站在这片属于他的弧形里，默默地看着永不止息的人流。
第六都永远都是繁华而充满活力的，即便在这片繁华之下，潜藏着无数可怕的阴影。
人们并不知道他们会遇上怎样的危险，也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因为这是搜查官的工作。
可搜查官不是万能的，ATA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阻止所有的灾难，只要异类还存在一天，类似的悲剧就永远不会有一个尽头。
“先生，要领化妆品吗？B座一楼有家新开的店，免费领化妆品。”带着鸭舌帽的骗子把小卡片塞进林弘毅手里。
林弘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卡片脱手飘到地上。
骗子本还想多说两句，被他的眼神一吓，手里的一叠卡片差点洒掉。他立刻僵硬地笑了笑，快步跑开。
林弘毅低垂眼帘，找了一个下午，他们依旧一无所获。整个曙光组织就像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锁定的几个据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高层人员一个个人间蒸发。
距离一个星期的时间节点还有不到八个小时，七个分部的搜查官全部就位，零星散布在第六都的重要城区内，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红灵之灾”。
这一次是他们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通知栏显示是未知账号发来的电子邮件。
垃圾邮件么？
他本想把手机放回口袋，忽然心意一动，点进了邮件内容。
“尊敬的林部长：
您好！
关于昨天的问题，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
如您所见，我现在已经成了一名红灵。
如果异类都是没有人性的怪物，我想，我很快就会变成类似的东西。
身为红灵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跨进ATA的大门。
红灵引起的麻烦，红灵会尽力想办法解决。一旦有结果，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在ATA里和同伴们并肩作战，接受前辈们教导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极其珍贵的一段时光，我不会忘记。
从今往后，您的教诲，我依然会铭记于心，只不过不再是以搜查官的身份。
抱歉，林部长，陆山铭让您失望了。
顺颂/时祺
陆山铭”
林弘毅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了三分钟。
他有些累了，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去了十之七八。最近一段时间，他感到疲惫的时候格外的多。
今年是他当分部长的第七个年头，这份责任他已经担得够久了。林弘毅想这件事情过后，他是不是该向行政部申请调职了。
他正想把手机塞回口袋，邮箱再次提醒有新邮件送达，这次是ATA对外公开的公务邮箱收到的，发送者是一个陌生的邮箱账号。
“致ATA第十七分部分部长林弘毅：
宏光百货（二环六区）有你要找的人，有空的话，不妨来看看。”
邮件没有署名，显示的发送时间是下午四点半整，分秒不差。
……
出租车驶入昏暗的隧道，后车座上的光线暗下来。
陆山铭靠在窗边，侧头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墙壁和灯带，握在手里的手机散发着微微的光。
赤霭安安静静坐在另一侧，眼神有时会飘过陆山铭的手机，但又很快移开。
她猜到陆山铭刚给他的上司发完短信，她很想知道他发了什么，但她清楚这种时候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会有他自己的决断，赤霭心想。
“两位还没吃过晚饭吧，急急忙忙赶去那么远的地方，是要去吃饭吗？”司机大叔觉得车内的有些气氛有些沉闷，随口问道。
后视镜里露出了少女的半张脸，那是个极好看的少女，眉眼精致得就像是古装剧里的女主角。
旁边那位似乎是她的朋友，两人都藏着心事，一路上没怎么开口搭过话。
“嗯，有朋友要请我们吃饭。”赤霭回答。
“那你们的朋友可能得等会儿喽。”司机说，“下了环域高速之后就限速六十了，那块地方附近车流量比较大，到目的地可能还得一个多小时。”
“师傅你也还没吃饭吧。”陆山铭瞟到车载导航上的时间，下午五点零六。
“我？我没事，跑长途都跑习惯了。”大叔掀开扶手盒上的盖子，“送完你们我就去吃饭，车里有几片饼干，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先吃。”
赤霭和陆山铭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这么拘谨干什么，免费的啦，一点破饼干，平常我自己饿了塞几片的，”大叔爽朗地笑了笑，“看你们的年纪，都还在上大学吧。”
陆山铭愣了一下，和阿霭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嗯，我们都是大学生。”
“你们在哪里上大学？”
陆山铭顿了两秒，随便扯了一个：“我和她都是东陵理工大学的，学CS。”
“嘿嘿，好像是所不错的大学，”大叔摸了摸脑袋，“我女儿也在上大学，二环轨道大学，今年大二了。”
“哇，那你女儿很厉害啊。”陆山铭惊叹道。
就算是放眼整个第六都，二环轨道大学都算是稳居前五的顶尖大学了。陆山铭还在读高中的时候，他的父亲常把它当做陆山铭的升学目标之一……只不过后来陆山铭连高中都没毕业，就去参加了ATA的青训营。
“一般一般。”司机腼腆得笑了笑，“她也老是跟我抱怨她的专业不好，想要转专业，她说的什么ME，CS，MF，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年轻人打的游戏……反正我也听不懂。我就觉得大学离家近就挺好的，周末还能开车接她回家住几天。工作什么的，我一直劝她不要把自己折腾得太累，女孩子家选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就好，考个第六都官方的职务就不错，铁饭碗，就算跟上司看不对眼，上司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大叔一讲起她的女儿，略显油腻的脸上洋溢起红光，他双手扶着方向盘，滔滔不绝：“你们将来读不读研究生？我女儿说想读研究生，我倒是觉得读完年纪就太大了，该嫁人了。”
“呃……其实还好吧，如果不读博士的话，”陆山铭尴尬地回答，委实说他也没上过大学，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清楚，“而且读研究生的时候也可以找对象啊。”
“也对也对，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大叔连连点头，“她从来不跟我讲这些，每次我问她找男朋友没，她都不愿意跟我说……说起来你们大学生学业压力重不重啊？大家都说大学生生活轻松，可我女儿总是一天到晚对着电脑屏幕忙东忙西，每天都要折腾到十二点。”
“这个要看专业吧……和个人追求也有关系，一般来说，像您女儿读的那种重点大学，压力是会大一些。”陆山铭勉强凭印象瞎扯了几句，心说卧槽大叔你别问了，再问下去就要穿帮了。
“还有——”大叔本还想多问几句，看到陆山铭的脸色不太自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便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后面的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过了十分钟，大叔望了眼远处的指示牌，说：“再过一会儿就要下高速喽。那段路其实有点堵，你们赶时间吗？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从皮草城那里走。”
“有什么区别吗？”陆山铭问。
“相当于绕了个圈子，远了八九公里，要多付二十块车钱，但那里车辆相对少，算起来可能会比走大路快二十分钟……也不是很划算，还是算了吧。”
“那就走皮草城，我们赶时间。”陆山铭连忙说。
“好嘞。”大叔轻踩油门，将车速提高到限速的百分之一百零五，“今天我女儿在家，早点跑完这趟，我也准备收工了。”
“麻烦师傅了，载我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陆山铭一听大叔跑完这趟就回家了，稍稍有些愧疚。
来回一趟就是四个小时，出租车费虽然贵，可返程不载人的话，刨去油钱赚的不算特别多。更何况今天大叔的女儿在家，他本可以多陪女儿一会儿。
“哦哦，不打紧，这趟已经是返程了，我家就在宏光百货附近，顺路的……估计你朋友已经订好餐了，不然我还可以给你们推荐几家餐馆，那地方我熟。”
大叔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陆山铭的表情逐渐僵硬。
……
宏光百货，十楼
电影院门口人头攒动，人们抱着大桶的爆米花和可乐在宽敞的大厅内等候，工作人员忙不迭地撕着手中的副票，兴奋的小孩子们像是小火车般突突突地开进放映厅。
今天是周末，电影院又正好有几部大片上映，前来观影的顾客格外得多。赤嘉晖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巧克力冰淇淋。
珊珊贪吃，往常出来逛街，一个冰淇淋是不够她吃的。
他们两人一般会点三个，他一个，珊珊一个，最后一个先让珊珊吃得尽兴，吃不完的留给他。
话是这么说，每次到他手里，顶多剩下象征性的几勺。
刚刚路过甜品店的窗口，他无意间瞟见熟悉的招牌，下意识点了三个，拿到手里才发觉点多了。
他才吃到第二个，冰淇淋已经没有味道了，甚至连入口的冰冷都不复存在，以前他是不会吃那么多的，可是今天他想把它们都吃完，一个人全部吃完。
吃着吃着，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走到赤嘉晖面前。
赤嘉晖向里挪了挪，把吃完的塑料杯放到地上，腾出一个空位，伸手拿起最后一个冰淇淋。
男人也不客气地坐下，两人默默地坐了两分钟。
男人打破了沉默：“你很喜欢吃冰淇淋？”
“嗯。”赤嘉晖冷淡地回答。
“你今天看什么电影？”
赤嘉晖皱起眉头，掀起帽檐瞥了他一眼。
这一瞥反而让他瞪大了眼睛：“姐……首席？”
赤嘉晖在阿霭家里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阿霭表姐的丈夫，红灵紧急事务处理办的首席，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名狼人。
“没想到你还认得我。”迈尔斯惊奇地眨眨眼。
赤嘉晖只诧异了一瞬，随后立刻警觉起来，眉头皱得更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没发现你跟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吗？”迈尔斯抬头望了一圈，“就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东西，一眼就挑出来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赤嘉晖的眼神凝聚。
“好吧。”迈尔斯摊摊手，“是小溪告诉我的，应该是有其他人把你的行踪告诉她了。”
赤嘉晖很快就猜到是谁，冷哼一声：“多管闲事！”
“那个人或许是多管闲事，可我不是，”迈尔斯顿了一下，语气严肃了些，“嘉晖，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这件事不是这样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不要因为一时冲动……”
“不，你不知道，”赤嘉晖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换做是溪姐遇上了这种事，你的反应绝对不会比我好。”
迈尔斯喉咙一滞，竟低下了头。
是的，他没有资格劝他。
如果红池酒会里丧生的是小溪，他绝对会愤怒到失去理智，最差的情况下，恐怕他会忍不住把ATA的分部一个个掀翻。到时会波及到多少无辜的平民，已经不是他能拿捏的了。
“你说得对，”迈尔斯轻声说，“不过今天本来就不是由我来劝你，你抬头看看前面。”
赤嘉晖顺着他的手指抬起头，神情忽然僵住。
在距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赤霭……你怎么也来了。”赤嘉晖难以置信地喃喃。
赤霭的反应比他激烈，姐夫没给他们说过那名红灵是谁。看到帽子下人脸的瞬间，她直接就傻掉了。
“你还活着。”半晌，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旋即她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扑到赤嘉晖面前，声音颤抖：“你还活着……那珊珊呢？珊珊她怎么样了！”
赤嘉晖呆呆地看着昔日的朋友，嘴唇苍白，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没有办法回答她。
赤霭眼中光芒一点点地熄灭。
陆山铭察觉到阿霭情绪不对劲，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那只手是凉得像是刚从冷库里取出来的冰块。
“对不起！对不起！”赤嘉晖突然暴吼起来，“是我没用！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吼声响彻整个大厅，姐夫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平展双臂，撑开一道半球形淡蓝色隔音结界，红色的涟漪自阿霭背后泛起，消解大厅里众人的疑虑情绪。
“都是因为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她！都是我没用！”赤嘉晖嘶吼着把头埋进了双腿间，泪水断了线似的砸到地上。
再一次见到珊珊最好的朋友，这个压抑了那么久的男人终于崩溃了。他一拳一拳地锤着地面，锤到地砖皲裂，指节发红：“可是我该怎么办！刀劈下来的时候我连挡都来不及！连挡都来不及……”
赤霭不知所措地蹲在他面前。她的鼻子好酸，看到赤嘉晖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和珊珊在一起的时光，她想赤嘉晖也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绝望。
她也想哭，但她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哭，一旦哭出声，她就再也说不出劝他的话了。她只能一边轻轻拍着赤嘉晖的背，一边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赤嘉晖似乎是累了，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良久，赤嘉晖直起身子，喘了几口气，嗓音喑哑：“你们早点走吧，我不想看电影了。两个小时后我就会进行暴食，离得太近你们也会被波及。”
陆山铭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见到赤嘉晖之前，他是想好了措辞的，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红灵的暴食。事实上，刚下出租车的时候，他相当愤怒。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那位红灵有天大的委屈，针对的也该是他的仇人，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算是什么本事？
不论是司机大叔、他的女儿，还是商场里的顾客和工作人员，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地生活，凭什么他们就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可是见到赤嘉晖之后，准备好的劝慰他一句也没能说出来。
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生活，赤嘉晖和赤珊珊难道不是吗？他们做错了什么吗？凭什么他们要承受这场悲剧？
陆山铭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
“嘉晖，”赤霭难受地摇着头，“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不对……如果珊珊在这里，她肯定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赤嘉晖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再度扶着额头弯下腰，几乎是在央求：“别说了，你能不能别说了。我知道的，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没有能力去杀了那帮搜查官，我连保护珊珊都做不到，我到底怎么办才好……”
陆山铭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赤嘉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周围的人们，甚至不是真的想威胁ATA，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结局。
他痛恨自己在红池酒会中活了下来，却没能救下赤珊珊。其实他早就想死了，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他和赤珊珊就这样在委屈中默默死去。
他想以红灵的方式为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将他最后的生命绽放在夜空中，让ATA看到，让所有人看到。
赤嘉晖早已为自己写好了结局。
然而看他眼下表现出来的样子，恐怕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如果他最后心软了，他很可能会在“红灵之歌”真正发动前自尽。
“这件事情最终会有一个合理的答复。”陆山铭忽然说，“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赤嘉晖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以前没见过这个男人，但他跟阿霭的关系似乎挺亲密。
“活下来才有机会看到结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ATA做错了事，就必须得来赔礼道歉。如果凶手是恶意的，自然会有人去处决他，”陆山铭一字一顿地说，神情庄重得像是一个审判官，“我向你保证，五年之内，我会让你会看到结果，唯一的条件是你能活下来。”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肃穆庄严，仿佛是由其他人借他的嘴说出来，说完后陆山铭自己都给吓呆了。
别说五年，给他五百年他都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将眼神凝聚得死死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赤嘉晖的情绪稳定下来，等他稍微想通一些了，再想办法或是道歉也不迟，眼下这种情况，装也得装下去。
听完陆山铭的话，姐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而赤嘉晖的神情更加茫然了，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
赤霭也开口劝道：“你不让我说，可我觉得我还是该给你说。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好懦弱，珊珊不会喜欢这样的你，如果珊珊知道你因为她变成了这样，她绝对比你现在更伤心。”
“别说了……”赤嘉晖痛苦地低下头，“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阿霭，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他能想得通。”陆山铭轻轻拉了拉阿霭的袖子，示意她离得远一些。
阿霭迟疑地站起来，跟着陆山铭走到五米外。
这时他们发现有不少闲着等电影开场的人在往他们那里张望，虽然阿霭和姐夫都想办法做了些少许掩饰，奈何这里是二环以内，阿霭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贸然释放大范围的精神催眠，“少许掩饰”并没有成功挡住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好在人们大多是抱着看狗血偶像剧的心态在看着这场角落里的吵闹，压根没往其他方面联想，更不会想到他们差点命就没了。
站在吃瓜群众的角度看，场面就像是渣女和前任劈腿，脑子缺根筋的渣女带着新欢来劝慰想不开的前任，前任看到新欢后，直接被渣女这波杀人诛心的操作整崩溃了。
至于边上那个人高马大的帅气男子，大概是……保镖？
陆山铭倒是无所谓人们异样的目光，反正他今天连女的都当过了，还怕被当做小三？
只是临近最初视频里宣告的时间，街上巡逻的搜查官数量不少，不知道这场小骚动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陆山铭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按记忆中的电话号码，给林部长发了条短信：
“问题已经解决。
——陆山铭”
可没过几钟，林部长竟然秒回了一条信息：
“你现在在哪里？”
陆山铭愣住，手指在键盘的H键上停留片刻，没想到对面又发来一条短信：
“宏光百货？”
陆山铭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林部长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他紧张地向四周张望，还好，并没有便装的搜查官。
陆山铭咬牙思索了片刻，回了句：
“是。”
没过两秒钟，短信界面弹出一行文字：
“我已经到了，我会自己来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