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昼夜温差开始变大,下旬又下了两场不大的雨,沙冰生意却更好了。
早晚足够凉,百姓都加了衣服。
中午太阳又依旧毒辣,人就更受不了了,这时候来上一碗冰点或者上品的沙冰,实在是难得的享受。
方府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镖行正式成立。
镖行的选址,方秋白考虑再三,定在了方府前宅。
随着冰点生意的火爆,方府已经惹得无数宵小眼红,觊觎。有几十号训练有素的趟子手充当护院,再放心不过。
趟子手们的训练量可不小,天地玄黄四门,每天都要抽出一门往返在玄平和东山之间运送硝石,剩下的三门又要面临夜鸢的摧残。
夜鸢的训练让一众汉子叫苦不迭,一天下来少有人不见伤的,不过大伙都不敢放肆,李老棍子可是前车之鉴。
夜鸢依旧是一身黑衣,整个人透着阴冷,尤其一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诸位,镖行的职责是什么?”
不等人回答,夜鸢恶狠狠的说道:“护镖!在镖行,镖比命重要。你我的命没了,镖行或许还在,但镖要是有失,镖行就没了。所以,从今天起,我要教大家的是杀人技,以最小的代价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尽全力确保每一次护镖万无一失。”
“谁是敌人?”有人问道。
夜鸢眼睛一立,问话那人只觉得脖子上一股凉气涌上。
“发问之前,要报告,要口称官长,这是公子的交代,我想不会有人质疑吧?”
台下,众人低下头,涉及到方秋白,众人完全没有一点脾气。
“公子的苦心,你们还没有体会到,为什么对外声称我们是趟子手,镖师,关起门来却要称呼官长,战友袍泽?公子希望我们就是一只兵锋所指,无往不利的队伍。至于谁是敌人,只要谁阻拦我等,谁就是敌人。”
夜鸢字字铿锵,杀气盈身。
“报告官长,要是官府阻拦我们?”问话这人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对上夜鸢的眼睛之后,他丝毫不怀疑,要是官府的差人乃至朝廷的部队阻拦夜鸢,对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挥舞手中的屠刀,将其斩于身前。
夜鸢诡异一笑,舔舔发干的嘴唇,这才继续说道:“杀人就要用到兵器,现在全体都有,拿起身前的长刀。”
这下大伙不再迟疑,纷纷执起长刀。
夜鸢转了一圈,回到队伍前,抄起君守,手一抖。
身前合抱粗的木桩被君守刺个透心凉,木桩面向众人一面,咔哒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夜鸢再一运力,宝刀“噌”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重重劈在木桩上。
木桩不堪,碎成两半,飞射出去。
“我所传授给大家的不是什么独门秘籍,更没有什么速成功法,无非刺和劈两个动作。先刺后劈,各一千遍,开始。”
一愣神的功夫,有心思转得快的开始抽刀吼起来。紧接着,四十几名趟子手像是发疯了一样机械的重复着劈刺这两个动作。
不远处,难得休息一天的曹衍正陪着方秋白打量着。
曹衍发现丈夫表情不太对,忙安慰道:“大哥可是想左了,夜鸢这个方法看似笨拙,但确实有效。”
“他真没藏私?或者说真没有什么独门的武功秘籍?”
“刀法固然是有的,但妾身觉得并不适合镖行。”曹衍笑道。
“反正我不会功夫,你们怎么说怎么是。”方秋白语气颇有些不耐,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曹衍横了方秋白一眼,万种风情的说道:“前朝匪患以武犯禁,穆帝后期开始禁武,是以到了眼下,大多数武术都成了花架子,当然也不乏真功夫的传承,但武术功法更适合于单打独斗,要想成为像夜鸢那样的绝顶高手,需要绝佳的资质和日复一日的熬打。”
“总之,急不来的!”
道理方秋白都知道,但他不甘心。
曹衍又说道:“这还是夜鸢放了水,妾身在曹家时,父亲手下的士兵训练时首先要学会的是拔刀,光拔刀就要练上三个月之久。拔刀的速度就决定士兵在厮杀时获胜的几率,敌人不会每次都从正面接近,堂而皇之的告诉我们,他们来了。”
方秋白暗暗点头,越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非要用刀嘛?可我听说剑乃兵器之王。”方秋白询问道。
“没错,箭的确是兵器之王,致胜关键。但镖行的趟子手佩刀还可以,佩箭的话可是谋逆大罪,私藏弓箭罪同谋反,可是十不赦的大罪。”
方秋白语塞,没想到曹衍和他说的箭不是一个概念。
“更何况弓箭制作乃是绝密,远不是常人能掌握的,私自制作弓箭罪等私藏弓箭。”
曹家之前就有会制作弓箭的匠人,无一都是被严加保护的人才。
上好的拓木弓,工序繁杂,制作过程历时三年之久。纹理成熟的拓木等价同重的白银,更何况还要用到上好的牛角,牛蹄筋,鱼胶。
更胜拓木弓一筹的铁胎弓和神臂弩是只有武阀才有传承的密宝,曹家这样新晋的武阀都没有掌握制作铁胎弓的方法,大概整个和乾也没有会制作铁胎弓的匠人了,迦叶或许有,但也不多。
“对了,马匹的问题怎么解决?”曹衍问道。
方秋白不由得头大,马匹之于镖行实在是关键。不管是运镖还是趟子手都要用到马匹。马车自然好弄到,无非价格高低的问题。但马匹和弓箭一样,是朝廷最忌讳,管控最严格的战略物资。
衡量一个国家军队有无战斗力的标准之一就是弓马是否娴熟,马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与内务府专营的盐铁一样,马匹的买卖都是有朝廷严格把控。
“樊掌柜说他可能有门路。”方秋白答道,心里也在打鼓。据他所知,全玄平也只有县衙有几十匹驽马。
“樊掌柜这么好心?”曹衍打趣道,她显然是不信。樊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既然许下这样的海口,恐怕大哥的条件也应该足够让人心动了。
“是沙冰的分销权,我答应樊掌柜了,只要他有门路弄到马,我就给他沙冰的分销权。”
方秋白长吐一口气,沙冰的分销权让出去固然肉疼,但与马匹相比,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