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的办事效率让人佩服。
刚入夜，马匹被源源不断的送到方府，方秋白也痛快的将银子拨给张员外。
夜鸢这几天的行踪有些神出鬼没，眼下不知从哪又跳出来。
“公子，这可不是驽马，看来张员外倒是诚意十足。”夜鸢眼神幽暗，语气有些揶揄。
方秋白点点头，与马匹而言，他是门外汉，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在夜鸢的点拨之下，一种心悸的感觉笼上心头。
把交接马匹一事托付给麻五，方秋白带着夜鸢进了书房。
书房里，方秋白和夜鸢分别落座，之后两人都一言不发。如此过了大概盏茶功夫，房门被叩响，曹衍推门而入。
“大哥？夜鸢先生也在！”曹衍向二人点头致意，然后紧挨着方秋白坐下，不过在经过夜鸢身边时，曹衍琼鼻轻耸，蛾眉微蹙。
曹衍的表情落在方秋白眼里，方秋白暗自思量，二人都有些反常。
随后，方秋白咳嗦一声，示意夜鸢。
“刚才夜鸢话中似乎更有深意？”
夜鸢一副慵懒的样子，拄起胳膊，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批马可不简单。”
“如何个不简单法？”方秋白追问。
“公子可知天下何处产马？”
方秋白语塞，一旁的曹衍略做思考，说道：“白水以北的河畔平原盛产汗血宝马，南州郭家也是养马驯马的行家。”
“没错，夫人果然博古通今。不过这些马可不是白水之马，更不是产自南州。”
“那是？”
夜莺没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前朝穆帝时，赵魏战败。武阀顾氏尽取赵魏宝马与顾氏战马结合，意图培养更优秀的战马以获得和迦叶对峙中的上风。经过近三代的培育，顾氏成功了。新培育出的战马不但爆发力强，耐力也更好，这些战马的特征就是颈部比一般战马粗壮，鬃毛较短。要是我没看错，张员外卖给公子的这些马，肖似顾氏战马。”
方秋白脸色极为难看，如果这些马真是顾氏战马的话，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成了烫手山芋。
“单凭这一点就判定这些是顾氏战马是不是有些过于武断了？”
夜鸢语调一转，一字一句道：“当然不是，公子所购的这些马中，血统已经不纯，最起码不是纯种的顾氏战马。”
曹衍灵机一动，接道：“夜鸢先生是说，这批马在培育的过程中引进了新的公马。”
夜鸢点点头，反问道：“可为什么要引进新的公马，难道是为了改良马种？”
“恐怕不是。”曹衍摇头，马上脑海里就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可能。“先生的意思是，无公马可用？”
夜鸢点点头，鼓励着问道：“夫人猜猜为什么无公马可用？”
“嗬——”曹衍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往下想，转头看着方秋白，语气极为焦急。
“大哥，张员外摆了咱们一道，他是想置咱们于死地。”
方秋白抬手打断，闭眼沉思。
购买驽马和战马的意义绝对天差地别，即使是战马的后代也不行。
不过张员外为什么非要如此不遗余力的害他，所图为何？两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完全的井水不犯河水。
张员外经营的是专营的青盐，实打实的独家买卖。
独家，方秋白呢喃一声，恍然大悟。
沙冰不也正是独门生意，恐怕吃独食惹了张员外眼红，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而且方秋白想到了更为可疑的地方，怪不得张员外故作大方的半卖半送，甚至不需要方秋白立下字据。
不是对方秋白放心，而是对自己的手段放心，他料定方秋白已经如砧板上的鱼肉，被他吃的死死的。
“让我自己静静。”方秋白摆摆手，说道。
张员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樊掌柜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一切让方秋白深思。
亦或是两人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他来跳。
“大哥？”
方秋白一抬头，正对上曹衍关切的眼神，夜鸢不知何时退下了。
“夜鸢先生太可疑了。”曹衍一本正经的肯定道。
方秋白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头绪。
“大哥还记不记得之前那枚短箭，妾身仔细想了一下，能光凭腕力射出这种劲道的人少之又少，夜鸢先生兴许能做到。而且......”
方秋白问道：“而且什么？”
“府上这么大，院高墙深，送信那人要想不惊动前宅的无数双眼睛，难于登天，除非是出手这人根本就是熟人。我知道大哥想说什么，就算出手那人不一定是从前宅潜进来，但后宅的围墙高近两丈，绝非等闲之人能翻越的。”
“唔...”方秋白搓着下巴，心里咯噔一声，还犹记夜鸢登门那晚的鬼魅般的身法，丈许高的大树和高墙，都如履平地，信步闲庭。
“可这和今天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大哥，之前那封信本就不同寻常，前朝的秘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很能得知的。就算编，谁又能编的如此有鼻子有眼。”
而且，曹衍刚才还发现了一件极为可疑的事。
刚进书房在夜鸢身边经过之时，她发现夜鸢身上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让她无比怀念，再熟悉不过。
这种味道她不会记错，自小到大每天都能闻见，她确定与她娘身上的香味别无二致。
大哥说疑人不用，用人不，但她确深信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夜鸢身上出现的这种香味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疑点。曹家之前是南州顶级大族，作为当家主母的娘，身上的香薰可不是一般的香料。
更何况顶级香料本就等价甚至高出同重的黄金。
眼下只有一个可能，夜鸢与某个使用这种香薰的女人接触过，而且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接触。
香薰的味道虽然独特，但不是长时间的熏染可沾不上这种程度的香味。
而但凡使用这种香薰的女子身份绝不一般，夜鸢又是如何接触到的？
“夜鸢先生有秘密。”
曹衍思虑再三，还是没有直接点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