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欣儿醒来时,只有慕容琴在照顾他,慕容琴端上白粥,北堂欣儿望着窗外,“我们北堂家在仓田也得一块封地,也算的一方官王之家,我母亲自幼在蓝优阁长大,女巫之命无法抗拒,后我母亲嫁入北堂家,生下了我,我天命应和我母亲一样在蓝优阁长大,继承下一任女巫,可我母亲不认命,为了阻止我进入蓝优阁,带我逃离北堂家,逃出了那一方封地,可偏偏那时灾祸不断,那些人吧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蓝优阁,责备蓝优阁放任巫女失踪,触怒上天,各路大臣上奏问罪北堂家,我父亲为了保护我,没有告诉卢君王我与母亲的去向,卢君王也受不了这人言可畏,收回了北堂家的一方封地,遣散了北堂家所有家丁,可事情永远没有想像的简单,我父亲有王变成平民,可那些人还不是不放过他,他们找不到我和我母亲就把罪都怪到我父亲身上,我父亲就在这蓝优阁下被他们活活打死,那时我还小,我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带着我远离家乡,我们去了月颖,可到了月颖国境才发现我母亲的画像已经公告天下,我们已经无路可去了,再不久,就听到了北堂家没落,北堂王被活活打死在蓝优阁下。我母亲明白若要自由我们只有前往海域,母亲将我送往海域,自己却回了蓝优阁,我们女巫天生灵气强盛,虽然那时年小,偷偷跟着精疲力竭的母亲不被发现还是可以做到的。我跟着母亲来到广悠镇,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蓝优阁,同时我还见到了挂在蓝优阁外我父亲的尸体。我母亲不忍我父亲被挂在室外日晒雨淋,为了替他收尸,又被关进了蓝优阁,那日,我看到了母亲进入那高楼大厦,我却开始在广悠镇流浪起来,有一日,我看到了我母亲,看到他站在那座琉璃的高楼上展望星盘,我恨她,恨她丢下我一个人风餐露宿,自己却在蓝优阁受众人朝拜。有一次我趁母亲占星时挑动我自己的命星,让她注意到我离她很近,可是万万没想到,广悠镇还有人懂得看星普,他们发现了我,他们发现了女巫有了继承人,我也被送到了蓝优阁,那段时间,母亲一直在哭,整个蓝优阁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哭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那么不愿意照顾我,蓝优阁内吃喝不愁,我也不需要她的照顾,我与她交流越来越少,她想接近我我也躲着他,其实往后再长大些我就明白了,母亲是想保护我,可是我不想认输,还是不愿理她,但我想她高兴,自从进了蓝优阁,就再没有见她笑过了。今天看着母亲的面容,我才知道只有她死去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的放下我,可我的心好痛好痛,我负我母亲一生,我不知道我还能靠什么来支撑我过往后的日子。我们看似高高再上,却只能如笼中鸟一般,永远逃不出这金丝笼。”
慕容琴道:“不会一直要留在这里,总是会有办法出去的。”
欧阳华思道:“你不是说本没有天命吗,那为什么又给自己安上蓝优阁的天命呢,慕容琴曾经还背负着永安祠的宿命,如今不还是站在这里。”
北堂欣儿回道:“北堂家的落寞就是因为我母亲想帮我逃离着宿命,而我却害得她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广悠镇上的白花全部被摘掉了,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只是还未开放城门。这一天北堂欣儿从一早醒来就坐在蓝优阁的楼顶上,看上去像极了灵光自焚时的场景。
慕容琴担忧的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欧阳华思回道:“应该不会。”
北堂欣儿开始梵唱安魂曲。
欧阳华思道:“原来是梵唱安魂曲。蓝优阁女巫自焚,三日的时间灵魂归天,一曲安魂抚平上苍之怒,祈求上天宽恕女巫亵渎天机之罪。女巫自焚一月后梵唱往生曲,往生一曲祈求女巫转世再为人。”
慕容琴道:“死亡即使彻底的消亡,哪里还有往生一说。”
欧阳华思回道:“无论是安魂,还是往生都不过是对逝者的纪念。无论往生是否真的存在,一曲往生一曲安魂都会在她的意义,至少此刻能填补欣儿空虚的灵魂。”
安魂曲在整个广悠镇彻响,天空晴朗,蓝优阁下只有少许人参拜了,今天晴朗的天证明上苍已经赦免了惩罚广悠镇,一日的梵唱后广悠镇点起了篝火以庆祝他们还有余生。
慕容琴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走吧,欧阳。”
欧阳华思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蓝优阁呆厌了?”
慕容琴道:“实在不想看见这些人的愚昧了,他们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缅怀灵光吗?”
欧阳华思道:“他们只是希望活着。活着对他们来讲就已经要用尽全部的手段了,你说他们愚昧,最明显的表现不就是他们已经再拿不出一点良知来缅怀那些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而努力奋斗的人。”
慕容琴道:“有再多的理由,没有感恩怎知的了这世间的冷暖,踹着这不可理喻的愚昧,还要庆祝余生。”
欧阳华思道:“我可不太懂你说的这些。”天空中的安魂曲正接近尾声,“我们再等等吧,等往生曲过后,我们带走欣儿,好歹认识一场,我可不忍心看她在这蓝优阁里孤独一生。”
慕容琴道:“天下第一浮华的蓝优阁,竟是靠着这女巫一族世世代代的孤独而支撑着。”
天空中安魂曲的曲调已经结束了。欧阳华思道:“你向来不问窗外事,居然还知道蓝优阁有着天下第一浮华之称。”
北堂欣儿的声音响起,“安居永安祠便知晓天下事,慕容姑娘给自己下了六欲蛊和忘忧蛊,以便自己不再惦记着这天下琐事。”
慕容琴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两只蛊虫被取了出来,“六欲蛊禁焦躁,忘忧蛊禁忘烦忧,只有这样才能安歇永安祠,如今既以离开永安祠,就再不用这些了。”
北堂欣儿道:“欧阳先生刚才所说是否为真心,二位真有心带我离开蓝优阁吗?”
欧阳华思道:“那是自然。”
北堂欣儿道:“一个月后凑往生曲,为我母亲找一个好的归宿。今日卢君王来蓝优阁,你们可同他一起前往苍龙岛,虞倩姑娘会好好照顾你们,那里比我这蓝优阁自在的多。”
欧阳华思若有所思的问道:“这卢君王是?”
慕容琴道:“是我们在苍龙岛上看到的那个人。”
欧阳华思道:“我知道,只是……”
北堂欣儿道:“卢君王有永生而的王位,打破律之所规,所以不得不一直更替身份来坐这个王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虞倩和我们女巫一族。”
欧阳华思道:“我就说嘛,他们真的像。”
蓝优阁第十层大门被敲响,屋外天色以晚,一个男子蒙着面推开了这第十层的大门。
北堂欣儿有礼的跪拜,“卢君王。”
卢君王回道:“蓝优阁无品味官阶,不用行跪拜礼。这次我叫卢瑞。”
欧阳华思和慕容琴没有跪拜卢君王。欧阳华思道:“一直传言仓田卢君王不同于其他十一国的君王,今日一见果然有独特之处。”
卢君王道:“能得到欧阳先生赞许,是我的荣幸。”卢君王说完转向北堂欣儿,“我来给灵光设灵位,女巫的命运都因为而起,女巫一逝,我定会亲自前来在蓝优阁设香坛,灵位入皇陵,我也会有死去的一天,我被端进皇陵时,女巫一族的诉冤也能找到一个根源。”
慕容琴问道:“你设这个香坛要多久?”
卢君王回道:“我会在天亮之前离开广悠镇。”
慕容琴道:“好。欧阳,我们先走,在广悠镇外等他。”
今夜星空璀璨,残月也格外明亮,离开了广悠镇,天空还是双月同天的景象。离开广悠镇一片山河俊土,欧阳华思问道:“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卢君王?”
慕容琴回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还假惺惺的缅怀女巫,夜宇族的人还真是有一套,真的想解救女巫,他只要放弃自己的王位,撤销蓝优阁上的占星台,女巫的命数不用拯救,也会改变。”
欧阳华思问道:“撤销占星台,为什么要他放弃王位呢?”
“蓝优阁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为了让他自己永远有命宿在王位上。仓田王位的世袭也是需要巫女的星图来演算的,仓田总是会有几个流浪在十二国而未被世人所知晓的皇子,他们会在适当的时机被女巫寻找出来登上储君之位,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仓田的王,无论是星图,还是乱世寻求遗孤都不过是他换个身份继任王位的把戏,蓝优阁女巫的星图就是事情成败的关键,这即让大臣们无话可说,也让整个事件有了一个合理的罗辑。蓝优阁不过是他手下棋子,他想建造的那个天下一定不会出现在我们熟知的世界。”
“永安祠慕容琴,这个世界还有你不熟悉的地方吗?”
慕容琴道:“从见到冥王,阿修罗,栖沝的那一刻起,我坚信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欧阳华思看着慕容琴,没有女巫一族的美丽面容,但也魅力十足,欧阳华思道:“真想知道那两只蛊虫是个什么玩意,居然差别这么大。”
慕容琴道:“乱世萦绕于心,这个世上有这么多人在给他们指引方向,可他们就是要把自己放入这充满欲望的世界,我恨世人不知道该怎么活在这个世界,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六欲蛊中断了我的恼怒与焦虑,忘忧谷则帮我斩断情丝,让我不再惦记着浮华乱世。”
欧阳华思躺在石板上,望着天空布满的星辰有了一丝困意,卢君王也离开蓝优阁,他们没有急着向苍龙岛出发,卢君王在欧阳华思坐了下来,慕容琴不太搭理他,她去叫起了欧阳华思,“走了。”
卢君王道:“急什么,难得看着双月同天的夜色,不多欣赏一会。”
慕容琴回道:“看够了。”
卢君王道:“自文明重建,慕容姑娘就一直在永安祠了吧。夜宇族的成长也是十二国的建立,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夜宇被抛弃在了历史的长河之外,纵观历史的长河,不知是我智慧不够看不穿这发展的奥秘,还是这本就是一场愚蠢至极的改革。苏云和穆青只完成了这个完美世界的一半,另一半,我来替他们完成,夜宇替他们完成。”
慕容琴道:“你看视拥有了大智慧,可却做着最愚蠢至极的事,你还不懂这个天下。那位时空浪人,你可以去问问,无论以前或者以后,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天下格局。”
卢君王道:“未来,我就不探究了,他无法改变,知不知道结果都一样,但命不能认。你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这个世界有没有我卢瑞,他一样会往他该去的地方发展,但我们是夜宇族,我们不流入历史长河,我们被世界抛弃,但我们依然活着,而且以神的姿态活着,我们创造了无数的不可能,就连律也对我们无可奈何,有这样一群族人,她想改变世界,未来又怎能阻止。”
慕容琴道:“你倒是豪情万丈啊。走吧,去苍龙岛,看看那个你们夜宇族领导下的城镇会是什么样子。”
卢君王笑了笑,“走吧,去苍龙岛,我很喜欢那里的自由与宽容。”
半梦半醒的欧阳华思说道:“那可是一个君王所寻求的自由与宽容。”
卢君王回道:“我最想要的是你拥有的自由。一同去苍龙岛吗?”
欧阳华思道:“我再睡会,你们先去吧。”
慕容琴道:“你不去苍龙岛吗?”
卢君王回道:“他能出现在十二国内已实属不易了,任何被规则约束的地方,他都不自在。”
欧阳华思道:“没想到卢君王这么了解我。慕容琴暂时交给你了,一个月后蓝优阁见。”说完欧阳华思消失月光下。
卢君王裹着斗笠,遮着面容,穿行在他自己的国度里,三日的形成穿过六个城镇,无数的人擦肩而过,三日的星月光辉,双月的照耀下,所有人都视之为劫难,他们都在祈求被拯救,祈求这场劫难早点结束,他们却并未发现这双月并未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
卢君王撑着小船载这慕容琴,好在苍龙湖上此时的雾气淡了些,慕容琴可以看到天空双月照耀这星光,苍龙湖上的船只比起以往少了很多了。
卢君王感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知道与其祈求上天的怜悯不如靠自己来逆天改命。”
慕容琴道:“如果他们都懂得逆天改命,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我们了。”
“我倒希望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们,活着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