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凡一个人自酌自饮,虽然下着雨,但在赵丫头的伞下,却一直暖暖的。
“赵姐,你的伞为什么这么大,还有这里怎么一直这么温暖。”刘凡终究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赵丫头放下手中的筷子,停了顿了几秒钟,接着说道:“这是我前男友送我的……我和他以前很恩爱,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了,只是我突然生病离开了他,我走后他特别伤心,怕我在地下冻着,所以在我的墓碑前加安了吹风空调,他还特意定制了这把打伞,说是以后会经常来这里看我,陪我……可是他最近一次来看我,大约是27年前了。”
刘凡没有接着再问,因为他知道这个话题要是接着往下聊,会有多尴尬
“不过这人呐,都这样,谁会对一个过去的人念念不忘,他也许会时不时的想起我,但可能是在和他妻子吵架的时候,不顺心的时候。”
“活人有活人的生活,过去的人也要有过去人的觉悟,只是他不知道,我是他的过客,他是我的一生。”赵丫头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小伙子,你天天守在这个坟塘,有什么用呢,你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陈沐阳以一个人老姿态给刘凡说教。
“老陈头,你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不经常来看你吗?就是因为你对谁都这样,一副说教的姿态,死人的话谁会听。”
“胡奶奶,你也别说我,你儿子一年也不来看你两次。”陈沐阳随口这么一说。
“我儿子他忙啊,他工作一直这么忙,再说我都死了,也不需要他在来看我了。”胡奶奶语气有些低落。
“这火锅,怎么也吃也冷,来小哥哥,喝个酒暖暖身子。”赵丫头见气氛不对,想暖暖场。
“死人也有烦恼啊,无趣……无趣……以前活到90岁就觉得够烦了,没想到死了还被你们这么烦,我去睡觉了,你们继续。”李长贵一瘸一拐的小跑到自己墓碑前,消失在屏幕中。
一会胡奶奶和陈沐阳也走了,说是跟刘凡和赵丫头有代沟,这火锅吃得伤胃。
“就剩咋俩了,来走一个,他们就那样,死了还这么多愁善感,没点亡人该有的洒脱。”
“赵姐,我喝不下了……”胡奶奶她们走后,刘凡也清醒了许多,想着赵丫头的墓里,可能还躺着一具腐尸,或者是一堆白骨,他就觉得膈应。
“外面还下着雨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来和姐说道说道……”赵丫头见刘凡心不在焉,又开始热心肠起来了。
“我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女儿……”刘凡若有所思的说道。
“姐不在乎……”
“不是姐,我说我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刘凡接着说道。
“姐听懂了,但姐不在乎……”赵丫头也重复这个话语。
“不是,我不是说你在不在乎,而是我想我的妻子和女儿了。”刘凡怕赵丫头误会什么,着急忙慌的解释。
“小哥哥,你看外面还下着雨……”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刘凡不知道赵丫头为什么这么问,随口这么一答。
但是下一秒,他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因为赵丫头墓碑前的吹风口,立马从比较温暖的风,变为零下二十一度的风,雨伞外面顿时飘起了雪花,刘凡自然是收当其冲。
“小哥哥,怎么样,我这专门对付混蛋的风还可以吧!”屏幕上的赵丫头幸灾乐祸的看着刘凡。
刘凡冷的浑身发抖,心理想,这女人啊,就算死了也不能相信,表面温柔,背地如霜,恶毒着呢。
“小哥哥,外面这么冷,要不要来我墓里暖和暖和。”赵丫头,口齿如含蜜,说话怪好听,但刘凡知道这背后,有说不出的坏等着他,只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言难尽。
“你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我都这么赶你了,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我的伞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赵丫头的话语变得尖酸刻薄。
刘凡摇头苦笑,走出赵丫头的雨伞,淋着雨在墓园里走动,只是不管他走到哪里,哪个墓上的黑伞就会关闭,缓缓收入墓中,好像这些墓主,刚刚是在偷听他们谈话一般。
一圈下来,除了赵丫头那里,整个墓地的黑伞都关闭了,雨越下越大,如果有一句话来形容刘凡此时的处境,那就是他的内裤都湿透了,连放的屁也充满了潮湿。
但他始终没有回到赵丫头的伞下,而是淋着雨,静待天明。
而赵丫头的息影,也从屏幕里走了出来,现在伞下,远远的看着刘凡。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因为一句话突然就淡了,有时候两个本来挺熟络的人,突然间就陌生了,仿佛再说话就会变得无比尴尬。
天亮了,这守灵的第一晚,他被吓尿了,守灵的第二晚,他被这老天爷尿了。这人呐,就是这个尿性,走到哪里不被人“尿”呢。
这才守了两晚,无情啊。
清晨,墓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雨水过后,太阳出来了,这墓园的绿地上,开起了朵朵小碎花,仿佛死去的人,因为雨水的滋润,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刘凡站在大地上,张开双腿,站直身子,打开双臂,让太阳的温暖为自己驱赶所有的不适。晨光下,刘凡就像墓园里站立的雕塑。
他抬头向远处看去,发现离平线不远的天空中,竟然有两个太阳,只是一个太阳较大,一个较小,大的太阳在小太阳的后面,和小太阳又有一点错位,他揉揉眼睛想看的仔细,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再回头看看身后的远处,一道道彩虹连绵不绝,似有千百条,在看看近的地方,整个墓园仿佛处在七彩霞光之中。
奇幻的景色,奇特自然景观,消除了刘凡心里的雾霾。
他像是枯萎的藤条,又迎来了向上攀爬的动力,这是大自然赐给他的力量。
他原本以为,守灵三天也许很枯燥,也许会有很多恐惧,他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结果是这么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