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蒙单单越来越委屈。当初近乎花痴地追随到学校,现在那个看《恋人》的男生对自己不冷不热。心中便窝了一肚子火,想着洒脱地离开来得痛快。但想着要像牲口般锁在学校,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朱峰却凑了过来。“嘿,美女。”
“嘿,丑男。”蒙单单不屑而冷漠的回了一句。
“怎么了,要转到我们学校,不乐意吗?”
“想到要跟你这暴二代呆在一块,有什么好乐意的。”
“暴二代?”朱峰有些不解。
“暴发户二代!”说着起身,“爸妈,麻利点回来,别在这瞎胡闹了。”
“你这意思你不是暴二代咯?”朱峰哭笑不得。
蒙单单凑过身来略带挑衅地说:“姐可是有素质有文化的淑女。”
说完阔步朝着出口走去。
朱峰看着潇洒走出餐厅的单单傻了眼:这也太拽了点吧?
夜已经深了,烟火的响声渐渐地小了下去,人流散了,灯光也暗淡了。桑恒,晓破,屠凡,黑泉,云和……都已经睡着了,新的一年即将在苏醒时拉开序幕。
寒假总是那么的冰冷却又短暂,新的一学期学期在初春的微冷中拉开序幕。那群男生女生们,踏上了一段新的征程。一切都喜悦,兴奋,无奈,纠缠,挣扎都将周而复始。这注定是一条孤独的路,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加清晰。只是当时我们都不曾明白,到底是青春的底蕴就是孤独呢,还是孤独弥漫着整个青春?
蒙单单最后还是被父母逼迫着转走了,张菊因为手续问题,转校不得不推迟到下学期。屠凡上学期考试也不出意外的考进了全区前百,甩了桑恒四十几分。但由于张菊转校计划的搁浅,那个留在天宝中学的约定也失去了意义。
新学期第一节课开始前,教室里是一阵嘈杂,或彼此寒暄,或相互逗乐。
教室里出现了一个新面孔,一个矮个子女生,穿着粉色运动衣,深蓝色牛仔裤,头上卡着一个白色发箍,刘海垂在呃前触着眉毛,面颊浅浅的两个酒窝很是可爱。
正坐在第一排的靠窗位置,与一个女生交谈,说话时笑容可掬。
当大家议论纷纷时,桑恒一眼便认出那她是小学同学袁佳。心中也诧异又是高兴:她不是去市里读书去了?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问个究竟。
秦响走进教室。
“大家新学期好。”脸上挂着一脸的微笑。
“老师新学期好。”教室里齐声说道,伴随着一阵如出一辙的笑声。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蒙单单同学转学了。不过,也有个值得高兴的事,就是咱们班又有新同学了。”说着往挥手示意,叫袁佳上台去。
袁佳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袁佳……”
按照惯例,第一节课下课后是全校的开学典礼。全校学生都出了教室,从四层楼教室汇集到操场上,桑恒朝着袁佳走的方向走去。
“袁佳!”
和生活委员米瑞雪说笑的袁佳转过头来,桑恒脸上正挂着一如既往的呆滞的笑容。故作惊讶地说:“呀,桑恒,怎么会是你!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挥手示意米瑞雪先去。
“没想到我会跟你一个班是吧?”桑恒得意的说。
“哈哈,你这呆子又被我骗了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跟你一个班了。”说着一阵捧腹大笑。“半年没见,你还没变聪明半点。”
“啊?”桑恒感到莫名其妙,“你,你不是到市里读书去了吗?”
“哎,事实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在那边实在压力太大,你看我这个小姑娘被迫害得。”袁佳意味深长的说着。
“嘻嘻,那是。”桑恒又得意了。
“我表姐反复强调你在一班,所以我就来跟你这呆子一班了。荣幸吧?”袁佳调侃的说。
“你表姐?”
“我表姐叫蒙—单—单。”袁佳故意说得一字一顿。
“啊,不会吧?”桑恒不得又大吃一惊。
“哈哈,一切皆有可能。”袁佳又灿烂地笑起来,“我表姐还有东西让我给你。”
“什么?”桑恒正想问清楚时,喇叭里响起了体育老师催着集合的声音。
袁佳朝着主席台望去,台上拉着红色横幅,写着“开学典礼”四个大字。人流已经汇集,整齐地站在一起,稀薄的阳光里黑压压的一片。陈主任在台上拍着话筒,调试着音效,仪式即将开始了。
“走了,走了,待会再给你。”袁佳说着便往前面跑去。
“东西?”桑恒的心中充满疑惑。
仪式结束后,袁佳走到桑恒座位处,递过一本书。
“给,单单特意交代要让它安全着陆,不就是本破书吗,当个宝似的。”袁佳的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话语里含着某种弦外之音。
“呵呵,单单做事一直都特别细致,她走了也怪可惜的。”桑恒毫无防备的说。
“别可惜了,说得跟人死了似的。”说着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桑恒冲着袁佳的背影傻笑,又低下头,看着那本书。
书已经翻得有些旧了,内页微翘起来,把书本撑得稍微有些膨胀。封面却异常的单调,绿色的底色上写着书名和作者。
“《恋人》,玛格丽特·杜拉斯”
桑恒感到有些不解:单单为什么要给我这本书?
翻开书得封页,里面夹着一张方形的彩色小信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明显是蒙单单轻盈漂亮的笔记。
李云泰·桑:我要回属于我的巴黎了,再见了我的印度支那,再见了我的湄公河畔,再见了我的李云泰·桑。
杜拉斯·蒙
杜拉斯写《恋人》时已经年过古稀,这部作品可谓是杜拉斯对失去的年华最后一次呐喊,具有强烈的自传性。讲述了一个凄美绝望的爱情故事。法国女孩杜拉斯来到殖民地越南,与中国富家公子李云泰在湄公河邂逅,然后爱得轰轰烈烈。但是他们的感情始终战胜不了肤色和民族的偏见,女孩还是离开了印度支那,离开了湄公河畔,离开了她的恋人,回到了巴黎定居。
桑恒一直看着那张信纸,僵硬的杵在位置上,凝固了。
“再见了我的印度支那,再见了我的湄公河畔,再见了我的李云泰·桑。”这一段话像是蒙单单在他的耳边反复地温柔地倾述,萦绕不散,仿佛讲述着一个遥远而凄美的故事,一句句一字字的渗透进了潮湿的心脏。
桑恒仿佛明白了什么,一页页的翻阅着这本翻得旧旧的《恋人》,抬头望着窗外,仿佛又看见了单单那张美丽的脸,正向他绽放着华丽的微笑,但突然却又黯然神伤。
单单,杜拉斯·蒙,他不由得在本子上一遍遍地写着这些字。
校园的香樟树渐渐的茂盛起来,整个城市都即将在春天里复苏。校园在一天天的变得温暖起来,青春也注定将在这个季节开得更加奢靡。
再也没有蒙单单陪着桑恒回家,依赖自己的只有晓破了,她依然习惯侧坐在他的背后,贴在他的背上。
“木头,蒙单单走了,你伤心吗?”晓破不怀好意。
“瞧你说的,人家发达了,又不是死了,有什么伤心的。”桑恒还是毫无防备。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人满意,转而试探地说:“那,那要是我转学了呢,你会伤心吗?”
“切,我高兴都来不及呢,骑车总算轻巧了。”依然没有落入圈套。
晓破使劲蹭着,把车弄得摇晃起来,桑恒只得很费劲的把握着方向。
“诶,你这丫头,干嘛呢这是?”桑恒有些埋怨的说。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先答应我不摇车,我就告诉你。”
“好啦,答应你。”
桑恒只是一阵得意地坏笑。“不是讨厌。”
“那就是喜欢咯?”晓破趁势试探着。
“不是讨厌,是非常讨厌。哈哈哈哈。”桑恒得意地笑个不停。
车顿时摇晃得厉害。
“诶,诶,你干嘛,不是说好不许摇车吗?”
“我才不管,叫你非常讨厌,叫你非常讨厌……”硬是摇累了才舍得安分。
“你跟那新来的关系不错哦。”
“哦,小学同学。”
“哈哈,青梅竹马啰。”晓破说话依然没个正经。
“去去去,我还两小无猜呢!”
晓破一如既往地放肆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傍晚稀薄的空气里,飘进了流年。
班上向四班下了挑战书,在星期五举行一场篮球比赛,一决高下。为赢得更加漂亮,星期三中午午休时间队员们就出去练习了,不是队员的也去当观众。教室里剩下几个热衷于当啦啦队的女生,团坐在一起打气球,做着加油鼓劲的准备。桌面上已经扎好的气球色彩缤纷,红的,黄的,绿的,粉的很是好看。晓破也凑了过去,看着袁佳扎气球的动作,娴熟又不失细致,而那双手纤细的手如玉器般细腻,毫无瑕疵。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自怜的叹了口气:哎,洗衣做饭的手怎能和人家富家小姐比呢。
“袁佳,你的手真好看。”晓破说。
袁佳低下头看看气球下面的手,客气的说:“呵呵,哪有。”
说完回头继续打气球。
“就有啦。”晓破微笑着凑上去,“诶,袁佳,你和桑恒是老同学是吧?”
“嗯。怎么了。”
“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晓破显得很好奇。
没待袁佳回答,旁边的女生不约而同地笑了。
“耶,晓破,你别这么高调好吗?”米雪瑞凑过来坏笑的脸。
晓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我,我高调嘛了?”
女生们笑得越来越厉害了。
“哎呀呀,不理你们了,无聊。”晓破扔下手上的气球就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坐下来看着那群女生,满是羞怯却又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