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所谓“海盗”和“水寇”,曾演过无数的武剧,红军时代的洪湖游击战争支持了数年之久,都是河湖港汊地带能够发展游击战争并建立根据地的证据。
《******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421页。
梁山义军惊天动地的军事斗争武剧,是在八百里水泊广阔舞台上演出的。梁山义军也进行陆战,如打地主武装,攻朝廷州府,但与朝廷进剿梁山的大军征战,多数是水战。一部《水浒传》,演绎的故事绝大部分发生在水边,梁山好汉也被称之为“梁山水寇”。所以,没有八百里水泊这个根据地,这个有利于己不利于敌的好战场,就不会有宋江等一百单八将轰轰烈烈的义行壮举,也就不会有《水浒传》这部小说。《水浒传》第十一回,作者通过初上梁山的林冲的眼睛,描写了八百里水泊是一座好战场的状况:
小喽罗把船摇开,望泊子里去,奔金沙滩来。林冲看时,见那八百里梁山水泊,果然是个陷人去处。但见: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千层剑戟。濠边鹿角,俱将骸骨攒成;寨内碗瓢,尽使骷髅做就。剥下人皮蒙战鼓,截来头发做缰绳。阻当官军,有无限断头港陌;遮拦盗贼,是许多绝径林峦。鹅卵石叠叠如山,苦竹枪森森如雨。战船来往,一周回埋伏有芦花;深港停藏,四壁下窝盘多草木。断金亭上愁云起,聚义厅前杀气生。
梁山反官军“围剿”,是内线作战的自卫战争,地理条件是一个重要的战争条件。梁山义军就充分地利用了八百里水泊这个地理条件,一次次挫败了官军的军事进攻。
小说第十九回,阮氏三雄战何涛,是梁山义军首次“水上游击战”。三阮等英雄充分利用熟悉的芦荡港汊,谙于水性的优势,避开人少力单的劣势,时隐时现,忽东忽西,击头袭尾,使官军在迷离的港汊里晕头转向,只有挨打的份儿而无还手之机。书中写忽而阮小五在芦苇中嘲歌,待官军追来时,则“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使之扑个空;忽而阮小七在另一处嘲歌声起,等官军发喊赶将去,他飞船串入小港汊中只顾走;忽而阮小二在岸上寻机给公人一镢;忽而又有阮小七从水底钻了出来,硬是把何观察从船上扯到水里去……闪烁变幻的水上“游击”战术,得到了生动刻画。
小说第二十回,济州府尹见观察何涛败回,五百军兵一个不剩,又差团练使黄安带一千人马,乘船进剿梁山。晁盖、吴用等人采取避实击虚诱敌深入的办法,将黄安引向“芦苇丛中”,而后四面合围,一举聚歼,生擒黄安,再创水上游击新战绩。
如果说前两次是梁山义军利用水泊优势与州府地方武装对垒的话,那么小说从第七十八回开始,宋江迎战高太尉则是梁山义军利用水泊地势与朝廷中央大军抗衡。宋江一战高太尉:义军针对官船大,不宜在浅水划行的弱点,先用四面埋伏的堵截战术,冲断官军船队,并把它们诱引到事先用柴草木植塞住的浅港里,使官船无法划行,被迫弃船狼狈而逃。宋江三战高太尉:梁山首领避开高俅海鳅船安上水车其快如飞的长处,击其不敢在暮冬天气下水的弱点,采用突然袭击战术,瞬间“钻出千百只小船来,水面如飞蝗一般”,小船迅猛接近官船,义军战士勇猛砍倒踏水车的官军,使海鳅船失去动力;同时,一批水军高手钻入水里,破坏海鳅船的水车,凿透船底,使海鳅船四下里滚入水来,“看着沉下去”。终使官军不战自乱,乱而自败,高俅也沦为梁山义军的阶下囚。
细读《水浒传》,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赞赏梁山好汉依山傍水建立革命根据地,利用水上优势击败进剿官军的经验。******解读《水浒传》,关注梁山义军的武装斗争经验,早在中国共产党人发动武装斗争之初,就提出了“上山下湖”武装革命的主张。
1927年4月12日,******背叛革命之后,疯狂屠杀共产党人,接着与在武汉的汪精卫达成宁汉合作联合反共协议,白色恐怖笼罩神州大地,革命形势严重恶化。
5月21日,驻长沙的反动军官许克祥也发动叛乱,制造了“马日事变”;江西省长朱培德也“礼送”共产党员出境,并下令停止工农运动,捣毁了省总工会和农协会,收缴了工农武装。
“马日事变”后,******清醒地认识到再依靠国民党或以国共两党合作的形式来实现中国革命是根本不可能了。为此,他极力主张组织工农武装坚决反击,并召集了驻汉的湖南同志开会说:
“大家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长沙站不住,城市站不住,就到农村去,下乡组织农民。要发动群众,恢复工作,山区的上山,滨湖的上船,拿起枪杆子进行斗争,武装保卫革命。”(****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年谱》上卷,人民出版社 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第204页)
6月上旬,******在汉口日租界再次召集驻汉的湖南同志开会,再次提出了拿起武器上山,武装保卫革命的思想。******在会上说:“我们共产党人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们要组织起广大的工人革命军和农民自卫军,拿起武器向一切反动势力发起攻击!城市一时打不下来,我们就到山上去坚持战斗,等待时机再行反攻;总不能这样束手待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就这样被反革命势力打下去!”
8月7日,****中央在汉口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由瞿秋白、李维汉主持,******出席会议并作了发言,强调指出共产党必须解决农民土地问题和用枪杆子取得政权的重要性。
会议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告全党党员书》、《最近农民斗争决议案》等文件,总结了国民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纠正和结束了陈独秀的****错误,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屠杀政策的总方针,并把发动湘、鄂、赣、粤等群众基础较好的省份举行秋收起义作为下一步行动的主要任务。
8月9日,******出席临时中央政治局第一次会议并发言,要求在湖南开展武装斗争。******强调说:“湖南民众组织比广东还要扩大,所缺的是武装,当前处在暴动时期更需要武装。‘前不久我起草经常委通过的一个计划,要在湘南形成一师的武装,占据五六县,形成一政治基础,发展全省的土地革命。纵然失败,也不用去广东而应上山’。”(《******年谱》上卷,第209页)
在会上,******还下定了决心说:“我要跟绿林交朋友,我是上山下湖,在山湖之中跟绿林交朋友。”(邸延生:《历史的真迹———******风雨沉浮五十年》,新华出版社2002年7月第1版,第220页)
在******的强烈要求下,会议指定他为中央特派员,到湖南传达“八七”会议精神和改组湖南省委,领导秋收起义。
秋收起义后,******没有“下湖”,而是“上山”了。上了井冈山,进行工农武装割据,建立了第一块革命根据地。但是,******在提出“武装保卫革命”时,两次提出“上山下湖”,“山区的上山,滨湖的上船”的主张,在他的潜意识里,是否有梁山好汉占据八百里水泊抵抗官军的影响呢,应该说是有的。到了抗日战争时期,他的这个影响就明显地表现出来了。1938年5月,他在写作《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讲到“建立根据地”问题时,他讲到山地、平原建立根据地,也讲到河湖港汊建立根据地,他说:
依据河湖港汊发展游击战争,并建立根据地的可能性,客观上说来是较之平原地带为大,仅次于山岳地带一等。历史上所谓“海盗”和“水寇”,曾演过无数的武剧,红军时代的洪湖游击战争支持了数年之久,都是河湖港汊地带能够发展游击战争并建立根据地的证据。不过,各个抗日党派和抗日人民,至今尚少注意这一方面。虽然主观条件还不具备,然而无疑地是应该注意和应该进行的。江北的洪泽湖地带、江南的太湖地带和沿江沿海一切敌人占领区域的港汊地带,都应该好好地组织游击战争,并在河湖港汊之中及其近旁建立起持久的根据地,作为发展全国游击战争的一个方面。缺少了这一方面,无异供给敌人以水上交通的便利,是抗日战争战略计划的一个缺陷,应该及时地补足之。(《******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421页)
历史上的“水寇”,无疑是包括梁山义军的,梁山好汉就曾被朝廷称为“梁山水寇”。历史上的“水寇”,除了杨么、钟相领导的洞庭湖农民起义军,再就是《水浒传》进行了酣畅淋漓描写的梁山义军。而后者因为《水浒传》小说的数百年流传,对人们的影响更为巨大深远,对******亦是如此。
梁山义军依据河湖港汊发展游击战争,建立巩固根据地的经验,无疑开启了中国现代无产阶级军事斗争方式的形成。******举了洪湖游击战争的例子。在《我们造反跟宋江差不多》一节,已经讲到“洪湖起义”。还有上世纪60年代以后,引起轰动效应的歌剧、电影《洪湖赤卫队》,则形象地描写了洪湖游击战争。
《洪湖赤卫队》是湖北省实验歌剧团集体创作的歌剧。它形象地反映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洪湖地区人民的英勇斗争。1930年夏,白匪趁我主力红军开辟新区之际,勾结湖霸、白极会首领彭霸天猖狂反扑。洪湖赤卫队在党支部书记韩英及队长刘闯的领导下,终于歼灭了白匪军,保卫、壮大了洪湖革命根据地。后来,这出剧摄成电影,为更广泛的观众观看,《洪湖水浪打浪》的主题歌也随之家喻户晓,久唱不衰。
抗日战争时期,******提出在河湖港汊建立根据地的思想是被实践了的。比如河北白洋淀上就开展了水上游击战争。著名小说家孙犁的作品《荷花淀》,就生动地反映了白洋淀军民抗击日寇的斗争生活。作品描写和歌颂了抗战时期冀中白洋淀地区青年男女的抗日热情和机智勇敢的斗争精神。主要人物是水生嫂。她丈夫水生是小苇庄游击组长,报名参加了地区队。她一方面积极支持丈夫入伍,一方面又非常想念他。她和其他的几名妇女一起,乘船偷偷地去看望自己的丈夫,中途遇到鬼子汽船追赶。在她们准备宁死不屈的紧急时刻,藏在白洋淀中的丈夫带领游击队员救援了她们,歼灭了敌人。从此,她们也自觉地组织起游击队,配合亲人子弟兵,战斗在白洋淀。
人们所熟知的现代京剧《沙家浜》,原名《芦荡火种》,后来成了样板戏。它的故事表现了新四军在苏北河湖港汊地带与鬼子、忠义救国军的斗争。没有水上游击战,是不会产生这出戏的。
******在谈论抗日游击战争的根据地建设时,运用历史上“水寇”的成功经验,论证了在河湖港汊建立根据地的可能性,滨湖地区的抗日军民将其变成现实性。******向梁山好汉等历史上“水寇”的这个借鉴,应该说是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