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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银川散金

吴秋遇背着小灵子,流着眼泪往外走。倪帮主和老叫花子也都难忍悲痛。忽听小灵子咳嗽了一声,呻吟着醒转过来。吴秋遇大喜,急忙把小灵子放下,给她推拿。小灵子缓缓睁开眼,一见到吴秋遇在眼前,惊喜道:“秋遇哥哥,你没事?没事就好。”吴秋遇痛心地望着小灵子:“灵儿,伤到哪儿了?”小灵子低头看了看前胸,说:“心口疼。刚才被她用匕首扎了一刀,我以为我死了。”吴秋遇刚要伸手去摸伤口,小灵子想起刚才被边二娘羞辱的情景,一把将吴秋遇的手攥住。

吴秋遇一愣。倪帮主说:“傻小子,你一个大男人,人家姑娘的身上,是你能随便碰的?”吴秋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忙说:“灵儿,对不起。我……”小灵子微微摇了摇头,说:“秋遇哥哥,我不是怕你……我……”说着说着,小灵子委屈地哭了出来。吴秋遇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老叫花子在一旁纳闷道:“丫头,你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都没事啊。你真是仙女呀?”小灵子苦笑道:“谁说我没事啊?我有宝甲护体,刀是捅不进去的,但是我也疼啊。”吴秋遇这才想起来,小灵子身上穿着天蚕软甲,寻常刀剑是伤不到皮肉的,忽然安心了许多。

吴秋遇看到二当家侯格的尸体,小声问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好像中毒不浅。”小灵子脸一红,轻轻附在他耳边,把刚才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吴秋遇想了一下,说道:“难道是玉凤姑娘的白花蛇……”

他当即想到那日在吕梁山谷,小灵子被苗女龙玉凤的白花蛇咬到前胸,幸亏有天蚕软甲挡住蛇牙,才得以免遭毒害。定是那时蛇毒粘留在天蚕软甲上,今日老板娘摸了,又被侯格从她手心舔去,才要了侯格一条性命。

“不对呀,即使白花蛇咬到天蚕软甲,留下毒液,经过这么多天,风吹日晒,也该干了,怎么还会毒死人呢?”吴秋遇一时不解。小灵子说:“我看那姓龙的比咱们想的要歹毒百倍。说不定她怕白花蛇咬不死人,在蛇牙上涂抹了别的什么毒也说不定。”吴秋遇不相信龙姑娘会是那样的人,但是在小灵子面前也不好跟她争辩。

小灵子依偎在吴秋遇怀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忽然看到发疯的边二娘,既然她已经疯了,也算是罪有应得,自然也没必要再恨她了。武奎忍不住,偶尔哀吟几声。众喽罗无计可施。小灵子对吴秋遇说道:“秋遇哥哥,那个大当家的好像中了江寒的毒,你给他看一下吧。好歹他没伤害我们。”吴秋遇先扶小灵子坐好,让倪帮主和老叫花子暂且照看她,自己站起来向武奎走去。

众喽罗见吴秋遇靠近过来,很是紧张,纷纷拾起地上的刀枪,准备迎站。吴秋遇说:“我没有恶意,只想给你们当家的看看伤。”喽罗们半信半疑。武奎虚弱地说道:“让他过来。”喽罗们听当家的发话了,各自向一旁让开,守在武奎身边和吴秋遇背后,以防万一。

吴秋遇蹲下身去,仔细察看了武奎的伤口,闻了闻短箭上的污血,开始静下来思索。有喽罗开口问道:“怎么样?看得出来吗?”吴秋遇站起身来,开口说道:“这毒不算太厉害,要不然拖延这么久,早就……”刚才那个喽罗大喜:“也就是说,还可以解?那求求你,快帮我们当家的解毒吧!求求你了!”吴秋遇叹了一口气,说:“只是我身上也没带着解毒的药……”众喽罗顿时又陷入绝望,一个个唉声叹气。

武奎望着吴秋遇,问道:“也就是说,没的救了,是不是?”吴秋遇说:“不,还有救。我有办法能保住你的性命,只是,只是……”武奎一听还有救,急切地问道:“只是什么?你只管说。”吴秋遇说:“毒液已然扩散,要想保全性命,这一条胳膊怕是留不住了。”

“啊?要断一条手臂啊?”“那怎么行?”“你这安的什么心?”众喽罗开始鼓噪起来。武奎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忽然一摆手,开口说道:“不要吵了!我相信他是好心。失去一条手臂,能换回一条命,值了。你下手吧。”众喽罗终是不忍,继续劝道:“大当家的,你可想好了。右手要是没了,可就……”武奎心一横,断然说道:“都别劝了!拿刀来!”有喽罗含泪递过一把刀。

吴秋遇出手点了武奎身上几处要穴,封住血脉,对送刀的喽罗说道:“我已经封住他的血脉,不会失血太多。有劳你动手吧!”“我?”那喽罗当时就傻了。武奎猜想吴秋遇可能是不便下手,怕喽罗记恨,便对那手下说道:“兄弟,你只管瞅准了用力砍,哥哥我不怪你!”他平时习惯了自称“爷爷”,现在倒自称起“哥哥”来。那喽罗跪在地上,含泪说道:“大当家的,我下不去手啊!”

武奎喝道:“你哭什么?把刀给我!看我教你怎么砍。”说着伸左手把喽罗手里的刀夺下,紧握了刀柄,伸直右臂,一刀砍了下去。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人也昏了过去。众喽罗一发都跪在地上,呼叫着:“大当家的!”

吴秋遇急忙给他止血敷药,包扎好了,然后开始在他背上推拿,运功补气。

过了一会,武奎醒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一众手下,强忍住断臂的疼痛,开口说道:“兄弟们,不要大惊小怪。虽然我少了一条手臂,但是毒水却去掉了,好歹留下一条性命。兄弟们,哥哥我行动不便,有劳你们替我拜谢恩公。”众喽罗见当家的醒了,自然欢喜,纷纷转向吴秋遇拜谢。

“你们不必谢我。以后少做些打劫的勾当,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吴秋遇说完,回到小灵子身边。三个人扶起小灵子,便要离去。

武奎让人扶他起来,走到吴秋遇面前,苦笑道:“恩公,多谢你救命之恩。客气的话我也不说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武奎,还有我手下这些兄弟们,再也不干那打劫的勾当了。”吴秋遇听了,脸上露出微笑。倪帮主说道:“如此甚好。迷途知返,还不算晚。”

小灵子揉着痛处,忽然冒出一句:“你不干了,我们可以相信。可是你少了一只右手,还管得了你那些兄弟吗?”武奎看了看身边那些手下,大声说道:“兄弟们,也都给个话吧!”众喽罗听罢,纷纷说道:“大当家的说不干了,我们就都不干了!绝不有假!”武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灵子说:“你们不要多心,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放弃当马匪是好事。现在大当家的手也废了,不知你们日后要作何打算?”武奎说:“刚才等死之际我也想通了不少。我自知罪孽深重,既然可以侥幸不死,便不能辜负了这几年性命。我如今已是废人,想要赎罪怕是没机会了,愿用余生忏悔罪孽,警醒世人。”倪帮主点头赞道:“善哉善哉。波罗地有个永福寺,那里的衍达师父道行高深,你若常去那里,他必能为你解惑指迷。”武奎说:“我知道这位大师父,也敬重他德行智慧,从来不叫兄弟们去他那里骚扰。”

倪帮主说:“看来这也是一段善缘。那你的这些兄弟们如何安置?”众喽罗也都望着当家的。武奎挨个看了看他们,说道:“二当家的死了,我又中毒将死,他们几个仍不离不弃的,最是有情义。我有个想法,只是还没跟几位兄弟商量,不知他们是否乐意。”众喽罗哭道:“大当家的,我们全听你的!你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绝无二话!”武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把这黑风寨改作一处客栈,连同二娘的风云客栈一起用起来,拜托你们几位分头打理。一来你们有了过日子的营生,二来可以为过往的客商行脚提供个方便。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众喽罗面面相觑,有人问道:“大当家的为我等考虑倒也周全,只是……”武奎明白他的意思,随即说道:“你怕没有客人是不是?唉,过去咱们拦路打劫,做了人人惧怕的马匪,是把这道路扰断了。一时半会没有客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我已经想好了,我去永福寺出家,自当承担过去一切罪孽,也豁出这一身皮肉任凭乡亲解恨,即便世人不信我等改过之心,但见我这匪首圈禁佛寺之中,应会逐渐宽心,不愁此路不再热闹起来。”倪帮主听罢,知他已真心悔过,亦叹服他通达事理:“善哉善哉。你有如此心思,也算是修得半个正果了。只是此去出家,一旦泄露身份,怕有性命之忧,你真的想好了么?”武奎果断点头道:“想好了。若能换得兄弟们一世平安,我虽死无憾,倒还了却了过去的一切罪孽。”“当家的!”众喽罗再度含泪跪了下去。

武奎说:“兄弟们都起来!哥哥我不能一一扶你们了。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你们成全。”众喽罗站起来,说:“当家的只管吩咐。”武奎说:“别叫我当家的了,今日咱们都是生死兄弟。我去出家也就去了,只是有一个人放不下,还得求你们帮我照顾。”“边二娘?”很多喽罗都知道他这档子情事,只是平日不敢说罢了。武奎点了点头:“嗯。我半生贫苦,没过过好日子,娶不起婆娘。后来遇到了二娘,不管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跟她在一起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如今她疯了,怕是不能照顾自己,还得求你们……”说着,他眼里竟转出泪来。众喽罗听得动情,流泪说道:“当家的放心,只要兄弟们有一个还活着,绝对帮你照顾好她。”“那我就谢谢兄弟们了。”武奎说着,与众人哭作一团。

吴秋遇、小灵子等人也受到感染,摇头叹息。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穷凶极恶的马匪头子竟有如此痴情。

武奎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对吴秋遇等人说道:“我们在这里占据多时,也颇劫掠了些钱财。我去出家,兄弟们又不便出头露面,想拜托各位帮忙散发出去,救济穷人,就当是……嗨,我知道没脸说这个,反正请恩公帮忙就是了。”

吴秋遇没有主意,看着小灵子。小灵子说:“你直接捐献到永福寺岂不省事?”武奎说:“我若携钱财投奔,难免误了大师父的名声。即使张榜散发,一旦分配不均,或是有事主找来,只会平生事端,扰了佛寺的清静。”老叫花子说:“他想得倒也周到,我觉得有道理。实在不行,我们就受累帮帮他吧。”小灵子看了看倪帮主,倪帮主想了一下,也微微点了点头。小灵子这才答应了。

武奎先吩咐几个喽罗取些钱财遣散寨子里的其余众人,然后让人把剩下的钱财打包,放到四匹马上,交给四人使用。老叫花子在院中看到江寒丢下的短弩,捡回来要交给小灵子,见她仍有伤痛,便先替她拿着。

同餐共饮之后,更换了水囊,补充了清水干粮,两相作别。武奎和几个喽罗送出寨子门口,又移到土岗上,一直眺望到看不见。

吴秋遇、小灵子、倪帮主、老叫花子,四人各自骑乘了一匹好马,离了黑风寨,继续向西而去。这次储备充足,又有脚力,捱过了几天风吹日晒,终于走出了沙地。

在大戈壁上走了两日,来到银川城。先前一直在沙地和戈壁行走,茫茫四野荒无人烟,一旦进入城中,顿觉银川城热闹繁华。只是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中土大有不同。

四人找了个酒馆稍作安歇。倪帮主说:“银川离贺兰山已经不远。咱们稍歇之后便可起程。你们可知道雌雄双怪住在哪里?咱们要找贺兰映雪,须得找到他们才行。”吴秋遇说:“只知道是在贺兰山中。”老叫花子说:“贺兰映雪嘛,肯定是在贺兰山了。先进了贺兰山再说,总能找到吧。”倪帮主皱眉说道:“那可不是漫山遍野到处都有的草木。这贺兰山可是很大,如果没有个准地方,怕是难找。”

小灵子说:“倪帮主说的有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先去把马匪的钱财散了,顺便打听一下。”吴秋遇和倪帮主都点头赞成。老叫花子却说道:“真的要把钱财散了吗?”小灵子瞅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四人在街头行走,遇见穷苦人便做些施舍。人们意外收了钱,无不虔心拜谢,更有的直呼菩萨下凡。老叫花子是真心舍不得,每次出手不大方,还屡次试图藏起一些,都被小灵子给掏了去。

老叫花子不住地抱怨:“最穷的人就在身边,还要到哪去找穷人。我说的对吧,帮主?”倪帮主笑而不言。小灵子说:“那是马匪打劫来的钱财,马匪都不要了,你还想贪了不成?”老叫花子说:“那也不要散得那么干净嘛。多少留一点也好。”倪帮主说:“好了好了。咱们丐帮靠的不是这个。要是靠这个聚敛钱财,那还是丐帮吗?”小灵子从吴秋遇身上解下干粮袋子,丢给老叫花子:“你想要,好,这个都给你。”老叫花子抱着袋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个老婆婆带着孙女,捧着水碗又来道谢。小灵子问:“老婆婆,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听说贺兰山中住着一对雌雄双煞,不知你可曾知道?”“雌雄双煞?”老婆婆愣了一下,说道,“我在这生活了半辈子,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雌雄双煞是什么怪物?”小灵子不禁有些失望。

吴秋遇问:“那贺兰映雪呢,您听说过吗?”老婆婆想了想,忽然说道:“你说的是一种花草吧?”吴秋遇大喜:“对,对。这么说,您是知道了?”小灵子和倪帮主他们也很兴奋。老婆婆说:“那个我也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传说在故国城香雪岭有这个东西。”吴秋遇赶紧问:“故国城香雪岭在什么地方?”老婆婆说:“只知道是在贺兰山中。好像只是传说,是不是真有那个地方,没人知道。我还真没听说有谁去过。”吴秋遇等人面面相觑,欢喜和失望参半,喜的是总算有了比贺兰山更具体的地方,失望的是还是不知香雪岭到底在哪里。见他们有些失望,老婆婆安慰道:“要不你们再到贺兰山里打听打听,当地人说不定有知道的。老婆子没进过山,没见过什么世面。”

吴秋遇等人谢过老婆婆,仔细商量。

一个人影躲在远处暗自窥视,却是在黑风寨受伤逃走的江寒。见到几人把钱财全都散发给陌生的路人,江寒心生疑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怎奈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到。

恰巧刚才那个老婆婆带着孙女从面前经过,江寒上前拦住,开口问道:“老婆子,刚才他们跟你说什么了?”老婆婆瞧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小女孩说:“你不像好人,我们不告诉你。”江寒两眼一瞪,便要发作吓唬这祖孙二人,他刚一抬手,忽然扯到肩头痛处,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老婆婆用身子把孙女护住,大声喝道:“你想干啥?”江寒听她叫得大声,生怕被吴秋遇等人发觉,急忙退回角落,并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那四人已经远去,心里才稍得安稳。老婆婆一声叫喊,引来不少路人注目。江寒人生地疏,一时也不敢造次。老婆婆哼了一声,转身带着孙女走了。

江寒闷头想到,他们四人穿过大漠远来此地,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非办不可,自己正不知如何安身立命,不如偷偷跟上去一看究竟,有什么意外之喜也说不定。想到此,他打定主意,便远远跟在了吴秋遇等人的后面。

在银川城,吴秋遇他们散了金银,没有找人问到雌雄双煞或是贺兰映雪具体在何方,便商量着先走到贺兰山再说。

一入山岭,有些阴寒。倪帮主微微有些发抖。他中毒日久,又经过大漠风沙和旅途劳顿,抵抗力已然不如常人。只是贺兰山近在眼前,不愿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便暗自忍着没说,渐渐就落在了后面。老叫花子走在倪帮主前面全然不觉,他一路上只顾东张西望,倒像是来游览风光的。

吴秋遇问小灵子:“灵儿,你还疼吗?”小灵子注意到吴秋遇关切的眼神,轻轻摸着自己身上被边二娘戳刺的地方,虽然仍在痛着,但脸上却露出微笑,佯做无事一般说道:“我没事。”刚说完,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她怕吴秋遇看破,急忙回头喊道:“老叫花子,别玩了,你扶着帮主走快一点。哎?倪帮主……秋遇哥哥……”二人这才注意到倪帮主落在后面。小灵子眼尖,看出倪帮主有些不对劲,急忙招呼吴秋遇去接迎他。

老叫花子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跑到倪帮主身边,说:“帮主,我扶着你。”倪帮主没有责怪他,反而对前面的吴秋遇说:“不要紧,我可以跟上。”吴秋遇上前,给他把了把脉搏,微微一皱眉:“又加重了。”倪帮主怕大家担心,笑着说道:“不要紧,不是已经到了贺兰山了吗?找到雌雄双煞,拿了贺兰映雪,就没事了。哈哈。走吧,咱们赶紧找去。咳,咳。”

老叫花子说:“也不知道那老两口子是怎样的人。若是他们小家子气,愣是不给,咱们怎么办?要打架么?”吴秋遇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倪帮主说:“如果秋遇治好了他们的怪症顽疾,就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应该会守信用吧。万一治不好他们的病,咱们只有好言相求,他们若是不给,咱们也无话可说。”

小灵子见他们说的都是丧气话,在前面喊道:“你们不要乱猜了。找到他们不就知道了?”吴秋遇觉得有理,对倪帮主说:“您仍到我背上,咱们走快些。”小灵子说:“秋遇哥哥还要给人治病,说不定还要动手抢药,得留些体力。老叫花子,你立功的机会来了。你背上帮主,好好跟着不要落下。”倪帮主点了点头,看着老叫花子。老叫花子一咧嘴,但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便把手里的短弩交给吴秋遇,蹲身等着帮主上来,说:“帮主,我背你。”吴秋遇扶着倪帮主爬到老叫花子背上,跟着他们走了几步,见老叫花子走得还算稳当,说了声“辛苦你了,一会儿我换你”,便快步回到小灵子身边。

小灵子偷偷笑道:“让他多少出点力,也没白糟蹋粮食。”她抬眼看到吴秋遇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你以为我故意整他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是真的。咱们人生地疏,不知前面还有多少风险。咱们四个,就你一个能打的,不留点力气怎么行?”吴秋遇知道误会她了,难为情地笑了笑。小灵子说:“把短弩给我,我也能出点力的。”吴秋遇把短弩递给小灵子,小灵子把箭袋也要了去。两个人在前面探路,但也不敢走得太快,随时要回头照顾倪帮主和老叫花子。

江寒远远在后面跟着,惊见小灵子和吴秋遇偶尔回头,生怕被他们看见,于是一面注意躲藏,一面离得更远一些。

走了几里,小灵子说:“贺兰山太大了,咱们埋头乱走不是办法,这样不知要找到几时。总要找个人问问才好。”吴秋遇见前面不远处的岩坡上有块凸起的巨石,便对小灵子说道:“你先歇一会,我到上面去看看。”小灵子停下来,等着另外两个人。老叫花子背着倪帮主走路,有些吃力,一路上嘟嘟囔囔,见小灵子停下,努力快走了几步跟上来,把倪帮主放下,喘着气说道:“哎呀,累死我了。……累死了。……歇一会,……歇一会……”小灵子笑道:“你呀,就是懒散惯了,活动太少!”老叫花子不满道:“你……你背个人试试……”

江寒见小灵子停下脚步转回身说话,而吴秋遇正在往高处攀爬,急忙在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吴秋遇登到高处,四下张望,忽然眼前一亮。他从岩坡上下来,兴奋地对三人说道:“那边有人,像是山里的樵夫,我过去问问。”小灵子和倪帮主都是大喜。老叫花子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好,去问问,去问问。背个大活人,在山里胡乱转悠可受不了。”小灵子问:“人在哪呢?”吴秋遇一指来时的方向。小灵子看了两眼,说:“我怎么没看见?”吴秋遇说:“那里有石头挡着。我在高处能看见。”小灵子说:“哦。那你去吧,问仔细点。如果他认得路,愿意带我们去就更好了。”

吴秋遇点了点头,顺着来路,快步向江寒藏身的方向跑去。

江寒见吴秋遇直朝自己这个方向跑来,不由得大惊,自己离得远远的,又是小心藏躲,没想到还是被他登高看见了。在风云客栈已经交过手,险些被他一掌打死,慢说自己现在有伤在身,就是好好的也不行啊,看来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吴秋遇越来越近,江寒自知躲不过这一劫,索性拼个鱼死网破。于是他搬起一块带有尖角的石头,悄悄挪了个地方,钻进几块岩石间的缝隙之中,埋伏好了,只等吴秋遇来了,狠狠砸下去,能够偷袭得手也说不定。

吴秋遇越走越近。江寒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举着石头的两手开始颤抖。吴秋遇在江寒藏身的岩石旁边停下来,抬手招呼了一声:“大叔。”

江寒心中纳闷,明明他认得自己,怎么却开口叫出大叔了?

这时听到有人应道:“哦,是叫我么?什么事啊,年轻人?”吴秋遇说:“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下道路。”江寒这才明白,原来吴秋遇要来找的不是他,而是说话的那个人。

原来是一个樵夫,刚从侧面山坡上下来,见有人问路,便暂时把身上的柴捆放下,上前说道:“这个好说,我在这山里走了几十年了,很多地方还是知道的。说吧,你们要去哪里?”吴秋遇说:“就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才找您问。”樵夫一愣:“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那你们到这干啥来了?”吴秋遇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来找人,找东西,只听说在贺兰山里,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樵夫说:“这样啊。那可有点难了。贺兰山这么大,你们想找件东西、找个人啥的,又没个准地方,那怎么找啊?虽说我在山里上上下下几十年,可算下来也没见过几个人,怕是帮不到你们了。”

吴秋遇说:“那我跟您打听一下,您听说过贺兰映雪吗?”“贺兰映雪?”江寒在暗处心生好奇。樵夫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慢慢说道:“贺兰映雪呀,听说过。你们是来找那个的?”吴秋遇难掩惊喜,急忙说道:“是啊。您知道哪里有?”樵夫说:“我也只是听说过,可没亲眼见过。”吴秋遇问:“那据您所知,我们到哪可能找到啊?”樵夫想了一下,说道:“以前听老人说,故国城香雪岭好像有那个,不过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只是个传说吧。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吴秋遇说:“我们也是听人说的。那故国城香雪岭在哪,您知道吗?”

樵夫抬眼望了望,抬手一指,说:“应该在那个方向吧。”吴秋遇大喜,问:“您能带我们去一趟吗?我们可以付您柴钱。”樵夫说:“我可不敢去那个地方。”吴秋遇一愣:“怎么?”樵夫说:“说是故国城,其实根本没有城。那地方叫香雪岭,好像也不是啥吉利的地方。这么说吧,以前只听说有那么个地方,但是没人能证实。倒是曾经有几个人,说要到那去看看,可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就算真有那个地方,那也是死地呀。”吴秋遇不免一惊,心头凉了不少。江寒在石缝中也吃惊不小。樵夫劝道:“年轻人,要我说呀,你们赶紧回去。没必要为了什么奇花异草的,一时贪玩丧了性命。这种运气可赌不得的。”吴秋遇知道他是好意,便顺着说道:“嗯,我会跟他们说。您能把香雪岭的方位再说详细一些吗?就算我们不想去了,也免得误入进去。”樵夫说:“唉,看你还不太死心。好吧,我就跟你说说,出了事可不要怪我。”吴秋遇说:“我知道您是好意,怎么会怪您呢。”樵夫抬手指着远处一座山头说道:“你们翻过前面那个山头,过去以后,仍朝着那个方向继续走,再翻过四五道岭子,应该差不多就到那附近了。再详细的,我也说不清了,我们这可没人敢往前走的,顶多是站在远处山顶往那边张望一下,前面到底有啥,谁也说不清。你们一旦感觉有啥不对的,赶紧调头回来,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啊。”

吴秋遇拱手谢过。樵夫背起柴捆,又看了看吴秋遇,叹息着摇了摇头,下山去了。吴秋遇赶紧回去跟小灵子等人说明情况。

江寒一直紧张地举着石头,手臂已经酸麻,听脚步声知道吴秋遇离去,心里一放松,手上把持不住,手里的石头掉下来,正砸在右脚上,疼得他哎呀一声,赶紧又住了口。慌乱之间,想探头察看动静,偏又撞在石头上,一边额头流出血来。

听吴秋遇说完,老叫花子有些失望:“这可怎么办哪?看样子那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倪帮主说:“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一直有贺兰映雪的传说,却一直没人能够得到。”小灵子说:“帮主说的是,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也轮不到我们来找了。但愿这传说是真的。”吴秋遇说:“要不你们在这附近歇息,我独自先去看看。也免得大家徒劳无功,白受折腾。”小灵子说:“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把短弩交给老叫花子:“你好好照顾倪帮主。”倪帮主说:“大家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吴秋遇担心倪帮主的身体,但又没说出口。小灵子说:“也好。既然已经知道了大致方向,应该不会走错了,大不了咱们走慢些,每一步都稳妥。”四人商量好了,说走就走。

江寒撕扯衣襟,好歹包扎了伤脚,从石缝里探出头来,见四人未听樵夫的劝诫,继续前行,不禁嘀咕道:“他们远道而来,又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去找,看来这贺兰映雪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他看了看自己的砸伤的右脚,犹豫了一会,终于抵制不住诱惑,决心要跟着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偷偷捞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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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谁在他耳边说话?鬼?不明生物?呵,原来是她!只是在地铁里扶了她一把,他竟然就拥有了神奇的“听心术”,不但能听到她的心声,还能与她异床同梦。难不成家谱上说的“五行缺,咒语现”真有其事?他中了唐氏心声咒?他只是做了一场梦中梦?可是,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啊?
  • 按理来说是这样

    按理来说是这样

    某一天,天帝下令:任何不属凡界之物,皆不许踏足凡人世间,吾立边界,立守界人。凡越界之兽、之怪、之妖、之魔、之鬼,从越界之后,皆受守界人追捕,追回之后,皆受肉体破碎,灵魂淬炼之苦。守界人每百年更换一次,守界人身份更替之时,需寻找正直之士。待教会其守界人职责之后,老守界人即可回天庭复命。关洲:“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岳游:“你就是我找来接我班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