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陈颖琳还傻傻的趴在架台上直盯这湖面,脑袋一片空白。
这时,陈颖琳身后的架台出现一声响,她转头,架台的一边,逆光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年约三十岁左右,左手握拳,右手收到后腰,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庞瘦削,颧骨高高,双眼凹陷得很深,眼神冷冽,五官给人的感觉和突兀;他身边的女子年纪不大,身穿淡绿色的百褶如意月裙,这身衣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装扮,十六七岁,尖瘦的脸蛋庞,齐额刘海,上颚骨有点高,鼻根又高又挺,五官一点都不柔和,发饰简单,追云髻上插着一支银钗,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直盯陆颖看,眼中不屑渗漏出来,特别让人觉得讨厌。
陈颖琳感受到强烈的敌意,来自面前两人都带着敌意,这两个人不是好人!她清晰地那个女子的右手藏在手袖里,里面还有尖锐的物件鼓起。
“小姑娘,你一直都在这里吗?有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现?”黑衣男子亦步亦趋的向前靠近陆颖,他的声音很尖锐,仿佛刻意吊着嗓子发出。
陆颖惊愕的望着他,脑子里快速思量着,怎么办?要回答吗?无论怎么回答,她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没.....没有”
“是吗?那个穿着黑衣的少年,你没看见吗?”危险越来越近,陆颖身子越挪越后。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马上双手捂头,整个人曲卷缩成一团。嘴里嘟嘟嚷嚷着乱七八糟的话:“有、有!”
“他去哪里了?”绿衣女子插话了,双手不禁握住了。“是不是脸上有疤的男子?”
“那、那边....”陆颖用手指了指芦苇边上的小道。
“刚刚走的?”男子阴森森地问。
“看、看见、见了他、骑着一头牛,走了。他说....会买糖回来、给我、吃.....”陆颖把自己装成一个小结巴,趁机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栏杆边上,她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紧张地双手忍不住微抖,脚步出现一双黑鞋面,她再抬头时,那个男人已站在自己面前了,他眯着一双阴森的眼睛直盯着自己。
怎么办?他们手里有武器,是不是会杀了自己?成败在此......装傻的演技!
陆颖双眼无焦距,嘴巴轻轻侧歪着,口水开始顺着边缘流下。她伸出手,脸上很惊恐的样子,但又畏畏缩缩想地抓住前面男子的裤脚。喃喃到:“哥、哥,你、你也要买、买糖给我、我吃吗.....”
原来是个傻子!男子嫌弃的缩了缩脚,闪过一边,倾侧一边身子往陆颖位置的架台下看去。
只见湖水微澜,毫无生气。他转过脸看向另一侧的女子,摇摇头。
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爬躺的陆颖。
女子的脸色更阴沉冷峻,看了看匍匐在地滚动的陆颖,对着那男子点一下头,举起右手往脖子做一个抹杀的动作,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留意着两边的情况的陆颖,眼光余影看到这个绿衣女子的手势,知道大事不妙了。他们真的起杀机了。
瘦削男子待女子离开后,阴阴笑的蹲在陆颖面前。倏地伸出左手,扣住陆颖的下巴,阴深深地说:“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遇见我,是你运气不好”。说完,手劲一用力,把陆颖整个人提起,陆颖双脚离地,死命乱蹬,整张小脸涨红,双眼瞪大,她双手紧紧抓住这个男子的手臂,她心好慌,她快没气了。
为什么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
就在陆颖白眼上翻,气若游丝的那一刻,那个绿衣女子去而折返,向那男子打了一个手势说:“那边有人,快去!”说完,人已跳出两丈远,直奔芦苇外围而去。
瘦削男子心里一急,左手一甩,把陆颖整个人像布袋一样被抛向湖去。
然后,头也不回的直追出去。
陆颖整个人直坠入湖,当冰冷的湖水四面八方的灌向她时,她无法思考,她会游泳,所以她不怕的,水里黑沉沉的,她的手脚不自觉的向周围滑动,水的阻力好大,她无法拨动,喉咙像火烧一样,鼻子眼睛嘴巴都不断的被水倒入。她想闭气换气,无奈身子越来越重,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身子只能一直往下沉。
她又要死了吗?想不到车撞不死,被人掐不死,居然会是淹死......
朦胧间,她似乎看到水底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真快速朝她游过来......
***
突然,她的腰肢好像被东西嵌住,然后整个人身子轻轻飘的往水上窜,她眼睛被湖水刮打得好疼,睁不开。
直到有一股力把自己整个人带出了水面,陈颖琳整个人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她才能把眼睛睁开。谢天谢地,原来她还没死!
陈颖琳的头冒出水面,但身子还是很沉重,她用不上力,幸好旁边有个人架着她,否则她又要往下沉了。
人?陈颖琳转眼看去。
发现救她出水面的居然是那个伤疤的少年。他正费力地托着自己的下颚,拼命的向湖岸边滑过去。幸好,她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很快两人已经攀附上岸了。
陈颖琳整个人湿漉漉的,趴着岸边不停的喘息回气。
“喂,你好点了吧?”伤疤少年一边拧着湿淋淋的衣衫,一边问她。
“你怎、么跳到水里不见了?”陈颖琳喉咙的炽热感已经消退了,但是还是有刺痛感,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低吟着问他。
“我用这个。”少年手上出现一个又细有长的芦苇杆,得意洋洋的说:“全靠它,我才能在水里闭气很久都不会有事。”
“那、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找你?”陆颖的呼吸终于顺畅了。“找不到人,居然连无辜的人都要杀。”
“放心,他们杀不了你的。”疤痕少年拂拂两边手袖的皱纹,稍微把身子压下,抬头看看芦苇的周边。“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在哪里?”
“不是你威胁我不准告诉其他人的吗?”
“......”
“你是住这附近的村民?”
“不是,我路过的。”陆颖决定还是保持警惕之心为好,坏人什么时代都是存在的。
少年侧看了陆颖一眼,眼里满是怀疑与讥笑。“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要杀你的话就不会救你。”
“但我差点被人杀了不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少年差点被陆颖的话噎死,他嘴唇紧抿着,倔强把头扭一边。
陈颖琳不以为然的苦笑了一下,低头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的边角拧干。把被水冲打散的发髻放下来,幸好她不会绾这个时代发髻,她的长发一直都是只有一条麻花辫编织,既方便又省心。所以这次遭遇落水,头发也没有弄得太狼狈,她一边用手轻轻搓着发尾是水迹,一边想着等下有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搪塞家人的询问呢。
少年等了一会都没听到陈颖琳有动静,不由得偷偷看向她那边的动静。只见光影嗖嗖,微风拂来,两边的芦苇在湖色上吹来摆去,陈颖琳挨着身子坐在岸边请抚发丝,侧向的脸庞白皙,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嘴唇微张带着上扬的笑意,湿透的布衫衣裙完全贴附着在身上,从侧身看去上身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那种妩媚的姿态一下子敲印入少年的心上。理智不停敲打他的心: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赤热的感觉令他感觉到脸上有些异样,不自在的伸手抠抠脸,又忸怩地看看那边沉默低头的女子。
少年眼睛看着陆颖脖子上的红印深邃,想起自己在湖底芦苇从边看到她被人欺凌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指着她的脖子问:“喂,你,那里还疼不疼?”
陈颖琳摸了摸脖子,嗓子还是有些发痛,但痛又如何?还是这个家伙惹来的,一想到这,陆颖就不大想搭理他了。
“没刚刚那么疼了。”声音还是哑哑的。
“你用这个吧,我师傅说祛瘀、去疤痕很好用的。”少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陆颖。
祛疤?陈颖琳讥讽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真想嘲弄一下这药比较适合他用。却忍不住惊呼:“你的脸......?”
少年脸上原来的道道疤痕,经过湖水的浸泡,已经开始一层一层的像蜕皮一样搭嘎在皮肤上,显得他整张脸更加恐怖。
“哈哈哈,别怕,都说了这个疤是假,我师傅说出来行走江湖一定要会几招改头换面的伎俩。”少年说完,伸手把脸上那几道疤痕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待疤痕清理完毕,少年清晰的脸庞展露出来,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他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两片微薄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组合出一张少年的俊脸。
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样子好像更出众了。
陈颖琳有些失神了,在现代看多了那些微整形的小鲜肉,想不到来到这里居然能见到一个俊俏小郎君。陆颖不禁开心起来,这位少年比家里的兄长还长得俊俏几分。如果在现代,找个少年一定可以吸粉无数,啧啧,可惜了。
“喂!你,你干嘛直盯着我看。”少年被陈颖琳这样旁若无人的眼神看得有些恼怒了。就是这张脸,每次一露脸,都会惹到一些花痴般的注视。想不到,这个少女也是这样的人,虽然不否认他心里莫名地感觉有些沾沾自喜。
“你长得好看啊,为什么不让人多看。”陈颖琳看到这个少年的别扭,忍不住要打趣他:“难道,你讨厌你这张脸?”
少年脸色一沉,语气强硬的说:“我的脸好不好看,关你这个丑八怪什么事!”
“好,好。是不关我的事,脸是你的,你爱咋爱咋滴。”陈颖琳惹了一鼻子灰,后面那句话忍不住嘀咕着。心里觉得这个屁小孩脾气不好,决定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陈颖琳麻利的把长发扎成一束,站起身子,拉扯了一下湿透的布衣,准备离开了。
“你说什么?”少年看到陈颖琳想走,突然有些心慌。
“我说,你喜欢就好了。”陈颖琳像模像样的向这个少年拱手作揖,“虽然我遇到的遭难是由你而起,但感谢你的相救,今天所发生之事,小女子定当自脑海忘掉,不复存在,请你放心。”
说完,陈颖琳转身往芦苇丛走去。
“等、等一下”少年急忙拉住陆颖的衣袖,低哑喊道。然后他指了指陆颖脚边,陆颖低头一看,自己左脚脚上光秃秃的,想来鞋子已经在落水时掉到湖里了。
“让你遭罪了,我、我很抱歉。”少年低着头,眼睛不敢再看陈颖琳的赤脚。左脚那五根小趾头白白嫩嫩的,好像洗好的葱瓣头,可爱得很。“鞋子,我赔你。”
陈颖琳看着这个满脸通红的少年,有些懊恼。“不用了,这鞋子我自己做的,不值多少钱。”开玩笑,这个少年来历有些奇怪,刚刚要杀自己的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辈,才不要继续纠缠牵扯下去,还是快点早早回家要好。“你为什么来到这里?这个湖我爹说已经荒芜了好多年了,平时都人迹罕见的。”
少年脸色阴沉下来,眼里闪过一抹痛苦的回忆。“我.....”
“停!我不想听太多这些故事,好奇害死猫你听过吗?所以你还是不要告诉我。”陈颖琳可不想因为好奇而再卷进一些什么恩仇里面。她只想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的生存。
“这条路出去是一条官道,你只要沿着走大概两里录,在今天傍晚时候应该可以到郡府里的客栈投宿的。”
“你这就要我走了?”
“嗯。那两个人去那边找不到你的话,怕会折返回来的。”快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陈颖琳心里一直祷告。
“你是怕我连累你?”少年向前靠近,他觉得很生气,这个女子居然嫌弃自己。
“嗯。我怕。”陈颖琳很诚实的把心中想法说出来。“拜托,我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人杀了。你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真的不想知道。”
“放心,那两个人不会再折返的。”少年不以为意的说,“有我在,他们也伤害不了你。”
“那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陈颖琳一点也不相信,反正此地不宜久留。
“不可?”少年眉毛上扬。
“可以,但是我不会奉陪。”傻子才会陪他。“你可以自己离开这里吗?”
“嗯,可以。”少年看着陆颖,有些犹豫。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呼唤声,是苏氏的声音。陆颖头发一阵发麻,连忙把衣袖抽出,拍拍身上的芦苇杂草,对着少年拱拱手:“很好,那我走了。”就跑出芦苇丛了。
“姑娘,我叫龚学礼,明天酉时我在这里等你,赔你一双绣鞋。”
“不用啦.....我家鞋子很多....”
身后那个少年来不及和她说话,只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就看到她左拐右转的消失了,他苦笑了一下,低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传信的竹筒,向天空发出一道响箭。
信号发出后一刻钟,远远的官道上响起一阵马蹄的疾驰声......
少年坐在岸边,失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想起在水里抓住那女子的腰往水上提时的触感,他的耳廓不禁发红,再看着陈颖琳离开的方向出神......
作者说:龚学礼:听说你有细腰?
陆颖:你怎么知道的?
龚学礼:刚刚水里摸到的。
陆颖勾勾手指:过来,我让你摸清楚
龚学礼靠近,脸上耳光:为啥打我?
陆颖:水鬼叫我打你的,因为你摸她的腰了。
龚学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