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众人皆识真人颜
他不语,把我放在大床里,双手支在我身侧挡住一切逃跑路线,微眯双眼死死盯着我。
强大的气压压得我喘不过气,突然发现穴道不知何时已解开,下意识地往后挪,谁知他胳膊一个用力,拉近我,眼观眼鼻观鼻,只能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拉开与他的距离……
“不跑?如果不是本王恰好回来,晨儿是不是就跟他走了?”
一下无话,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我不敢说……
眼中怒火更旺:“晨儿在担心你的未婚夫,嗯?”
什么?赶紧摇头:“不是……”
“不是?那景母娄世清是在胡说?”
“不是……”
“冷亦晨!”
一阵猛烈地颤抖,我快哭了,被他这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怕……磕磕巴巴地解释事情原委,眼泪快要滑下来的时候终于看到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地打量着我的脸,修长的手指细细描摹着我原来贴着伤疤的地方,几乎不动唇地喃喃:“晨儿啊,你这样聪明,本王真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你要老老实实,不然,本王说不准会对景家母子做出何事。私自藏匿王府婢女,这个罪名,晨儿说怎么样?”
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随意地说着别人的命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不能这么卑鄙!”
下巴被紧紧捏起:“卑鄙?离开几日就觉得本王卑鄙?看来是得好好收拾那景瑞,看看他都给我的晨儿灌输了什么?”
“他没有!他很敬重你,你不能伤害他!”
“若你少为他说情,本王不定会放他一马。”
赶紧闭上嘴巴。
心一寒,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翰王吗?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随随便便伤及无辜?为什么要把我最讨厌的威胁用在我身上?为什么要我害怕你讨厌你?为什么啊?
当夜,趁他办公,溜回了自己的小屋。
现在,我一刻也不想呆在他身边,现在的他,我害怕……
紧紧抱着枕头缩在被子里,蜷成胎儿般的姿势,禁不住地发抖,爸妈,小雪,我好想你们,我不喜欢这里,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怕……
“冷亦晨,你是否打算以后见了本王当哑巴?”翰王揪起闷头装睡的我,一把扯去棉被。
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冻了一个哆嗦,无力地闭上眼,眼不见为净,我好累……
“好,好,不想看到本王!冷亦晨,你有种!”
“砰”的一声,惊得我一个颤抖,看着吱呀乱晃的木门,无力地落下一行清泪。
“亦晨……”
迷蒙中被人拖起,脑袋昏昏地看着莺儿,“怎么了?”
“你快去东苑看看,王爷要处罚那个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东苑?不会是……
一下惊醒,“那小姑娘……”
“还不快去!王爷大发雷霆,也就你能帮上忙了,我们快去啊……”
没有迟疑,穿上鞋跟着莺儿急匆匆奔到东苑。
只见那抹紫色身影慵懒地坐在扶手椅里,曼斯条理地品着茶。一个娇小的青色身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丛寒。”妖孽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小丫头,那毫不在意的模样仿若眼前跪着的是只蚂蚁。
“属下在!”
“扒了她。放走本王的人,就该跟那条狗一个下场。”
什么?顺着丛寒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下挂着一张狗皮,已是千疮百孔,疤痕累累,脑中浮现出大黑吓唬我时的威猛模样,可是现在……
小丫头不知是惊恐还是难过地呜咽了一声,整个瘫在了地上。
眼见丛寒向她走去,想也没想冲了过去。
“不要……”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我,丛寒皱了眉,凌宣如蒙大赦,小丫头泪水爬满了脸,翰王扬起了左边唇角。
疾步冲过去挡在小丫头身前,愤恨地看着视人命如草芥的某人:“王爷,放了她,一切都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迁怒到她的身上。”
翰王眯眼看着我,深深的,一语不发。
就这么四目相对,似谁也不肯让步。良久,无力地闭上眼:“王爷,您有什么都冲我来好了,我无所谓,放了她吧……”
好一会儿他没有做声,忍不住睁开眼却被贴近的身子吓了一跳。
翰王得意一笑:“晨儿这可是肯跟本王讲话了?”
诧异地睁大了双眼,他弄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迫使我跟他讲话?
“晨儿,本王有的是招数让你的目光只驻在我身上,所以,晨儿还是收起那些小性子为好。”
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为什么非要这么逼我?
他却不再看我,安然回到扶手椅里继续品茗。
按捺住心里的恐惧,回身扶起小丫头:“你还好吧?”
小丫头看我一眼,我顿时愣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蓄着的是怨恨么?她看了看已干硬的烂乎乎的狗皮,愤怒地使劲一推。突如其来的大力让我一个不防摔到了地上。
霎时,一股强大的悲伤撅住了我,冷亦晨,看看,看看你的逃离给她都带来了什么?!这曾是多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
“找死!”冰冷的愤怒乍响,电光火石间邪王几步上前抬脚就要踹。
大脑还未有任何反应,身子已经扑了过去,那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沉闷的剧痛传来,不禁狠狠捂住肚子,冷汗直冒。回头看看小丫头,还好她没事,只是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强忍剧痛冲她咧开了个笑容,如果这一脚能让她不再怨,那该多好……
“该死!”
邪王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一声嘶吼,蹲下慌乱地要扯开我的手,可是剧痛让我死活不肯撒手,只有本能地捂着肚子。
眼中晃过一丝痛意,他大力抱起我,急冲冲地往外赶。
担心地看着呆坐在原地的小丫头,忍不住拉住他的领口祈求:“放了她……”
邪王懊恼地瞪我一眼:“本王放了她,你先给我管好你自己!”
放过她了,那就好……
回到听风阁,凌宣已领来了府中太医,把过脉,太医说无碍,涂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便好。
翰王一听赶忙命人取来了清露脂,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太医却是一愣,喃喃道:“传说中的清露脂么?”
翰王一瞪,太医赶紧收拾好医箱溜了出去。
忍住痛意坐起来:“大家出去好么,我想上药。”
凌宣他们一听赶紧出了门。看看还杵在那里的某人,吸了口气:“王爷,请您出去。”
剑眉一皱,上前一步。
看到他的动作不禁往后缩:“你,你别过来。我自己,自己来就好。”
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把药瓶放在床头,关门离开。
莺儿帮我解开衣衫,看到腹部那些泛红的淤青,莺儿倒吸一口气,眼泪噗地落了下来:“王爷怎么这么狠……”
摇摇头,“是我自己扑过去的。没关系,我皮糙肉厚,过两天就好了,大夫不也说没事么?”
好不容易上好药,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想,就这么躺着。莺儿帮我掖了掖被角,抹着泪走了出去。
郁闷地看着一桌的饭菜,更郁闷地看着桌前威坐的某位王爷,一点胃口也没有。
翰王拿起筷子,极其优雅地品尝山珍海味。
动了动筷子,在这样的气压下实在提不起食欲,放下碗筷,低着头不敢看他:“王爷,我吃不下,先下去了,不打扰您用膳。”
啪!手中的象牙箸摔在桌上。翰王冷冷地看着我,目光犀利:“冷亦晨,你的意思是看到本王就没了胃口?”
我哪有这么说?只是跟你同桌,谁能吃得下,况且我胃里的确不舒服。
可惜,某人顾自曲解我的意思,扬声吩咐:“从今日开始,除了这沁香斋的饭菜,冷亦晨不得吃府中任何饭菜!如若有人敢私自相助,那条黑狗就是他的下场!”
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凭什么?!
翰王愤怒地甩袖而去,经过我身边时撂下一句:“若想吃饭,必须跟本王同席!”
不可理喻!
冷亦晨,你要挺住!不蒸馒头争口气,不吃就不吃,饿死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宗政文鹰,我不怕你!
“晨丫头,林伯有心无力啊。那狗皮就挂在我的院子里,想来王爷是早就料想到我想帮你……”
“林伯,我不是来为难你的。不吃饭不打紧,只是能不能给我些苹果,那个大恶人只说不让我吃饭,没说不让我吃水果啊。”
“嘘……晨丫头,不好这么说王爷!”林伯瞅瞅屋外,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唉,你说你跟王爷置什么气?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服个软不好么?王爷那脾气,只能顺着,你偏偏给他对着干……唉……林伯这就给你准备些苹果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用力摁着胃不至于它叫得太厉害。除了喝水,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的不行,虽说想过饿死穿回去,可是饥饿的滋味儿实在难受。那个翰王他怎么就忍心……一想到这里,胃就一阵抽痛。
腊月中旬的风很冷,冷得刺骨。望着阴霾天空飘下簌簌雪花,回忆一下飘回那唯美的海边校园。
墨绿的冬青矗立在寒风中,用自己的色泽抗衡着冬日的单调。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地落下,没有风的时候像轻盈的雪帘。这个时候路上总是没有多少行人。踽踽独行在静谧的校园中,静静地欣赏这天地相接的美好图画。咔嚓一声,是哪里的树枝被厚厚的积雪压断了,然后树上的积雪被震得飞扬起来,打到脸上带来点点凉意……
怎么?这么想着就有雪落到脸上了?
微笑着睁开眼,愣住,这些是……
还以为是雪落到的脸上,没成想是有人故意恶作剧。睁开眼时看到的赫然是卓王宗政文康、贲王宗政文鏖、章王宗政文庆。
“果然是亦晨姑娘!”贲王打量着我,微微一笑。
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王爷怎么知道?”
卓王哈一笑,桃花脸似能融化冰雪:“五弟没说过亦晨你的眼睛很美么?本王见过美女无数,但这样黑白分明清透纯净的双眸还是头回见着。不论你贴上怎样丑陋的疤痕,眼里的神采是遮不住的。”
心头划过一丝苦涩,神采?我现在还有神采可言么?
章王乐呵呵地把玩着一个雪球:“亦晨丫头,听说你被五哥逮了回来,我们哥仨趁着他在刑部忙活赶紧过来看看,看看你是否……完好无缺。”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七王爷怎么总是这么孩子心性?
“七弟!”贲王轻斥一声,转头看向我,“五弟没有罚你吧?”
“嗯,没有,呵呵……王爷他挺好的……”
贲王闻言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我,但终究没有细问,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
“诸位王爷这个天气过来,快些进书房去去寒吧。”
卓王一笑:“五弟的书房,我可不想进,都是刑部罪案,算了。本也想来看看亦晨丫头的真实模样,这下见着了,确实精灵,本王也就不虚此行了。”
这个卓王爷,说话怎么这样轻佻?
贲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三哥,在冷姑娘面前可莫要口无遮拦的,让五弟知道又该折腾你了。”
卓王无所谓的耸耸肩,轻弹着貂绒大氅上的雪花。
“王爷们放心,我不会告诉翰王爷的。”
听到这话,贲王皱了眉,“亦晨,我不是此意……”
打断他的话,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太没意义:“贲王爷,小女有个请求,贲王可否答应?”
“哦?你说说看,只要本王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
开心地笑笑:“那个,王爷您常年在军中,军队里是不是有些狗啊?能不能送我一条狗,黑色的,最好是活泼可爱的小黑狗。”
仨王爷都扬眉盯着我,异口同声:“小黑狗?”
“怎么,很难办吗?”
三人赶紧摇头,卓王大笑:“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罢,本王送你十条八条!”
“呃……一条就够了,那么多我怕喂不过来。”
三人都乐了,贲王豪气地一挥手:“好!明日本王就给你送来!”
忍不住开心地跳了起来:“太谢谢你们了!”
瞧瞧,都是一个爹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将身上的紫貂大氅随手甩给凌宣,翰王大步走到暖炉边烘了烘手,抬眼盯着我:“听说三哥他们今日来过?”
不想跟他讲话,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们来看看小的是否完好无缺。”
剑眉皱了皱,叹口气,伸手拉我被我一个闪身躲开,眉头皱得更紧了:“今日和我一起用晚膳?”
“不用了。王爷您自己用就好。”
“冷亦晨!你就这么讨厌看到我?”
心里苦笑一声,不动声色道:“小的哪敢。只是觉得减减肥也好。”
“减肥?”
“小的一直向往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境界,还望王爷成全。”
他看怪物似的看着我,砰的踹翻香炉,“好,好,你就躲着!本王看你能饿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