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宋安然你等等我啊！不好意思啊借过借过。”
“我靠！”杨向楠叉着腰站了一会儿，闹哄哄的楼梯间里早就已经挤满了人，哪里还看得到“宋安然”的人。
这边杜思卓看着稀稀拉拉地人影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往校门去，不着痕迹地从另一侧的走廊阴影里，紧挨着齐腰高的花坛往车棚走。
她一路上小心地看着四下，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又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的车棚，闪身钻进了花坛里面。
枝叶茂密的高大灌木很好地遮住了她的身影，她靠墙蹲着，透过阴影中的缝隙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小路。
她没有等很久，就看到阴影里走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可惜半截身子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脸。
他慢慢地往车棚这边来，杜思卓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他一步步地走近，脚步声慢慢地近了，踩在路上的沙沙声一点点放大，直到走到她所在的花坛边才停下。
杜思卓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在她大气都不敢出的瞬间，那人就钻进了花坛里。四目相对，杜思卓几乎是把自己的惊呼压在了喉咙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迟羡泽。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却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里，装满了杜思卓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知道是该问他干什么还是解释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呆呆地张了张嘴：“我......”
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迟羡泽另一只手比了食指压住他的嘴示意她噤声，视线也飘向路边。
杜思卓把话压回肚子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白天撞到的那个女生抱着胳膊走了过来。
少年的胳膊靠着她的肩膀，身后是怒放的满墙蔷薇，浓郁的香气萦绕着，她看着小径上的来人，耳边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那个女生不时转过头看看四周，显然也是避人耳目，行色匆匆地绕进了车棚。
她寻了处蔷薇茂盛的地方，整个人便被阴影覆盖，不走近了便很难发现那里还有个人。
四下只有花叶被晚风吹得飒飒的响动，杜思卓轻轻地握住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将它拿开。
迟羡泽看着她，那目光就像是有实质一般，几乎要掀开她的面皮看看她身体里到底装着谁的魂。
这么强烈的视线叫她止不住地抖了抖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下一刻便感觉到掌心里他缩回了手，没有觉察到自己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有再看谁，他们都盯着花坛外面，安静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车棚的另一边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来的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才来？”
最先来的那个女生压低了声音，很快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回答她：“我绕路过来的，教学楼有人巡逻。”
“呵。”这人冷笑，显然并不满意，两个人很快凑在一起，都躲进了蔷薇藤中间，借着花影遮挡身影。
“你既然敢做这事，还怕被发现？”
“我！”后来的女生被她这一呛声，又不禁道：“还不是你非把价格抬得那么高，不然怎么会被捅到老师那里。”
“哼。我们那么多人不需要封口费吗？要怪就怪王艺婷那个死八婆一天到晚就知道吹，也不知道避着点。”
杜思卓眨了眨眼睛，如果是她知道的那个王艺婷的话......
“你后手收拾干净了没？”
“放心吧，只要你那天没被人看见，谁也想不到你身上啊，你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先来的女生冷笑，“那个ID也是我买来的，都不知道是多少届以前的，中间转手了好几次，根本查不到我们。”
“你！”
“哼。你还是想办法凑齐那五千吧，浩哥可没那么好说话。”
“我们一开始都说好的只要五千，钱都已经给你了你怎么能又加钱呢？再给你五千我哪来那么多钱？！”
“哟！好学生！你搞清楚点状况好吧。现在可是我们担了这么大风险给你卖题，跟开始那情况可不一样。再说了，这钱，你不给可以啊，我逼你了吗？浩哥逼你了吗？没有吧。反正这钱你要是硬不想拿出来，我们这些坏学生没什么损失，就是不知道你这老师的宝贝眼珠子有没有什么损失了。”
“我！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绪姐，你能不能帮我跟浩哥求求情，就少一点吧，我最多只能再凑到两千了啊。你也知道之前那五千都还是我从我妈那骗的，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啊。”
“好学生，我跟你好说话，浩哥可不会和我好说话。”
“我......”后来那人的语气弱了下去，沉默了好了一会儿，先来的那个女生才笑着说：“你要想一想啊，是你这好学生的名声重要些，还是这点钱重要些。卖题那些钱可不少，不是么？”
“给我两天！两天后我给你！”
“呵呵，两天当然可以，好学生肯定不会言而无信咯。”
杜思卓看到她在黑暗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就往暗处走远了。后来那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注意到她的手几次握成拳又松开，终于也跟着离开了。
直到确定对方走远了不会再返回来，杜思卓才动了动因为长期蹲着而有些麻木的腿。
她晃了晃身子，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胳膊，帮忙稳住了她。
一阵鸡皮疙瘩从后背涌到脖颈，杜思卓抬头，正好和迟羡泽对视，“我......我没事。”
她甩开他的手掌，站了起来钻出去。身后传来枝叶的悉娑声——他也跟着蹿了出来，一只手冷不丁地拽住她的手腕。
杜思卓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迟羡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几次碰她。以她对他的认知来说，他一直是个冷漠的人，对旁人连回应都欠奉，更何况是三番四次主动和陌生人有身体接触呢？
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迟羡泽吗？她下意识地想忽略自己心里的那股子酸劲儿。
迟羡泽看着“宋安然”，看着她在夜色下不甚清晰的陌生脸庞，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杜思卓......”
她还没来得及愕然出声，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一阵诡异而尖锐刺耳的电子音。
“警告！警告！一级触发！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