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大街,到处都是身着铜铠的武卒在巡视着,这里与驼城截然不同,高高的城墙将这座城池围住,和驼城的泥巴和着石头垒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城墙相比,这里的城墙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严肃感。
整座城之形成包围之势,城墙是个像星星一样的结构,将这座城围在了一个正五边形里,五个出口处皆有一处二进的城墙,里面有重兵把守着。
这里便是黄石卫,灵泉国的边关重镇。相比起沙漠里小小的驼城,这里可要大上十倍有余,这里既是屯兵的瓮城,又是大宗交易的分流枢纽,其他国家的商贾要将货物卖到灵泉国,首先便要过黄石卫,再于黄石卫进行分流,转手到灵泉商贾手上。于是,这里商贾云集,货物种类之多,比起都城还要丰富。
但种类之多,不代表就值钱,毕竟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所需,比如粗衣麻布,米面馍馍,这里都能找到,但随即它们便转手到了其他的城邦,而白国上好的绫罗绸缎,衡国的精美瓷器则会往能卖个好价钱的地方去,所以都城,便没有那些比较低廉粗俗的货物。
与这些日常货物相比起来,有些东西这里是不能买卖的,或者灵泉的商贾是无权经营的,比如各国珍稀药材,极其稀有贵重的金属矿石,则是由规定的供货渠道直接向皇室或是崦嵫宫直接交易,他们大多可以在各城之间畅行无阻,但无论是大到天材地宝,小到米面馍馍,都要经过那片沙漠,也就是张小清来时的沙漠。
那片沙漠上,有着许许多多的马贼,他们靠劫掠商贾维生,把得来的货物转手卖给黑市上的商贾,从中获利,或是干脆乔装改扮,穿上被杀的商贾的衣服,拿上各国的文牒,混入黄石卫,自己进行交易,他们大多会被黄石卫的武卒看破,并阻杀,但也还是有些老手,依然可以在城中混的风生水起。
而此时黄石卫城外,一身穿闪缎黄绸的男子正背着一人风驰电掣而来,转眼便要到城外了,闪瞬之间,他一步一步,又好像幻觉一般,一步便有数百米,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快速接近黄石卫。
“师父,我们要去哪?”张小清慢慢苏醒,看着眼前的事物飞快地向后撤去,有些诧异。
“前面就到黄石卫了,我得把你放在那,我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张发财气也不喘的回应道。“黄石卫守将贺避之是我老友,你想报仇,就得学会像军人一样思考,地形、战术、用兵,都是要考虑的范围,让你在那磨练一番,你才能真正的成长为一个能够带领族人夺回磊原的勇士。”
“可是您还没教我功法!你不能赖账啊?!”张小清有些着急。
“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我已将摄灵的法门传入你的识海,你只要运转便可摄灵。”张发财回答道。
“明白了!师父,我也可以想你一样快吗?”张小清试着想了一下,果然自己莫名便学会了这摄灵的功法,看见师父缩地成寸,风驰电掣有些羡慕。
“我不快,这非常慢,真正的强者可以一步跨山海,而我,只不过是一介武夫,不足道哉。”张发财淡淡地说道。
“我们从驼城出发据满达尔大叔说黄石卫离那百余里,师父我们走了多久?”张小清问道。
“我想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吧。”张发财渐渐慢了下来,前方不远便是黄石卫的金门了。
黄石卫盛产黄铜,石头上有隐隐黄光,故称黄石卫,这里的地下还有多少没人知道,但大多数人家都用黄铜器具,故而金灵源还算浓郁,张发财认为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是对于张小清为数不多的,在这周围便能找到的修行圣地。
张发财放下张小清,两人缓缓行进,准备过关进入黄石卫。
张发财走到黄石卫武卒面前,左手竖直张开,右手抓握进左手指缝里,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崦嵫宫的礼数,对武卒说道:“劳驾通传‘震沙’贺避之将军一声,就说老友张发财来叙旧了。”张发财坏笑着略带一丝阴险地对武卒说道:“再带一句,就说钱可以不还了,又来新买卖了。”
武卒看来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一身闪缎绸子,倒像个有钱人,况且此人行崦嵫宫里的礼数,怕是得罪不得,但还是恶言回了一声:“在这等着!”
而此时,金门二道门的行营里,一个头发花白,胡子两尺余长的老将,正穿着一身麻衣在喝酒吃肉,他看上去至少已经古稀之年,但胃口还不错,狼吞虎咽之下三两口便把手里这半只烧鸡吃得差不多了,他有饮了一大口赤霞酒,就听得账外有人有人禀报。
“进来!”老将军吃喝正酣,便叫武卒进来回话。
“将军,城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老友张发财来叙旧了,那人行了个崦嵫宫礼数,末将让他在城门外候着了。”
老将军一听“张发财”三字,迷醉的眼睛有些睁开,脸上变颜变色,显得很为难,甚至用沾了油手下意识的挠起了脖子,“他,还有没有说什么?”老将军赶紧问武卒。
武卒思索了片刻赶紧回答:“哦!他还说,钱可以不还了,又来新买卖了。”武卒学着张发财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嘶!还真是他!”震沙将军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锁,很是为难。这不要钱的买卖最是难做,人情比钱更让人手足无措,倒不如避而不见。“不见不见,就说我抱恙在床,以后再来吧!”
“是!”武卒退下,他明白老将军肯定是欠人钱,不敢见债主,于是快速跑到城门外,对着张发财说道“老将军说他抱恙在床,日后再来吧。”
张小清走近武卒嗅了嗅,有一丝疑惑:“师父,什么病要用烧鸡治啊?”
而此刻贺避之正藏在帘后偷偷观察着城门的动静儿,一看果然是张发财,债主临门,他有些尴尬怕被发现,又缩回去了一些,见到张小清举动,心说坏了!被这小子闻出来了!
“嘿!贺老孙子!有钱吃烧鸡没钱还账?!你爷爷张发财来要账来了!”张发财朝着里头故意大喊。
“吵什么?!欠你几个钱你还真把自己当爷啊,不就欠你几个钱吗,别吵别吵!”贺避之避无可避,只好迎了上来,小声说道:“别喊,我还有一年就要归老了,让人听见了,我一世英名可就都毁了。”
“哟,威震东疆的震沙,欠钱不还,还装病躲债,说出去真让人笑话。”张发财打趣道。
“你这臭小子鼻子那么灵呢?都叫你识破了。”贺老将军有点不悦看着张发财身旁的小娃。
“我们就在城外叙旧吗?”张发财坏笑着。
“进来进来,我可丢不起那人。”贺老将军将两人带入二道门自己的营帐中。
贺避之的军帐不大,陈设也都是些黄石卫随处可见的铜具,一个土炕,一床破旧的棉被,石头桌子,一卷看上去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行军地图,看上去也是颇为节俭。
“你这是在跟我装穷啊,这也是你贺大将军的营帐?”张发财笑着说道。
“你知道什么,马贼一直袭扰,军费都得花在刀刃儿上,这个配置就不容易了,你看我,还不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每年上边儿拨下来的粮饷,还不够我们出去征讨马贼兄弟们的安家费。”贺老将军有些生气接着说道:“前些年我找你借的那三百两,全部都是给兄弟们安家的,我是真没钱了。”贺避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朝廷不是每年都会拨下来一大笔军费专门用于东疆守军的粮饷吗,何况黄石卫是经商重地,税收应该也很庞大才对啊?”张发财转了一张严肃的神情说道。
“层层盘剥,到了东疆还能剩几个子儿?这倒不是最困难的,现在最困难的是赋税。”贺老将军眼神突然一冷眉头紧锁:“因为大河宗和白国合攻蛮国,路被封了,很多商贾进不来出不去,还有些有门路的商贾能从边境买些日常用度,白馍最近都少了不少,各行政司也要生活,饷银也还是要发,很多的地方维护也要用钱,到了守军,就只能穷着了,虽说饿不死,但也不好过。”
“那为何不打出去?!”张小清连忙问道,也许灵泉国可以帮他们夺回磊原!
“那些贵重的生意各国自然会放行,但他们的买卖并不通过灵泉的商贾,而是直接与权贵买卖,所以他们依然可以通行,只要不影响到国内权贵们的利益,他们也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贺避之无奈的说道。
张小清忽然想起满达尔大叔说过,能买到白馍的在整个灵泉也没有几家了,也许就是这场战争带来的影响,战斗持续了五个月,他又在驼城待了一个月,这半年,想来生意并不那么好做。
“那烧鸡呢?”张发财楞了一下问道。
“我就半只烧鸡!还有一半还得跟将士们分着吃!”贺避之赶忙说道随即岔开话题:“你说钱不用还了,还有新的生意,是要如何?”贺避之谨慎的问道。
“我要把一个人交给你,让他从军,你欠我那钱就当是他的学费吧。”张发财拍了拍身边的张小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