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受到了强烈精神刺激的司元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将车开回到公司的,也没在意从公司大厅到办公室的路上有谁和他打过招呼,他只知道这一路回来很疲惫,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压在身上无法挣脱,疲惫的甚至将要窒息,他只是靠着潜意识与这种桎梏斗争着,而这种决斗的终极目标也仅仅是不要被击倒而已,换句话说,就是尽量的克制一些,不要让眼泪肆意的夺眶而出,而就是这个看似简简单单心理防线反倒使司元愈发的感觉到与崩溃只是咫尺之遥。他需要的是尽情地发泄,哪怕是声嘶力竭的叫上一嗓子,或许都会让他感觉舒服些,但是,性格偏于内敛的司元选择了平静。
回到办公室的司元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手指交叉抱着拳连同小臂放在桌子上,而脑袋低垂着,脑门儿贴在拳头上,身体呈躬躯状。此时的他除去身心的疲惫之外,头部猛然间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仿佛颅骨内每一根血管都要崩裂,他的双手开始抱住头,手指一会儿抓狂般地拽着零乱的头发,一会儿又使劲地抠着头皮,这种痛不是每个人在一生中都能碰到的,与酒醉后有些许类似,但又不尽相同,这种痛仿佛还夹杂着针扎的感觉,这可能就是真真正正的刺痛。这种痛没有酒醉后的眩晕感,却有一幅幅令人心碎的场景与其猛烈的撞击着,越想避之却又狭路相逢。
“离开!”这个词从司元的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在他看来此时此刻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在告诉他——在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了他的眷恋,没有了他对未来的憧憬,也没有了他的寄托,有的只是苦涩、愤恨与孤独。这里让他失去了家,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曾经地爱,更确切地讲是失去了对爱的憧憬与向往。他开始真切地体会到了《北京人在纽约》里的那段开场白是多么的贴切——“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去,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去,因为那里是地狱。”但是他不想与电视剧里的王启明一样,继续怀揣着对美国的诸多梦想,将自己的人生在异国他乡演绎下去,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舞台,既然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将他带到了地狱,那么就让自己完成救赎重回天堂吧!回家,回到亲人的怀抱,让自己的心灵在遥远的故乡去寻找慰籍。
下定决心的司元忍着头部与心灵的双重剧痛,在电脑上打了一份辞职报告,打印出来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强打起精神来到了Anthony办公室门口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请进”此时的Anthony正在聚精会神地敲打着电脑的键盘,外国人在办公室里仿佛都是工作狂,这一点很值得中国人学习。
得到允许的司元轻轻的打开了Anthony的房门,刚要开口说话就被Anthony的话拦下了。
“怎么样司元,找到报告了吗?用不用先坐下来休息一会?”
“哦,Anthony先生报告拿来了。”一边说着,司元一边从手提包里取出了那份惹下大事报告,并放到了Anthony的办公桌上。
“ Anthony先生,报告就在这里,有件事我想与你说一下”说这话时司元显得有气无力的,而且平日里与Anthony打交道都是很随便的,也很少先生来先生去的。这样的司元也令Anthony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司元,今天怎么感觉你怪怪的,而且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昨天晚上与夫人大战了一场还没有缓过来?坐,有事就先坐下来聊。” Anthony不合时宜的调侃着司元,同时用手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司元坐下。
Anthony的一席话仿佛一只手猛烈的拮起司元身上的伤疤,使伤口创痛愈深。
再次经历了一记重拳的司元的表情又增加了一份尴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不坐了,Anthony先生,我想说的是,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我打算辞去现在的这份工作,这份报告的讲解工作就只能有劳您帮助完成了。”说这话时,司元脸上显露着歉意。
“为什么,司元,这让我很意外,是我们的合作让你感到不愉快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谈,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很好的合作方式。还是因为觉得你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去找老板,包在我身上。” Anthony的诚恳让司元更加觉得对不住这位老朋友了,3年来一起在商场上共同打拼的场景一时间如老电影般在脑海浮现,可是经过了爱情刺痛的司元,离开已经是义无反顾。
“非常非常对不起, Anthony,我会珍藏我们之间的这份友谊,也会怀念我们过往的岁月,可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理由,现在的我很累,非常想回到中国,回到家人那里。”
“难道真的没有改变的可能吗?司元,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留下来,你让我了解了中国,了解了中国人,你很棒,中国人很棒。”一个人渴望的表情是什么样,Anthony的表情就是什么样,而且外加真诚。
“是的,Anthony,我意已决,这个决定的确有些唐突,真的对不起,如果以后可以在中国相见,我一定会当好东道主,这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兄弟将铭记在心。”一边说着话,司元一边打开手提包的侧兜,将准备好的辞职信拿出来,用两只手非常恭敬的地将其轻轻地放在Anthony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微微地向Anthony行了一个鞠躬礼,转身向屋外走去,当房门轻轻的关闭之际,Anthony满脸彷徨地站在原地,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个单词——“why?”
回到办公室的司元并没有收拾东西的打算,在他看来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物件已经与己无关。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司元拿起了电话。
“ Sarah小姐,请帮我预定一张明天回北京的机票,时间越早越好,谢谢”。
结束了与Sarah小姐通话,司元紧接着又拿起了电话。电话里“嘟嘟”地响过了七八声后传来了机主的声音。
“司元,是你吗?对不起。”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显然是黄秋丽的,声音里充满了憔悴,也包含了歉意。
电话的这一头,司元有些一时无语的感觉,并没有马上应答,过了5、6秒后,司元还是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语气很低沉。
“出来谈谈好吗?老地方,我等着你”。
“好的”。黄秋丽也仅仅回答了两个字双方就各自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