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麟被牢头押着穿过幽长的通道,出了监牢大门。他回头望去,只见一头吞天海兽映入眼帘,正是这座监牢的外形,兽头便是大门,上面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正静静的注视着唐麟,一张无比贪婪的兽口朝天怒张着,似要吞下这世间的一切!
唐麟被这一幕吸引,看得入了迷。突然,他震惊的发现吞天兽的两只眼睛竟然动了,原本黑漆漆的眼洞多出两只眼瞳!他压下震惊,仔细看去,发现那竟是两个黑衣黑帽之人,他们从黑漆漆的眼洞中走出,插手而立,一脸的傲人气势。
“老范头儿,你手脚越来越慢了!”一个阳刚浑厚却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传来。
“敢让门主久候,我看你是嫌命长了吧!”另一个却是阴柔至极的腔调,令人不禁寒毛乍起。
唐麟见这二人心中颇感新奇,他们一阴一阳极是互补,话声传出却不见开口,显是用的腹语!能说腹语并不稀奇,可将腹语练到至阴至阳却是少见,他们定是修习了特殊的功法。
牢头见了这二人,惊得连忙跪下行礼,“哎呦,二位护法息怒!”说着,他偷眼瞧向唐麟,心中万分不解,这小子什么来头?莫不是犯下了滔天罪行,居然惊动了阴阳护法来亲自提人!
“二位护法明鉴呐,这可不是我老范的错!”他伸手一指唐麟,咬牙切齿道:“是这个小子!都是他……”
阴阳护法瞥向唐麟,却见他一脸的无辜,还是个懵懂少年,又看了看一旁奸诈猥琐的牢头,已然明白了原委,狠狠瞪了牢头一眼,不耐烦道:“滚开——”。说罢,一左一右提起唐麟,拂袖便去。牢头吓得脸都白了,不停地磕头,半天才敢直起身子。
唐麟被二人提着七转八转,不一会儿远远望见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演武场异常的开阔敞亮,地面全由大块的青石铺就,两边陈列着两排威风凛凛的架子,上面或插或挂着上百个长短不一的兵器,正是海王门练武用的兵器架,而在两排兵器架的正前方,一方威武霸气的虎皮王座赫然在目。
唐麟的目光顺着虎皮往上瞧去,顿觉愕然!此时,大咧咧坐在虎皮王座上的竟是个皮肤黝黑的矬子,他虎墩墩的脑瓜子,短手短脚,长相平平无奇,甚至还透着股憨厚朴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土里刨食的乡野村夫,可偏偏他周围侍立着、脚下匍匐着的人,却个个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唐麟不禁心奇,此人难道就是王风海?
阴阳护法将唐麟带到一旁听候,便向那人躬身施礼,只见那人轻轻摆手示意,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唐麟,这一眼把唐麟看得浑身战栗,背后冷汗涔涔!直到此时,唐麟方才确认,此人定是王风海无疑!试问,海王门中除了他,谁还会有这等犀利的眼神?!
王风海只看了唐麟一眼,便转过头去,接着审问匍匐在自己脚下之人,看那人一身秀才装束,此刻正趴伏在地、颤抖不止。
“李翰林,别说本王没给你机会,咱们海王门的规矩,做错了事还有一次活命的本钱。接受本王的考验!你,还是翰林……”王风海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跟人商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人大气也不敢喘,直擦冷汗。王风海见他仍不敢应答,笑了笑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然,等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后事?”
李翰林一听,体如筛糠,叩头不止,乞求道:“门主开恩!小人再也不敢了!求门主看在小人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小人一次吧!”
王风海摸了摸下巴,悠然道:“你们呐,永远不会体谅本王!本王饶了你,谁来饶了本王呢?”说罢,朝身边的武士挥挥手,武士领命转身便去,片刻从后院牵来一头巨兽,那巨兽头颅如狮,壮似牛犊,一身金毛,分外威武。
唐麟远远看见,遍体生寒!那是一头成年金獒!以前听戏文里说,皇室贵胄普遍嗜好一种游戏,那便是将人与兽关在一起,令其搏斗,以供娱乐。看这架势,王风海难道要让此人与这金獒搏斗?那李翰林似也意识到了什么,顷刻间便软倒在地,面如死灰。
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父王——”
只见一个清丽绝俗的女子,气鼓鼓地走向门主,嗔道:“你又拿我的金宝来干嘛!”
这女子肤白如玉、身姿曼妙,一身轻纱隐隐透出玲珑有致的身形,加之绝丽的容貌和超凡的气质,更对男子有着天然的极致诱惑。她的出现,让整个演武场的雄性动物再也移不开目光,包括那头雄壮的金獒。可唯独唐麟,始终盯着金獒,并未看向那女子,直到绝丽女子与他交错而过,他感到一阵芳香扑面而来,还是没有移开半分视线……那女子发现唐麟的奇异,不禁朝他多看了几眼。
“父王!你要再让金宝吃人肉,我就……”绝丽女子一手插着细如柳枝的蛮腰,一手攥着细嫩的粉拳对着虎皮王座上的王风海频频示威,整个海王门敢这么做的就只有这位露郡主了。
“你就怎样啊?”王风海一脸宠溺的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儿。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露郡主威胁道。
“哈哈哈……乖女子,别生气嘛!”
众人看到这一幕尽皆愕然!真不愧是门主的掌上明珠,她一来就让门主换了个人似的。王风海笑容一敛,对一旁使了个眼色,武士便牵着金獒来到李翰林跟前,只见金獒甩了甩狮子般的一头金毛,张开巨大的兽口,亮出了两排瘆人的獠牙,吓得李翰林直接晕了过去。
露郡主在一旁看了,急道:“父王,你不是答应我了嘛?!”
“放心!父王向你保证过,绝不会食言!可他做错了事,按规矩必须接受父王的考验,否则他就只有一死!”说着,王风海意味深长的看向女儿,“露儿,你该不会想让他死吧?”
“哼!规矩规矩,在你心里规矩可比什么都大!”绝丽女子撅起了嘴,她这不经意的动作让自己的粉唇显得更为迷人,引得在场的男子们一阵销魂。
“哈哈哈……父王答应你,不给他太难的考验,只要他通过,就放他一马!可这规矩还是要守的。”王风海似是为女儿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突然,李翰林悠悠醒转,如蒙大赦般出了口长气,一脸感激地望向露郡主。唐麟一见,差点笑出来,原来这秀才晕倒是装的。
“就让他拔了金宝那颗坏牙吧!”王风海轻描淡写地说道,李翰林听了,刚咧开的嘴一下凝固在那里,呆呆看向金獒那深不见底的血口。
“这是拔牙用的……”武士硬生生撂下一把铁钳,李翰林看着地上的铁钳咽了口唾沫,在众人的瞩目下,颤巍巍捡起铁钳,朝金獒的血口艰难地挪去……铁钳将碰到血口之时,金獒突然发出闷雷般的低吼,似是感受到这把铁钳的威胁,它目中渐渐溢出凶光,直逼向李翰林。
李翰林惊出一身冷汗,颤抖着不敢向前,他乞求地看向四周,却只见到了冷漠、戏谑、躲避的眼神,在场的人看着李翰林脸色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有庆幸自己没犯过错的、也有替他担忧却无可奈何不忍直视的……所有人中,唯独门主王风海面无表情,他双目微闭,似是对此漠不关心。王露露在一旁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她虽仗着父王的宠爱任性妄为,但海王门门规却不容儿戏,父王已为她破例降低了考验难度,她自不可再纠缠。
这李翰林虽有些讨厌,平日总爱拿些酸腐诗词讨好自己,可也算是海王门里少数看着顺眼的人,自己却连他也保不了,心中不免烦躁。她意兴阑珊,不再看向李翰林,目光朝众人扫去,又看见了那个奇异的少年。此时,他与众人关注的焦点迥然不同,大家都在看着李翰林,他却一直盯着金獒的血口出神!想到这个小子始终不曾看自己一眼,不由对他多出几分好奇。
“还等什么?!”闭目养神的王风海突然发话。
李翰林举着铁钳的手猛然一抖,转头深深地望了眼露郡主,似是向这位倾心久矣的女子诀别一般,可当他发现郡主并未看向自己,而是眼神迷离的望着旁边一个少年时,他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无比酸楚的滋味袭上心头,直如刀绞一般!
“她最后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还是死了吧!”
李翰林不知哪儿来的一股血勇,猛的将铁钳探向金獒口中,直直捣向那颗坏牙!金獒吃痛,闷哼一声,血口猛然咬下!眼看李翰林的手臂刹那就要被獠牙切断,众人都惊得一闭眼,却听“咔吱——”一声金铁交鸣、咬合撕裂的声响传来,顿时众人都睁开了眼,却看到一幕难以置信的画面:
一个少年凭空出现,正一手撑着金獒巨大的头颅,一手扯着李翰林的臂膀,而李翰林此时两眼紧闭、面无血色,双手却丝毫无损,正死死抓着半截铁钳!此刻,凡是有心人都会发现,那断钳竟似是咬了一口的麻糖,截面露着深深的齿痕!
“这个小子是谁?”
“难道是他救了李翰林?”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哼!何止是速度!他的力量可以挡住金獒!”
……
这个少年正是唐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