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泽边说了会儿话,随后银龙想起鹿节嘱托他的话。
两人行至山门,“嗯?鹿节呢?”白玄疑惑的看着银龙,毕竟他走后银龙还留了一会儿。
银龙也疑惑,“他告诉我说等你报了仇,他心怨结了,他才魂飞魄散…额…转世投胎,怎么如今就没了?”
“你刚才说什么?”
“噢,想来是他心急投胎好见…”银龙不管他,自圆其说的絮絮着。
“刚才说什么?”白玄低声又问了一遍。
“我说他等你报仇了才能投…”
“说什么!”白玄突然大吼一声。
“他说!你报了仇,他就魂飞魄散了!永世不得超生!你看!他骗你的!他…投胎去了…”银龙听得也是越来越气,干脆也大吼起来,吼了几句,气消了,又开始圆谎。
“你骗我…他也骗我…”白玄突然又变得很落寞,孤寂…
“他,也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魂飞魄散…”银龙看着白玄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还有说什么吗?”
“挖根。”
“啪!”响亮的一声。
银龙捂着左脸,一脸惊愕的看着白玄,“你…打我?为…为什么?”
“我教过你,人死不掘墓,兽死不辱尸,树死不挖根,我不是那个什么狗屁魔王!不是那个挨千刀的烂木头!更不是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白玄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冲着银龙吼了起来。
银龙也不服气,一声大过一声的反驳道:“那我是畜生了?是不是!这是他的吩咐!你打我?听人遗志,尊其遗心,答其遗愿!这也是你教我的!”
因为鹿节是魂飞魄散,枯树化作了清风,所以两人只将枯树原来位置的虚土刨开,就看到十分惊艳的一幕:一只猫犬大小,血红色的小鹿闭着眼睛正蜷缩在土坑里,嘴巴是不时撅一两下。两人这时才明白,枯树的根,是空的…
“这是祈涓山众位的精血所凝,祈涓山,唯一的留存…”银龙有些悲戚。
“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既然是你鹿族的,自然姓鹿了…”
“这是自然,不然姓银?姓龙?姓蛇?”白玄一脸不屑的看了银龙一眼,随后又自言自语道:“既然是精血所凝…那不如…叫你…凝华吧?”
“鹿凝华?也行,能听的过去。”
“不!他姓白,白凝华!”白玄一脸的激动。
“你…不会是…”
“对!我要他当我儿子!”白玄抱起小鹿,举起来对着天大喊道。
“咕噜…你想好了,他可是数千人的…你,真的承受得了么?”银龙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口水,低声问着。
“我是祈涓山的王,这里我说了算,我说他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白玄似乎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行,你是王,你说了算!走吧,我带他回洞里,你给他找点吃的。”银龙一脸自然的从白玄手中接过小鹿,先行回洞里了。
“为什么是我找?”身后传来白玄的大喊。
“我吃荤的~”银龙逍遥自在的声音传来。
等白玄找了几十棵嫩草后,走到玄角洞里,却看见银龙正杵在前边,身体似乎还在发抖…
“怎…怎么了?你…没事吧?”白玄看着异常的银龙,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哎…你别吓我,怎么了?说话?”白玄悄悄的走上前,轻轻的拍着银龙的肩膀。
依旧是抖着,似乎是怔住了。
白玄好奇什么东西能把银龙吓成那样,顺着银龙的目光看去,他也怔住了。甚至,他也有些发抖…
入眼所见,是那块本该灰白色的石壁,如今却沾满了乌黑的不明物,石壁中央,挖了一个大洞,洞里嵌这一块巨大的青褐色硬壳,而硬壳上,也沾满了那些乌黑的脏污之物。
“老…老鼋…”白玄恍惚间呼喊道。
最骇人的是,面前的老鼋四肢都被割开,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皮肉牵连,如今,早已化作了皱巴巴的石头,老鼋的尾巴,被塞进了他自己的口里,半个脑袋不知所踪…
就在两人呆呆的看着面前这残酷的一幕时,恍惚中的白玄似乎看见石壁上的老鼋,动了…
剩下半个脑袋上原本暗淡的眼睛,似乎又暗了许多,已变成幽幽的黑色,无神,无光亮,就像是空洞一般…
他听到了!他确信他听到了!是老鼋!老鼋在和他说话!
“大王…这,一去…可…是…好…久了…”
“但…我…等…到了…老鼋…无…怨,无…憾了…”
“大王,老鼋…先,走…一步…真想…再叫,一…声,鹿…儿…龙…”
一千年前的祈涓山,白玄还是个人身幻化不完整的鹿妖,银龙也只是大泽中的一只白蛟。
某一日,一只小鹿妖在与猕猴戏耍间不慎掉入大泽中,在垂死挣扎中,被不知情的银龙吞食。
但奈何鹿角银龙消化不了,只得吐于岸边。正巧被白玄看到,他就很生气的对银龙说:“人死不掘墓,兽死不辱尸,树死不挖根,你吃了,就吃个干干净净!”
银龙不听,钻入水中不理他。可他没想到,白玄的毅力惊人,每天不分昼夜的在泽边大喊,吵的整个祈涓山都不得安宁。
最后整个祈涓山的大小兽妖都叫银龙吃了鹿角,或是威逼利诱,或是苦苦哀求。银龙无奈,看着一脸倔强的白玄,当他的面吞下鹿角。因为这事,他整整上吐下泻了半个月,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突然有一天,白玄又来到岸边喊他,银龙害怕他再喊个一两年,只好硬着头皮浮在水面。
“这是鹿软喜欢的食物和玩具,她说她死后要有这些东西陪着。听人遗志,尊其遗心,答其遗愿,你吞下去。”
银龙本来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可谁曾想,在他答应了后,白玄每天口里衔着一根嫩藤,或者是叫猿猴抱过来一堆青草,整整一个月,他每天都吃草吃到饱…
最后银龙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向白玄称臣,并且声称:“当主上的,不能随意欺凌逼迫臣下。”
然而有一天,当白玄睁大眼睛张着口看到银龙从泽中猛地蹿起用头上犄角顶破一块将要从山顶崩下来砸到他的巨石时,他对银龙的头角产生了极大的羡慕。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银龙浮在水面看着这个要是没他早就成肉泥的鹿,一脸骄傲的问他。
“我要你的头角。”白玄极其坚定地说。
银龙听后懵了,“你不也有吗?”
“那咱们两个换,我要你那一个。”白玄一脸的认真。
“不行,这是我的,还有,这怎么能说换就换!”银龙一边说,一边蜷起身躯把自己的蛟角缠住保护起来。
“我是主上,你要听我的。”白玄直接用身份压制起来。
“你这是逼迫,不算数的!”银龙小脸儿憋的通红,一脸不服气的反驳道。
“那我要你以后把头角给我用!”白玄突然又想到一个法子。
“你要我头角干嘛?”
“厉害的妖王都有兵刃,我要你的头角做兵刃!”白玄满脸的憧憬。
“兵刃都是用铁做的,我的头角做的兵刃怎么能用?”银龙被他一句话唬到了。
“铁做的那是凡兵,我的兵刃那一定要肉血所化,天下无双!就像干将莫邪那样!”
“天下无双?干将莫邪?你从哪里听得的?”银龙倒是好奇起来。
“吃草的时候听渔夫说的~”白玄满脸开学,随后忽然又变了一张脸似的,恶狠狠的对银龙喊到:“你给不给?”
“不给,就是不给!”银龙把自己的头角缠的更紧了。
“你信不信我喊了?”
“哼!你就是喊破喉咙,嗓子冒烟儿我也不给!”银龙这次的态度也很强硬!
于是接下来的五年里,两人就在大泽边互相大喊,一个喊着“你给不给!”另一个护着头角大喊“就是不给!”
最后整个大小兽妖都出动了,分为两派互相对峙。
又过了十年,两派人都快吵的打起来了,从外海刚来不久的老鼋看着祈涓山不得安宁,他倒想了个办法。
“我听闻这世上有种变幻之术,待这蛟儿学了后,变成兵刃供你使用,如何?鹿儿你也莫吵了,就算是他割下角来,你如今也用不得,等你化作人身,再要不迟啊~”
听了老鼋的话,两派都觉得有道理,于是祈涓山因为一件小事争吵了十五年,也因为一个外来人,和平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