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忘年之交
“你叫姚谷？”
“姚谷正是晚辈的名字，还没请教前辈大名。”
“你娘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姚谷诚实相告，娘跟不远愿意想起他，又怎么会和他提及他的名字。上官程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姚谷看到了。也许他和娘之间真的需要好好谈谈才对。
上官程又问道，“为什么你爹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这时，上官程才感觉到奇怪，既然冬儿已经成亲了，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那个应该是她丈夫的男人，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的老婆会受到伤害吗？
姚谷看着上官程皱眉的样子，不禁好笑，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又怎么要让他和他们在一起？或许……不对，姚谷突然也皱起眉，他一直认为上官程应该知道他爹是谁才对，却忽略了他一开始误会娘成亲时的震惊，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娘一直都没有成亲，自然也不知道这十年来娘的情况。更奇怪的是，上官程应该是爱娘的，娘也爱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些故事才对，那会不会他就是……
姚谷猛然抬头，也在瞬间有了某种觉悟，嘴角的微笑是那么明显，以至于让上官程都有些不太自然。
“你和我娘曾经在一起过。”
“为什么这么问？”上官程不禁对姚谷感到好奇，他实在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单是那个已经到他肩膀的身高，就不是一般十岁孩童该有的，或许是他长得快吧，但他的思想又不若小孩子的那么天真，总是会犀利的令人感到他好像一个铁面无私的判官。
“我只要知道，是或不是。”
上官程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坦然回答，“是，我们曾经论及婚嫁。”
“那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应该好好比试一下。”
上官程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姚谷的笑容会那么不自然，听到他的话，却也有些不痛快，这小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让他有些怀疑，这小鬼究竟在搞什么鬼。
也不给上官程拒绝的机会，姚谷已经向上官程发起攻击。凌厉的招式让上官程暗暗赞赏，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这么纯粹的拳法了。
没错，姚谷就是以不含内力，最纯粹的拳法，与上官程对招，招招犀利，招招充满力道，武林人最不屑的肉搏。
与一个只到自己肩膀，不足十岁的小孩子比试拳法，力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应该是最差劲的事情，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然而他并不这样认为，他竟觉得姚谷是他所有对手中最出色，最令他喜欢的一个。
没有任何的顾虑，只专心在与对手的比划之中，单纯的享受习武带来的乐趣。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习武之道吧。
旁观的人还以为可以看到什么精彩的场面，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无聊的打法，所以大部分的人开始回去喝酒聊天了。凡是来洛阳的人，除了看热闹外，莫不想要出人头地。正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既然他们也有可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就要提防一下了。而留下来的人也才是真正的行家，自然也能够看出两人间的真正实力。
谁也没想到姚谷小小年纪竟然会有这么好的拳法，但又实在看不出那是属于哪一派的，只觉得拳法精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且招招稳重，招招奇特，打的十分漂亮。
穴道被解开后，王楚并没有跟着上官程出去，只是站在姚锦儿身边，看着她，他发现，现在的她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冷淡的气息。
“少夫人……”
“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也不是什么柳冬儿，所以请你不要再叫错人了。”
姚锦儿冷淡的说出心中的话，现在的确已经没有柳冬儿这个人了，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被人推下悬崖时，就已经含恨而死了。
“少夫……”
“我说了不是，我的名字是姚锦儿，如果你一定要叫，就叫我姚锦儿好了。”
王楚面对现在这个姚锦儿，还没有完全适应，她有别于十年前那个温和的柳冬儿。不过就算是她变成任何样子，他都会对她存在一份尊敬和感激。
“我和小绿成亲了，还生了一个小女娃。”
“是吗？”见王楚没有在固执的提起往事，也就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开了，“小孩子叫什么名字？”
“忆冬。”王楚眼底有着幸福满足的光芒，“我和小绿要感谢姚姑娘当年的撮合呢。”
虽然让他叫姚锦儿这名字的人是她，但真正听到他叫，心里还真有些怪怪的，不过，听到王楚将自己的女儿取名叫忆冬，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就算感动的要死，她也不会露出任何情绪，只淡淡的“哦”了一声。既然决定不再与上官程来往，那他身边的人也一定要远离。
王楚听她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内心十分的不解，究竟是什么让这个一向容易感情用事的女人，变得这么冷淡呢。
“其实，爷真的很想念您，这十年来，爷都不曾再碰过任何女人，更遑论是成亲生子了。”
姚锦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让王楚看不出她的情绪，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但王楚依然自顾自的讲着这十年来，上官程的生活。
“自从你失踪后，爷就马不停蹄的沿着一丝线索寻找着你，当他在崖边捡到你从不离身的玉坠时，整个人都崩溃了。我从没有见过爷这副样子，当时的他根本就没有了一个身为王爷的骄傲，我在他眼中看到得到净是失去心爱女人的痛苦和毁灭。
“当我带着爷回到上官府时，爷已经昏迷了，从没有生过病的爷就这样昏睡了三天。等他醒来后，就支开了所有人，一个人骑上炎魄，直往你跳下去的那个悬崖。而我在找不到爷后，也心惊的追了过去，幸好我发现的及时，否则今天，你们就真的不会在相见了。
“我从不相信，爷会这么痴情的爱着一个女人，甚至不惜为她殉情。他的爱，他的情，他的痴，他的傻，都让我们感动。就连当今的陛下，也不惜派出大批御林军前往崖底的深谷，寻找你，却都无功而返。爷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若不是皇后娘娘对你的死感到怀疑，恐怕他现在也醒不来。
“少夫人，我想知道十年前，你究竟为什么会落崖，这十年来，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王楚的话确实令姚锦儿震惊，上官程竟然会为了她跳崖殉情？会吗？不，不，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会背叛她，他一定是在做戏，他不可能真的寻死的，不可能……
上官程的殉情对姚锦儿而言太过震撼，以致让她没有注意到王楚话里出现的几个身份突出的人物，但慕容絮听到了，而且惊讶到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应该要利用这个机会吗？还是说……
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俨然忘记了外面还有一场比武。
一个时辰后，上官程和姚谷满身汗水淋淋的仰躺在地上，但他们的心情却是酣畅舒爽得很。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你有心病，若不好好解决，会因抑郁而遗憾终身。”
在和上官程对招之际，姚谷已经探过他的脉搏，发现他虽外表看起来十分健康，体内却早已积郁成疾。若不好好调理，就算他在强壮，也会熬不过这几年。
“你会医术？”上官程很讶异，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我外公懂医术，自然就教给我了。”
姚谷简单的说，却让上官程再一次愣住，外公，冬儿的爹？她不是父母双亡吗？怎么会又出来个爹？
“他不是我亲外公。”姚谷似是看透上官程的心思，解释道，“只是他当年肯出手相救并收留娘，对娘有一种类似女儿的感情，才会将娘认做义女，这一住就是十年。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们早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亲人了。”
“你是说这十年来，一直是你，外公和你娘三个人住一起？”上官程在姚谷的话中听出端倪，为什么他们不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呢？还是说，从来都没有那个男人的存在，一直都没有？
姚谷淡笑着说出自己的生辰，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帮他找到自己的父亲。
虽然不知道姚谷在搞什么鬼，但上官程还是依他说的日子仔细的算了一下，竟发现姚谷竟是在他和冬儿准备成亲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这说明了什么？上官程震惊的瞪大眼睛，根本就从没想到姚谷会是他的儿子，经过姚谷这一连串的明示暗示，他终于弄清一个问题，冬儿欺骗了他。但是，还有一个慕容絮的存在，就算姚谷是他的儿子，那那个女孩儿也不可能啊！
“慕容絮不是我妹妹。”姚谷再次语出惊人，令上官程有一次愣住，“她是我和娘救回来的，不是我妹妹。”
没有注意那个女孩的姓氏，上官程只知道——这十年来，柳冬儿一直都没有男人，而是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她……还爱着他！
这个认知令上官程体内的所有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冬儿还爱他，还爱他，就像他还爱着她一样。
“你应该知道我爹是谁吧？”
“臭小子，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上官程笑骂着，姚谷皱皱鼻子，无辜的说，“我也是今天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所以才邀你一直解密啊。”
“如果弄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我们自作多情，你并不是我儿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姚谷耸耸肩，“反正你挺入得了我的眼的，就算让你当我爹，也不错啊。”
上官程无奈的发现，自己竟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过也不得不说姚谷是聪明的，说的话也不错，既然两个人那么投缘，就算不是亲生父子又怎样？更何况，冬儿是他的母亲啊。
“我很想知道，当初你和我娘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相爱的，以及……”
后面的话，姚谷并没有说出来，但他的脸已经变的冷峻无比。而被牵引进当年往事的上官程并没有发现姚谷的这一面，否则，他会更加确信，姚谷就是他的儿子，那种上官家独特的冷峻面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在别人家的，那是上官家的遗传。
“当年，认识你娘，完全是一个意外，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只是一个被人拐卖的假小子，事实上更像一个小乞丐，她眨着恐惧却无辜的大眼，要求我救她，从不曾有过的怜悯之心，却在那时有些动容，没有细想就救下她，将她带回家……”
姚谷就这样静静的听上官程将当年的往事，直到夕阳西下，两个人才子故事中苏醒过来。
从没有想过，娘竟然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他们之间的爱太深，也太美，可是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的美好事物，又总是很容易碎掉，这就是他们的爱情。上官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失去了他的爱人，而母亲却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推下悬崖，恨上官程恨到骨子里。这样的感情若真的消失了，会是一种遗憾，娘会，上官程会，他也会。
“我娘当年并不是自己跳崖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姚谷的话有如石子落湖，在上官程的内心激起一番涟漪，冬儿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上官樱猜对了，冬儿不会自杀的，但是是谁要害她，害死了她，那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姚谷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也曾怀疑过娘落崖的真正原因，只不过没有任何线索而已，看来，这件事情还要娘松口才好办。
“我想和你娘谈谈，而这需要你的帮忙。”
上官程诚恳的眼神让姚谷无法拒绝，而事实上他也希望，娘可以幸福，便一口答应下来。
“我会帮你，但你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娘的事情？”
姚谷的问题让上官程的脸色在瞬间冷峻下来，那模样就像是地狱来的使者般令人望而生畏，“我爱你娘，所以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娘的事情。”
姚谷耸耸肩，表示道，“我相信你没用，除非我娘也相信你，所以你还是去对我娘发誓好了。”
上官程再次发觉自己好像被戏弄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那个小子像只狡猾的狐狸，怎么也抓不住他话里的玄机。能够让上官程感到头疼的人不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这只是在遇见姚谷之前，现在他觉得应付姚谷比让冬儿回到他身边更难。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我娘该着急了。”
姚谷说着就站起身，上官程也起身准备离开，然后两人又再次迅速的趴下，面面相觑，只因姚锦儿就出现在不远处。
姚锦儿自从听了王楚的话后，内心一片混乱，让她无法思考，也让她忘记了姚谷奉她之命，和上官程比武一事。
姚锦儿像个游魂一样在院子里瞎逛，上官****的会为她殉情吗？为什么十年来，他都没有成亲，是真的想念他吗？十年前，当她相信上官程是爱她的时候，他却背叛了她，让失了身、碎了心的她无路可走，还是那人给了她一条路，只不过那是一条死路；而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相信他的爱了，那会让她遍体鳞伤，甚至连死都无法得到解脱吧！
上官程啊上官程，你究竟还要我怎样，难道一定要这样折磨我，你才甘心吗？不想恨你了，可是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也以为不再爱你了，可是那种悸动的感觉还是那么明显。整颗心装载的都是那一张令人又爱又恨的俊脸，究竟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突然间，姚锦儿就像是发了狂般的整个人提气飞身而起，跃至半空，然后收敛所有的内力，任身体轻飘飘的的下落，感受着如同十年前自崖上落下的感觉……
然而藏在暗处的上官程整颗心却被提起，任整颗心被这种恐惧充斥的满满的，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飞身接住还在向下落的姚锦儿。
姚谷无奈的叹息，看来这个家伙一旦遇到爱情这玩意儿，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当姚锦儿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里时，没有任何思考的推开那人，自己轻松落地，眼睛也终于再次张开，看到的就是那个让自己爱恨交加的男人——上官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恨我。”上官程没有回答姚锦儿的问题，反而说出另一个事实，她恨他，但他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恨他。
姚锦儿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说话，然而却是那样的残忍。
“我不恨你，因为你没有资格在我内心占有一席之地。”姚锦儿听到自己内心的滴滴流血声，但依然面不改色的道，“我不想再见到你，见到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说完，并不理会上官程受伤、绝望的眼神，绝然的转身离开。
现在的上官程完全忘记了之前与姚谷的约定，只想要彻底自这世上消失。姚锦儿的话就有如一盆冰寒的冷水将他所有的希望全部浇灭。
姚谷来到上官程的身边，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刚刚说出那些残忍的话的是自己的母亲，而这个男人却疑似自己的父亲。
上官程的心死了，彻底的死了，虽然他不知道冬儿为什么会恨他，但以他对柳冬儿的了解，除非是他做了令她无法原谅的事情，否则她不会这么恨他。可是他从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柳冬儿的事情啊。
上官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快的令他无法抓住那唯一的讯息。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上官程，誉满天下的“战神”康王爷，彻底的被一个女人甩了，而那个女人还是他今生唯一的最爱。
“你还好吧？”姚谷担忧的问，他很怕眼前这个男人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我娘并不是什么恶女才对。”
上官程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容，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记忆了，也正如她所说，她现在是姚锦儿，而非柳冬儿。但不管她是谁，他都要将十年前的真相找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