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六年春,恰逢宫中举办辞旧迎新宴,大摆宴席办得极尽奢华,大臣们觥筹交错祝词华丽,公子贵女们在清池中玩曲水流觞,言笑晏晏。
连平日冷清的桃苑都迎来别样的热闹……
“哈哈哈哈哈傻子,你果然在这啊,干什么呢?”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嘻嘻哈哈互相追逐打闹,来到一颗壮硕的桃树下。
树下的人本来正在蹲着,闻言浑身颤了颤,随即转头傻傻地笑道:“是弟弟啊,呵呵……我在抓芝麻。”
五皇子慕容落打眼一瞧,认出那是蚂蚁窝,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是好东西呢,傻……三哥,你吃吃看,可好吃了。”
青年依旧傻呵呵的,闻言笑道:“是吗?”真就抓起一只蚂蚁就要往嘴里送。
“哎哟我的爷这可吃不得……”
好在紧要关头一名清秀的太监跑出来阻止了他。
慕容落被扫了乐子,加上认出这是从小照顾那傻子的太监,顿时更不爽了。
“主子说话有你个狗奴才什么事!”
见五皇子发怒,身边自然有会眼色的,当下两个练过几年武的把小康子拖走拳打脚踢。
慕容落脸色这才好点,指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蚂蚁对在扒树皮吃的慕容启哲命令道,“喂,你不是喜欢吃吗?把地上这些全吃了——”
慕容落的得力跟班李复全也在一旁边踢边讽刺道:“这么个傻子,也亏你个狗奴才这么多年对他忠心耿耿,真是条好狗啊——也不想想跟着这么个主子你还有出头之日吗?”
身后那群看戏的少年起哄声起,“是啊,每次挨打都有你份,也不知道图得什么……”
“洪二,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宫中常有寂寞的太监以**主子为乐呢……哈哈哈哈。”
那群纨绔全都笑了,看两人目光也多了点邪欲。
“别说,这小太监也长得不错嘛。”
“嘿嘿嘿嘿要我说那傻子才更有意思呢!”
“也是,这傻子的娘毕竟是……”
“行了。”慕容落出言打断他们越来越不像样的调侃,重新找回话题,对笨拙着抠树皮的慕容启哲道:“吃,或者我找人掰开你的嘴吃。”
慕容启哲停下动作,抖了抖身子仿佛被吓到,垂下的目光却杀意弥漫,袖里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终,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就要捡起枯枝,上面粘着成千上万的蚂蚁,像无数会移动的黑点。
多年隐忍,若因一时之气使心血毁于一旦绝不是他想要的。
忽然后背被人踩上一脚,重心不稳之下趴倒在地,慕容落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给我像狗一样爬着吃。”
迎着其他人或戏谑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慕容启哲艰难的爬起,额角青筋蹦起,一点点把头低下……
人群顿时爆笑,慕容落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如胜者般昂起头,得意道:“真不愧是傻子——啊!”
咻——有什么穿过长空,击在慕容落脚踝上,疼得他摔倒在地。
慕容启哲顺势起身靠着最近的一颗桃树喘气,于混乱中准确找到始作俑者,刚好树上的人懒懒翻个身,白裳素静,墨发披散,四目相对。
他甚至看清她眼尾坠着的红晕——这人,刚刚在睡觉?
随即慕容启哲看见她向自己抱歉地笑了笑。
眼眸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她在向我……道歉?
再一眨眼,那人手肘微微一撑,已瞬间轻巧无声落地,桃瓣从她衣裳纷纷别离。
顺势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抛在手里玩,她笑吟吟竖起两根手指,眼睛一眨,对没回过神的五皇子道:“幸福二选一,我揍你一顿或者……你被我揍一顿。”
“开、开什么玩笑!”李复全率先回过神,挡在慕容落前面大声呵斥道:“哪来的不懂礼数的野丫头,冲撞了五皇子仔细贵妃娘娘拿你是问。”
“说完了?”没等回复,手中石子已射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啊”李复全感觉小腿一麻,吃疼跪下。四周人立刻做鸟兽状散,叶忘离边走边扔,走到慕容启哲身边石子也刚好扔完,不远处地下跪着躺着一堆。
她打得不重,当下就有人想爬起逃开,被轻飘飘一句话钉在原地。
“你们可以试试,看是我捡石子快还是你们的腿脚快。”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讨论天气不错,不理会慕容启哲敬佩的眼神,一把拉过其衣袖,掀起,削痩胳膊上青紫交加还有不少旧疤血痕。
再看了看没打几下就吓晕过去的小太监,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叶忘离悠悠叹口气,没办法,谁叫她心地善良呢?绝对不是被美色诱惑,绝对不是!
慕容落单膝跪地,眼睛迅速扫过这偏僻桃苑,开始后悔让侍卫把守苑门。正想起身另一只腿也被击中,他控制不住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又是那道含笑的,漫不经心的语气——
“听说五皇子你很喜欢趴着?怎么样,感动吗。”
慕容落不懂现代‘不敢动’的梗,眼神阴鸷吼道:“你是谁?!可知辱没皇子是死罪?!快放了本皇子,说不定还能留你全尸。”
本以为说了这番话会令这不知死活的女刺客诚惶诚恐立刻请罪求饶,慕容落得意地转眼一瞧,眼神直了。
那女魔头在笑眯眯地捡石头!
女魔头伸手绕过慕容启哲颈后,把弱不禁风的哲妹妹一把拉过。
“我嘛,是他未来王妃。”
“……”
慕容落瞪大眼,咬牙切齿道:“你就是黄氏的女子果真……果真……”他被气的说不出话,这女子哪有半分贵女名媛的娴静温柔?
“幸好我二皇兄没娶你!”
“我知道你呀,五皇子,萧贵妃第二子,最得娘娘宠爱,对了听说皇上可喜欢你二哥了……”
“哼!”慕容落决定就算此刻她想后悔也晚了,本皇子还从未丢过这么大脸,他一定要这个怪女人颜面尽失!
叶忘离见他眼珠一直滴溜溜转就知道在打些坏主意。
也不恼,语调忽然一转道:“难为五皇子还知道折辱皇子是死罪,那么不知我未来夫君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我打的?我自个那么厉害能打出这种经年累月才形成的伤疤呢?您呢,大可去找禁卫军把我捉起来,到时候一审问,我忍不住就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咻咻”又是几道残影,慕容落只觉得浑身一麻,彻底动不了了。
“到时候人人都说五皇子竟残暴狠毒连亲哥哥都不放过,那么身为与五皇子一母同胞的二皇子会不会也如此失德呢?真是令人担忧……”
“你住口!”慕容落狠狠瞪着她,手掌扒拉着草堆揉成一团,半响才哑声道:“与我二哥无关。”
叶忘离眼角一瞥听到异动匆匆赶来的侍卫们,嘴上却不饶人,“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关系,捕风捉影的事情朝堂里多了去了。”
“你想怎样!”
“喏。”叶忘离下巴点点愣住的慕容启哲,“再找他麻烦我就去找御史啊禁卫统领啊交流交流,顺便说一下忍不住出手揍五皇子的,不得不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