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搅得人心凌乱与烦躁,叶冷雨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饭中,言寒毫不掩饰地溢出自己的神色迷乱。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叶冷雨又惊又怕,这是……言寒?!
她呼吸猛地一沉,刚刚平静的身体又抖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拽住胸前的青丝,心中疑惑却清明,死都不肯承认脑海中那一刹间冒出的想法。
抓心到了后半夜,肚子又饿得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烦心地挠挠头发,猛地起身,推开厨房的门,就看见案台上放着一碟一碗,还细心地盖上盖子。
不用说,这是言寒给她送来的。
叶冷雨微微把眉头一皱,歪动了一下头部,心里一抖,倒也没有矫情,把它们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地吃得干净。
夜半无声,下楼送碗碟的叶冷雨在光线昏暗的楼下,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细微的喘息声。
这声音。
是从言寒的卧房里发出来,他的房门打开一丝缝隙,没有关紧,还能看到里边露出一丝暖黄的灯光。
这大半夜的,搞什么?还不睡觉!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窗台,空蒙的雨雾浮散在空气中,客厅的温度有些凉,叶冷雨搓搓手臂,想赶紧回到温暖的床上。
忽然,一声低沉着,绵长而又压抑的闷铿声从言寒的门缝里溢出。
如羽毛一般轻轻扫过耳尖,心上被蛰了一下,叶冷雨怔了怔,僵在了原地。
顷刻,叶冷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微阖着眼,低着头瘪了瘪嘴,哀叹了声,耳朵的绯红又晕染起来,咬牙隐隐地暗自骂了几声,才迈开脚步想赶紧上楼。
谁知这时,言寒卧室的门啪地一声打开了。
雨夜紧张而静谧,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了。
漆黑的眼眸微抬,言寒见到叶冷雨站在楼梯上,似乎有些愣怔和恍惚,黑夜中清冷深邃的眸子溢出诧异,片刻之后,仿佛被风吹皱的细痕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
“怎么还没睡?”言寒望着她凝着眉头的面容。
谁还没睡,你没睡,好吗?
叶冷雨恨不得开口骂他。
脸色极力地隐忍着自己的不堪,漂亮的眼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沾染着怒气,轻轻地颤抖着。
唇部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猛地踩着楼板上楼去带着明显地泄气和愤恨。
是,这般赤裸裸,她就是没有想错。
这个男人!
对她那点心思,是欲望,是执念。
叶冷雨狠狠地捶着枕头,思绪更加凌乱了。
叶冷雨一夜没有睡,言寒也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两人都顶着厚厚的黑眼圈。
“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叶冷雨缓缓闭上眼睛,重重地吸了口气,才重新睁眼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
“言先生,我每日给你做饭是为了答谢你在医院里对我的照顾。等你手好了,我就结束。我的伤已经好了,以后不用麻烦你了!你很忙,我也很忙,以后我们还是各过各的好!”
她心中五叶杂陈,忍了好几天的心中话终于释放出来,声音有点哆嗦,说完,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姣疼的双手,里面全都是冷汗。
言寒抓着方向盘,修长的双手抖了抖,言寒的眸色暗了暗,墨黑的瞳孔往副驾驶上一扫,停在叶冷雨绯色柔软的脸颊上,深沉中多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情动。
“你先好休息一下,一切事情回头再说。”
“不,言先生,我们回到生活的起点吧,不要再有交集了?好吗?就如以前,你我生活相隔,你不管我,我也不顾你。”她哀求着望着他,眼波流转着无尽的恐惧和慌乱。
她有些急了,嘴唇哆哆嗦嗦,她的脸色苍白如同一张纸,唇色稍欠些许红润,清秀的眉目却透着三分倔强,那神情如同风雨后傲然挺立枝头的木槿花,可是眸子中却含着隐隐颤动的泪水,砸得人的心痛疼。
言寒猛地踩下车刹,一张大掌扶住她的面颊,身子也跟着靠了过来。
他们靠的那么近,不仅能听到他喘息的声音,更感受着他手指上热烫的温度,他少有起伏的心绪,随着叶冷雨眼眶中越来越多的泪水,不断地发紧着。好似落下来的星火,将他血液里的火焰再一次点燃着。
“冷雨,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我只是想照顾你。”
他每一寸的目光,都像是一把星火燃烧在她,火辣辣的发烫,又颤抖的酥恐。
他的麻烦各式各样,她从未置身,不错,他是喜欢上了她。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多少年了,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所吸引,第一次有一个女人肯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不求回报地照顾他。
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对世间的情感嗤之以鼻,孤傲孤僻,对任何人都是不屑,他去战场根本不是为了救死扶伤,只是为了求得价值和快感。
她这样也不奇怪,他们各自陌生了那么长的日子,他突然这样当然使她害怕。
“如果你因为我照顾你,我可以马上结束;还有为你出庭作证,不只是为了你,你懂得,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啊;刚开始,医院里我为你挡刀的事情。我可以给你说清楚,我做哪些真的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我想去…”
叶冷雨紧抓起着言寒的衬衫一角。
他的执拗和坦白,让叶冷雨这些年的恐惧,连带着几年的酸涩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
叶冷雨眼眶,再一次浮现委屈又伤心,注视着面前的言寒,不过是短短几厘米的距离,他们存在着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恐惧地厉害,缩着身子往后躲,她的脑海中开始闪现着压抑在黑暗中片段。
“言先生,求你,求你···”她开始如祈求的猫儿一般哀求。
被叶冷雨拒绝了那么多次,在这一刻,言寒神情僵硬,面色微动,心底慌张。他不知道叶冷雨到底是怎么了,只要有人亲近她,她总是那么拒人以千里之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目光。
“我答应你,不过这次我要把你送学校,你的身体不适合再折腾了。
”言寒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她现在就如同一只刺猬,竖起满身的肉刺来捍卫自己的世界。
叶冷雨抹掉自己眼中的泪水,暗暗舒了口气。
面对一向强制冷硬,眉目犀利的言寒,她还以为还要费些口舌,管他是单纯地想结束还是还有其他想法,她都没有心力来琢磨。
她的身体确实虚,就好比一个大楼本来根基就不稳,加上千疮百孔,哪里再能躲得过暴风雨,一个人往往在身体脆弱时,内心也易崩塌。叶冷雨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倒下,自己的内心一定要强大起来。她得好好想想如何调理自己的身体,勉得又会遇到今天不得不依仗别人的帮助。
回到家的言寒倚靠着客厅的窗户一根根地抽烟,叶冷雨晚饭都没吃便躲在自己房里。
言寒抽着烟盯着那张禁闭的门发呆到深夜,烦恼就像无明壳,让人陷入僵滞混沌。暮色向晚,清冷的天德殿愈加清冷。
言寒只觉得夜晚寂静的硌人,胸口有一种无言的憋屈,剑眉深蹙,眸光黯淡,焦躁不安,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来越多,捏烟的手指随着夜色加浓,抖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