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好端端的郓城县就因为一句嘲讽的言语,以一种近乎玩笑方式的彻底乱了,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
但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少,比如当初刘邦要是继续做他的亭长,历史会怎样?项羽一念之差一剑劈了刘邦又会是什么情况?李世民要是直接让武媚娘殉葬了呢?
所以,历史是偶然的串联,很多地方都可以出现拐点,一旦一个位置出现变化,谁也说不清结果会如何。
就如同此刻高伯年也不知道这件事后面会如何发展一样。
宋江离开后,徐宁满脸郑重的小声问高伯年道:“衙内,那时文彬真的要谋反?”
高伯年黑着脸道:“他不反也反了!”
徐宁不是笨人,一句话就彻底明白了,心里也是立刻替时文彬默哀了三秒钟。
“您可真是……够纨绔的!”徐宁难得调侃了一句高伯年,面露苦笑。
高伯年却是表情极为严肃的说道:“徐宁,你既然跟了我,那也就是跟我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这件事如何发展,我也不知,但你必须记住,时文彬反了,没有其他!”
徐宁表情郑重起来,一抱拳沉声道:“小的明白。不过接下来如何做,您得有点打算啊!”
高伯年点点头:“郓城县龙蛇混杂,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手整治一番,将这里掌控在手中,且不管后面谁来做知县,都要我们说了算!”
沉吟片刻后,说道:“你这就回去告知采莲和月儿一声,让她们带在院子里,不可出来,防止万一真有人被我们误打误撞逼的狗急跳墙了。”
徐宁点头答应一声急忙离开县衙,他之所以到现在还跟着高伯年,可不仅仅是因为高俅的命令,很重要的一点是高伯年不以身份看人,他、杨志、李逵、柳月儿、采莲出身不同,但高伯年一直都在尽力维护,这个年仅15岁多的少年,真的让他心生跟随之意。
这一次全城戒严搜查,一直进行了整整一天时间,而且城门依旧没有放行,面对这种知县造反的大变故,就是之前为难高伯年的郓城团练使副使邢福才也不敢哟丝毫怠慢,严厉盘缠,竟然直接抓进来了五六十人之多。
当夜就连夜审讯。
让高伯年没想到的是,只是粗略一次审讯,竟然还真的发现了好几个匪帮山寨的细作,其中便有梁山的。
高伯年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雷横、朱仝、邢福才都站在县衙里,看着高伯年,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就是起先不相信时文彬通贼也不得不信了,这是铁证。
“县尉大人,现在怎么办?”朱仝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高伯年沉吟片刻,抬起头来:“事情紧急,我们也不得不从权计议,朱都头,你立刻亲自跑一趟东平县,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让上官尽快派人前来查证。此时若成,我等定然都是大功一件!”
谁不想上官发财封妻荫子啊,听到这里吗,都是眼里放光。
第二天一早,朱仝就带着高伯年上报的公文出城了,只是高伯年刚刚吃过早饭,雷横就面色难看的跑来禀报:“县尉大人,大事不好了,知县……时文彬在牢里上吊自杀了!”
“什么?”高伯年直接就跳了起来,满脸骇然。
“怎么会这样的?狱卒干嘛吃的?”高伯年气急败坏,原本不想要时文彬性命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自己挂了东南枝,这下麻烦了。
“属下已经严格问过了,没人下手,应该是畏罪自杀!”雷横也是眉头紧。
大家都是老油子,谁还不不清楚时文彬一死,就有了擅自处置人犯的嫌疑了。
时文彬是九品知县,好歹也是朝廷的官,没有审讯就死,这事情的确有些尴尬。
高伯年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先把时文彬收敛了再说,总不能这么放着的,至于他的家人,全部收监,不过这次可要看好了,不能再随便死人了!”
“是!”雷横转身而去,高伯年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才终于感受到了当官的麻烦,什么事情都要管,还要考虑各种朝廷律令,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落下把柄和口舌。
“立刻着人去通传,重审之前时文彬审理的案件,但有冤屈,皆可前来伸冤重审!”
上午,高伯年站在县衙大堂上对着一众押司、衙役吩咐。
果然,消息一出,马上在县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县衙门口的算命抽签代写书信、状子的穷书生摊子上,多挤满了人,穷书生忙得手脚冒汗,不过满脸笑容,发财了!
下午开审,第一个进来赫然就是当初高伯年刚刚上任时见到的那个常四林。
“青天大老爷,求您做主啊,财主何中元贿赂知县时文彬,诓骗小人五亩良田,还请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常四林声泪俱下的诉说。
高伯年点点头:“恩来啊,立刻前去请何中元过堂重审!”
都是城中的人,何中元很快被带来,看到高伯年端坐高堂,顿时脸色大变,赶紧跪地:“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啊!”
高伯年早看过了他们的案子卷宗,冷冷一笑道:“何中元,你有何冤屈啊?”
何中元马上指着常四林道:“大人,此人乃是刁民,不可教养,竟然连判定的案子都想要翻供,当初小人可是有证据在手的。”
高伯年淡淡一笑道:“证据,是那张借据吗?的确没有问题。”
何中元顿时大喜,连忙道:“是!”
高伯年再次问道,案子本官已经看过,事情原委早已了然于胸,我只问你,当前地价为多少钱一亩啊?”
何中元只当是高伯年要做戏博取名声,赶紧道:“当前地价为一亩1200文。”
高伯年转头看向押司张文远道:“张押司,他说的可对?”
张文远也是个机灵的,哪里还不明白高伯年的心思,马上抱拳躬身道:“禀大人,当前郓城地价,良田一亩3700文一亩,中田2900文一亩,薄田1500文一亩,这常四林的五亩田地的确是上好良田,当作价3700文一亩。”
听到这话,何中元陡然面色大变,一片惨白:“大人……”
高伯年却不理他,淡淡道:“既然是良田,一亩3700文,那五亩就是18贯500文,常四林借了何中元三贯钱,按照借据,当还5贯,因为还的迟了,有些额外的补偿也是应当的,就算做500文吧。”
听到这话,常四林心中刚刚升起的喜色陡然消失,难道这位大老爷也要护着那个何中元不成?
高伯年却是转头看向张文远道:“张押司,若是这样子的话,那常四林应当抵给何中元多少地啊?”
张文远马上掐指头计算几下道:“常四林应还5贯钱,再加上这500文钱,合良田一亩四分八离!”
“啪!”
高伯年一拍惊堂木,顿时所有人多肃然而立。
高伯年朗声道:“本官宣判,常四林欠钱一案,重判为,常四林抵给何中元良田一亩四分八离,此案两清,即刻知会地保主持重新交割,三天内必须完结,不得有误!”
“多谢青天大老爷!我的地回来了,我们郓城县终于有为民做主的父母官了!”常四林涕泪横流,一个劲的磕头。
“常四林,日后再借钱,可要看好人啊,常四林这种人可不能再去借钱了!”高伯年告诫道。
“草民定然牢记青天大老爷训诫!”常四林再拜。
何中元满脸焦急,但也无可奈何,张文远当堂写了文书,让一个衙役一起带了就要去找地保。
但高伯年却是一拍惊堂木,厉喝一声喊住了他:“大胆何中元,胆敢勾结前任知县时文彬,构陷百姓,骗取良田,该当何罪?”
何中元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在后面,跟着就是一阵眼前发黑,直接晕倒。
“来啊,将何中元收监,等待后面审理,是否还有其他罪责,再做判罚。下一个!”
这马上衙役价格何中元拖了下去,而常四林直接在衙门外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爷啊!何中元这个扒皮终于被捉拿收监了,我们郓城也有青天大老爷了,百姓之福啊!”
这一喊,其他人也跪拜,马上就有人再次跑进来伸冤,甚至还有两个案子的人开始争抢先后,看的高伯年也是目瞪口呆。
自己竟然还成了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