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传来一阵凉意,我逐渐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就是额头剧烈的疼痛让我不禁有些发昏。
“呜……”我抬起右手摸了摸额头,感觉疼痛逐渐有所消退。
又过了一会儿,待自己的额头没有那么疼痛时我才有空闲打量打量四周——周围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我抬起头,看着稀稀落落的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这才明白我应该是在一棵树下,而且这棵树应该很高,很大,因为我感觉望了很远才望到了阳光的出处。
我摸了摸鼻尖,湿湿的,应该是水之类的东西吧,正因为这丝清凉我才缓了过来,等等,树?阳光?水?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
“这些东西本来就这么叫的吗?好奇怪……”我喃喃道。
不过现在我可没有功夫纠结这件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我,让我快点去做点什么。
没错,我现在应该要做点什么,至少我要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扶着树站了起来,本以为额头会再次疼痛,结果却并没有发作。
“不是受伤吗?”我自言自语道。
受伤?我对我自己说出来的话觉得不可思议,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受伤”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能清楚地说出口来。而且发音我也觉得很奇怪。发音?又是一个神奇的词语。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些从脑子里一个一个冒出来的词语了,如果不这么做我觉得自己会没完没了地纠结这些东西。
眼睛适应了昏暗后我才发现自己脚下的是一颗石头,一颗巨大无比的石头,石头十分平整,就像是人工建造的,我沿着石头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尽头。在这尽头是一面墙壁,上面长满了藤蔓。
墙壁有藤蔓但是地上却连杂草都没有,何止是杂草,甚至连碎石都没有,这一点很奇怪,太奇怪了。
我沿着墙壁走,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走了许久,我才发现我是围着那棵巨树绕了一个圈,不管走到哪里都只能看见成群的藤蔓覆盖的墙壁。绕了一圈只有这点发现让我有些不甘,我扯了扯藤蔓,手感的反馈这藤蔓是挺结实的,我就沿着藤蔓向上爬。可谁知我刚双脚离地,藤蔓就断了。还好我手脚麻利,不至于自己的屁股和石头来一个亲密接触。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我还是看清了,在藤蔓落在石头上就像被什么悄无声息地扯了进去,我急忙跑过去拉住藤蔓,藤蔓就没有继续被吸扯进去。我用力提也没有将藤蔓扯出来。我一松手藤蔓又开始被扯进去。我手一握紧,藤蔓又不动了。
这个事情很古怪,我松开藤蔓看着它逐渐沉下去。转身到墙下使劲拉扯,藤蔓盘根错节,在我这疯狂的拉扯下,哗啦啦掉下一大片,我眼疾手快抓住一个看着挺结实的藤蔓节,没让它被石头吸附住。
我挥了挥这藤蔓节,重量不轻还挺趁手的。我走了几步找到一块凭证的地方,用力将藤蔓节挥下。
“啪嚓”,藤蔓节断成两截,其中一节旋转着飞出去打在墙上,打碎了许多藤蔓,那些藤蔓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但是落在石头上却没有丝毫声响。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弄不明白了,于是将手上剩下的那一截藤蔓丢在石头上,重新回到了那棵巨树下面。
“不知道我会不会饿死在这里。”我抬起头看着透过树叶的阳光再一次自言自语。
死?我内心深处对这个字出现一种强烈的排斥,为什么?死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我想要了解死的意思,但是这是额头却突然发热起来,强烈的痛苦终止了我的思考。
看样子是不允许我思考这个字啊。
等疼痛过去,我感觉自己真个人都湿透了,浑身凉飕飕的。
凉飕飕?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身上是没有一件蔽体的衣物。
必须要找点东西来蔽体啊。
“衣服还是要穿的,要不然感冒该怎么办。”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一点记忆,仿佛是有一个女人对我这么说过。
女人?是谁呢?我正想努力挖出这段记忆,然而额头再次疼痛起来。
看来这个我也不能想啊,不能想就不想了吧。等着疼痛消退,我站起来,围着树转起来,希望能找点树叶什么的做件衣服蔽体。
结果一片树叶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具白骨。
这具尸骨是多久在这的我看不出来,是男是女我也看不出来,不过这幅白骨是被一副淡黄色的铠甲包裹着,看着这铠甲纹路复杂的样子,想来生前是一名挺有地位的人物。但是最让我在意的并不是这幅尸骨的铠甲,而是这副尸骨的头骨,头骨上竟然有两只淡黄色透明的角,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俨然成为了第二个光源。
我伸出手,去触摸那两只角,在我触碰的一瞬间,角就变得暗淡,成了一团粉尘,随后尸骨也土崩瓦解,成了一团粉尘。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有些吃惊,但这一幕又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感觉很久很久以前,我好像也看过这一幕,而且不止一次,随之袭来的就是悲伤、愤怒、痛苦和仇恨。这些情感仿佛要把我撕碎了。
我急忙抽手站起来,急促的呼吸让我逐渐平静下来。
接下来好几天我都不敢靠近那已化成灰的尸骨,继续在墙壁那里多次尝试借助藤蔓上去,然而无一列外以失败告终,每次不管我手拉着确认藤蔓多么牢固,一只脚离地,全身力量压下来,藤蔓都不会断,可只要我双脚离开石头,藤蔓立刻就会断掉,就像是我突然变重了许多。
说来也怪,在这几天,我从没觉得自己疲劳,完全没有困意,也不觉得口渴或是饿了,就这么一直折腾着。
“难不成我不是人?”再一次爬藤蔓失败,我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
“可什么又是人呢?”我朝着天空大声地呼喊,希望有人能回答我。
然而,四周一片安静,连回声也没有。经过几天的实验我也大概知道了,我喊得再大声也没用,脚下这石头就是不要我离开这里的限制,我再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用,它就像一只手,把我的声音从空中抓下来,然后吃掉。
我有些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这里没有人能回答我,不,有人,不应该是有东西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站起来走向尸骨已经化成一团灰的铠甲那里。
我将这个铠甲提了起来,铠甲七零八落地散落了一地,不过这也好,方便我将里面的灰抖出来,然后把铠甲一件一件地带到光线稍微好点的地方。
这次我才看清,这套铠甲是银白色的,当时可能是因为角的光的关系,所以我将它认成了淡黄色。不过我把整套铠甲都仔细看了一次,没有一处有破损,我又将里面的内衬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次,整个内衬也是完整的,而且,没有血迹。也就是说这副铠甲的主人并不是因为外伤死掉的。
我把内衬提起来,将上面的骨灰掸干净,然后自己穿上了。剩下的内裤长裤之类的也都把骨灰掸干净。
“看样子我和人的构造是没差多少。”把自己都收拾好了我就半跪在地上嘟囔着,“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类存在,如果有人存在不知道人会不会找到这里,希望找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死……”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拿起一块铠甲准备把铠甲装好。
但当我手撑着地上时,手上的触感告诉我,骨灰没有被石头吸收。我皱了皱眉,也没再多想,毕竟这里有太多的秘密事我有想搞懂的,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石头是什么?这里究竟是那里?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有太多的疑惑困扰着我,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专注着拼接铠甲,不让这些问题冲击自己的脑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将铠甲拼接好,我看着这银白色的铠甲很是威武,想必已经化成灰被我踩在脚下的那位生前也是一个英武强大的人吧。不过这铠甲看着是威武,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武器,少了武器。
我又回到发现铠甲的地方,摸索寻找了许久,终于在层层交错的树根下找到了,一把长剑。我拔出长剑,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一点。我背上也起了寒意。
“好剑。”我将长剑收回剑鞘,提着剑回到了铠甲旁边。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盘腿坐在铠甲面前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敌人,如果我能出去,不论你的家人是否还活着,我会尽力找到他们,告诉你已经死去的消息。”
“其实,我很害怕出去,我不知道出去后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人活着。”
“但我还是想出去,我想知道,这世界有没有人活着。”
“所以,这把剑我就借走了。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到这里,如果能回来,我会给你带一块墓碑的。”
说罢我站起来,自嘲地笑了笑,连一个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放出豪言壮语。
我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用力握住剑柄。我闭上眼,将感知全放在右手,力量全往右手灌注。空气也开始颤动,我睁开眼,脚下的石头也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仿佛是要将我手中的力量吸走。我不做迟疑,银光一闪——
我右手举着长剑喘着粗气,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觉得劳累,但是,成果我很满意,眼前这我绕一圈都需要许久的巨树被我一剑斩断,巨树沿着光滑的斜切口滑下来。我头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不知道是树冠还是树干靠在了墙壁上,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我确认了,在我切断的地方已经冒出淡蓝色的光芒,向着树干飘散,仿佛是要把树干给拉回来。
我将长剑收入剑鞘,猛吸一口气,踏上树干飞驰起来——
每一次我脚落在树干上树屑就像是水坑的水被踩起来一样四散而开,石头不想放我离开!
我加快了速度,现在我每一脚都会树干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大坑,我逐渐能看见树冠了,也能看见树冠透过的阳光了,但是树干已经快竖起来了。
“啊——”我爆发出怒吼,速度更上一层楼,从树冠飘落下来的树叶将我的脸刮出了血,飞溅的血液模糊了双眼,但我此刻不能停下。
“呵啊!”眼看树干已经完全立起来了,我将全部的力气集中在右腿。右腿踏下,将整个树干完全踩断,我也借力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树冠。
“哈哈哈哈!”我在空中狂笑,因为我看见的是耀眼得让我睁不开眼的太阳!是白云朵朵的蓝天!在远处慢悠慢悠飞行的飞禽!我转过身,看着我冲破的树冠原来在一座小山上,这小山竟然是在一片汪洋树海之中,在这树海的一方,竟然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向我传达一个信息——这世界是活着的,这世界是有生命的,我不是孤独的!
“哈哈哈,原来这世界除了我还有活着的啊!”我在空中呐喊着。
我下方的树冠突然发生了爆炸,数万根树枝四散开来,就像一只大手,要把我从空中抓回去。
但随之我身后传来一声怪叫,紧接着我感受到我的胸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突然的痛苦让我昏死了过去,在我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看着自己正在远离用那爆炸开来的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