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原本以为丁巧兮是有一些酒量的,不为别的,只看丁巧兮端起酒杯的样子,从容、温和,不卑不亢的,那就深不可测了。
酒场上的官司景煜见多了,上来就喝一大杯,甚至连干三大杯白酒的通常都是开路急先锋,用来吓唬人的,这样的人后面通常就销声匿迹了,反而是那些刚开始说大家随意,不劝酒,敬酒也是点到为止的,真正喝到高潮兴起时才叫千杯不倒,你谁都不服只扶墙时他还清醒着,还能安全的将你送回去,那才是高人。
景煜对丁巧兮最初的判断就是这样的高人,所以他也没急着敬酒,两个人细水长流的边聊边喝,景煜觉得特别舒坦。
丁巧兮忽然叫停让景煜有些意外,他很少劝女人喝酒,除非是在酒桌上向他叫嚣的。对丁巧兮他是打心眼里珍视的,两个人能一起喝点酒当然是助兴的好事儿,可他不希望丁巧兮喝醉。第一次在一起喝酒就醉了,他是男的没什么,丁巧兮面子上该挂不住了,再说他也舍不得让丁巧兮喝醉第二天遭罪,所以他干杯时丁巧兮只是抿一口他也不在意,能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喝酒,他能堂而皇之的看她他就觉得足以了,但现在丁巧兮说不能喝了,他得尊重她,来日方长不是吗?
景煜一边着急的等着热茶上来,一边关切的注视着丁巧兮,他发现丁巧兮正努力的睁着眼睛,努力得连她额头上的肌肉都在帮忙使劲,眉头也上挑了好几次,接着他看到丁巧兮抬起一只手撑起了下颌,他才终于发现事态有点严重了。
“巧兮,是不是困了?我们走吧。”
“嗯,我喝多了,好想睡觉。”
“能走吗?我扶着你。”景煜边说边绕过桌子。
“......”
服务员送热茶进来时景煜说了句埋单。
“我买。”
“你先喝杯茶。”景煜说完已经将茶杯端起来送到了丁巧兮嘴边,她扶着杯身喝了一些。
“今天我埋单,你不要抢。”丁巧兮嘟囔。
“再喝杯茶,我叫代驾。”
“好。”
三杯茶喝完,丁巧兮感觉好了一些,但头仍然有些晕晕沉沉,她试着站起来,景煜在旁边看到顺势扶着她起来。
“好些了吗?”
“头晕。”
“你靠着我,我送你回去。”
丁巧兮内心是清醒的,她觉得,但是站起来后天旋地转是她此刻无力应对的,她听话地靠着他。
景煜在狂喜中有条不紊的结了帐,安排代驾开他的车在后面跟着,另一位代驾开丁巧坐兮的车打头,他和丁巧兮同乘坐在第一辆车里。
上了车,丁巧兮在景煜怀里蹭了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好想睡,景煜仔细分辨再三也没听明白。他又拍了拍丁巧兮,这回丁巧兮连一丝反应都没给他,似乎是睡着了。
谁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五百万对景煜来说算不了什么。像范进中举、久旱逢甘霖,这个才贴切些。
虽然现在和他当初设想的有些差别,他本想着吃完饭再来个余兴节目,或去喝咖啡或去看电影,总之两个人再单独呆一会儿,但计划没有变划快,他没想到她的酒量如此之浅,却在开始时还装得那样从容不迫,真是可爱得让人捧腹,却也给了他意外之喜。
他低头看她的脸,她的肤色本来十分白晰,喝了酒,肤色变得粉粉的,让人更想亲近些,但还没到那个程度,他还没向她表白,关系没有确定下来他不想那么急色。
景煜一路温柔的看着丁巧兮,像对待婴儿般地呵护着,生怕她睡的哪里不舒服。他悸动着,心脏仿佛揪在了一起,他喜欢甚至是迷恋着她身上的味道,他紧紧地抱着她,压抑着自己不去吻她,他忍着,忍了一路,
夜色很美,但他无暇去看。
车到了丁巧兮家门口,他拍了拍她,她悠然醒转。
“到家了?”她坐起来。
“到了。”
车外传来两声狗吠,她回头向车窗外望去,阿黄正带着铿铿锵在院门里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车。
“我们下车吧。”
“你感觉怎样?”
“比刚才好多了,可能是睡了一觉。”
“那就好。”
两人下了车,景煜让代驾把丁巧兮的车开进车库。
“进来喝杯茶。”
“改日吧,代驾还等着,你早点休息。”
“那我不留你了,今天又让你破费还让你送我回来,谢谢。”
“和我不用那么客气。进去吧,我走了。”
两人挥手道别,景煜直接让代驾送自己回了家。
也许是喝了酒有些兴奋,但他知道今天喝这点酒对他完全不算什么,他喝得不算尽兴,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接下来怎么办,他似乎没有什么由头再去找丁巧兮了。
他心潮起伏,从主卧到客厅,从餐厅到厨房,从娱乐室到健身房,他来回走了几圈之后,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呆在哪儿,哪里能让他安静下来。他刚刚喝了一杯冰水,又在阳台上吹了一阵儿风,他尝试着练练器械,可是杠铃还没等举起来他就放弃了,因为他成了软脚虾,手脚都抖得厉害。
他又倒了杯威士忌加了少许冰块,他再一次回到阳台上,眼前万倾碧波,江面波光粼粼,流光溢彩的沿江两岸如花似锦地铺陈到江面上,盛世繁华,如星河般璀璨,但今晚他的眼里没有这些,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她来电话回请他吃饭,因为她知道今晚是他埋单,按理她应该回请他。他就当面向她表示他喜欢她要追她,他又喝了一杯威士忌之后更坚定了这个决心。
周四、周五两天过去,景煜没有等到丁巧兮的电话,周六因为顾建岭早就安排好的兄弟聚会,景煜打起精神参加了。
顾建岭定的菜馆叫川府演义,在市里算得上是很有规模和特色的川菜馆,因为老六任祖康特别能吃辣,无辣不欢的,这次聚会是给老六接风洗尘自然是以老六的口味为先。
兄弟四人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任祖康在北京搞科研,逢年过节才回来,每次回来也是呆几天就走,这次回来能长住哥几个自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兄弟四人推杯换盏一巡过后开始聊些家常。
“祖康,这次决定留下来感觉有点突然,之前没听到你露一点口风。”顾建岭带头先问。
“嗯,我也是突然决定的。”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景煜接着问
“我爸病了。”
“啥时候的事儿?你怎么没说,我们兄弟几个可以过去照应的。”景煜说
“上个月过完年感觉不舒服去检查的,怀疑是直肠癌,前几天确诊了。”
“你妈吓坏了吧,你离的那么远。”顾建岭担忧的问
“嗯,刚开始还瞒着我,后来确诊就在电话里和我哭了一场。”
“难为阿姨了,女人遇到这种大事儿都会六神无主的。”李博补充道。
“四哥,听说四嫂怀孕了,恭喜。”
“嗯,我们这些都是小事儿,你爸这边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说。”
景煜看了顾建岭一眼,之前听顾建岭说李博因为媳妇怀孕嘚瑟的没边,眼下看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人家一语带过了,丝毫没有显白,可见顾建岭说话水份太多。
顾建岭妙懂景煜眼神中的含义,不露声色的朝任祖康方向撇了下嘴,意思是今天老六的事转移了话题,但景煜依然觉得李博是稳当的,这种认知也不是一天两天,必竟做兄弟都有十几年了。
“叔叔现在在哪个医院呢?”景煜问
“在Z大附属第一医院。”
“啥时候做手术,找人了吗?”顾建岭接着问
“找了,Z大的同事给我介绍了肛肠科主任,下周三早上第一台手术。”
“现在谁在医院护理?我们可以去换班。”顾建岭说
“我妈在,现在没动手术我爸也没什么要护理的,能走能动的。”
“那手术之后我们去换班。”景煜肯定地说。
“来,兄弟我干一杯,谢谢哥几个。”任祖康说完先干了杯中酒。
其他三个人也一起举杯干了。因为有任祖康父亲的事儿,四个人喝的很有节制,没到九点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