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直到睡觉前还没有收到顾建岭的消息,心里有些怨怪顾建岭办事没有效率,一个微信号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在床上颠来倒去,任何一条信息提示音都没有放过。他很想打电话问问顾建岭什么情况,可是每次想要按语音聊天键时最后都没有真正按下去,以他对顾建岭的了解,但凡有了结果顾建岭绝对会第一时间通知他,那么没有结果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种情况是认识顾建岭的小茶艺师根本没有老板微信号,另外一种应该是她有但是公司规定不允许往外给,他猜。
无论哪种情况他都只能等明天再说了,但他仍然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喝茶时的情景。
她穿着白色袍服,宽大的袖口,细弱娇嫩的手腕,繁复的衣服不但没有穿出异样和怪诞反而更有弱不胜衣的感觉,仿佛她就应该那样穿,而他们才是从异时空闯入的。
他回想她纯净的脸,温润的声音,她泡茶时低首揽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她右手执壶给他们斟茶时竟不像在斟茶更像是在信手泼墨,一幅写意山水仿佛就在她手中。
这样的女人是他平生第一次遇见,他不好奇是假的,他知道她今天所有的表现都是因为工作,是在表演,没有针对谁,为了谁。她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子呢?他想走近她。
今晚和建岭吃饭时他武断的说这个女人不适合建岭,那么他就适合吗?他有太多想了解的,他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他想象的她。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他起床时,他觉得他脑子里还全是她,但他已经醒酒了,真是怪了。
良姐没打招呼推门进来时景煜刚刚起床,正坐在床边愣愣地发着呆,身上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晨起的生理反应还没有消,看到良姐进来他无奈的嘟囔:“妈,你下次再进我房间记得敲门。”
良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什么样妈没见过,害什么臊,快点去冲凉,要吃饭了。”
“知道了,你走吧。”他说,他想再发会儿呆,但是良姐进来让他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现在再去回想梦中的情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良姐从景煜房间出来顺着楼梯往下走,景煜的卧室在三楼,是这栋别墅最高的楼层,她有些沮丧,她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她怀中的小BABY了,他刚才撵她走,他对她看到他的隐私感到尴尬,她要反省,后面真的不能再直剌剌进儿子房间了。
她想起他小时候,想起他第一次遗精时惊恐的跑来告诉她,想起他十七岁时有一次从学校回来着急忙慌地从沐浴间光着身子跑出来,只拿了一条毛巾捂着下身,就是为了告诉她,他校服兜里有重要的东西,要掏出来千万别洗了。她掏出来顺便看了一眼,是他写给某个女孩子的情书,那么直白的告白,但听说很快就无疾而终了,让她着实虚惊一场。
现在她一边催着他谈恋爱结婚,一边又有些忌妒那个未来抢走她儿子的女人,她希望她是好样的,不要离间她们母子间的情份,她为了儿子也会对她好的,她想。
景煜下楼时看到客厅里他的家人全在,爷爷奶奶、父母、王叔和莲姨还有保姆青姐,他们都在等他下楼吃饭,他有些愧疚。
他能感受到全家人的目光都热切地投在了他身上,他向全体长辈们问好,说不好意思,昨晚喝酒喝多了,不然早就起来了。
爷爷奶奶是第一个发言谅解他的,“年轻人贪睡正常,等到了我们这么大岁数想多睡一会儿都睡不着。”奶奶说。
“酒要少喝,是不是在外面吃的不好,爷爷看你怎么好像瘦了。”爷爷接着说。
这是老生常谈,他每次回家家里人都一致认为他瘦了,他如果不反驳接下来就是全家人劝他搬回来住,可是他不愿意。
“吃饭吧,全家人都等你一个人。”父亲景胜利说话了。
他应了一声,然后去搀爷爷和奶奶,爷爷奶奶虽然都八十多岁,但让人欣喜的是身体都还很硬朗,尤其爷爷,经常锻炼,这个年岁仍然健步如飞的。
餐厅里有一张十二人的实木圆桌,景煜挨着奶奶坐下,莲姨和青姐已经摆好了台,菜也几乎上齐了,全家人围坐下来开始吃饭。
“莲姐一大早让你王叔去买的猪骨给你煲汤,你多喝一碗。”良姐说
他说谢谢莲姨,莲姨慈爱的看着他,说,“食啲汤,仲有好多。”
莲姨比良姐大五岁,是本地人,做得一手好粤菜。景煜两岁起就由莲姨带着,后来莲姨自己的儿子死了老公王叔也跟着来了,王叔打扫庭院做些杂事。
良姐见莲姨和王叔两公婆本分老实待景煜又好就一直用着,景煜读高中时莲姨想回乡下,景煜死活不同意,找良姐谈,要她同意养莲姨和王叔到老,良姐知道儿子和莲姨感情深如母子,只好同意,反正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莲姨猜到是景煜费心挽留,心里感动,待景煜更加完全与亲生无异了。
景煜忽然想起买的茶还在车上,“我昨天买了明前龙井给爷爷、爸和王叔,还在车上,一会儿我去拿下来。”
“先吃饭,不急。”爷爷说
“买咁好嘅叶畀你阿叔,浪费咗。”莲姨没有念过什么书,普通话不是很会讲。
“畀阿叔试下先,阿叔钟意我再攞啲嚟。”景煜因为从小跟着莲姨,白话也说的蛮上口。
“唔使啦,咁贵嘅嘢唔好再嘥钱。”莲姨推辞。
“他有这个心意,你别总推辞。”良姐对着莲姨说,“他拿你们当亲爹亲妈一样看待的。”说完斜睨了景煜一眼。
“妈,我有个朋友去法国,我让带了化妆品和香水回来,等哪天他送来我给你带回来。”景煜说完,抬眼去看良姐,良姐抿了抿嘴角,虽然没笑出来,但眼角的鱼尾纹明显堆了起来。
“吃饭吧,有话吃完饭再说。”景胜利开口,全家八口人,他是一家之主,但只要儿子回来,他连副职都轮不上,地位直接降到倒数,他还吃醋呢,上哪儿说理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