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蔷收回了屠雪，站回了康安身后。
日当正午，两方稍作休息，组织了一顿简单的膳食。
溪谷军不接受渠鞑的邀请，吃起了自己带的干粮。分三班，一班保持警戒，一班承接过渡，一班原地休整。纪律严明，无论贺雒的手下作出任何不过线挑衅行为，他们就不会给出反应。
席间，军师与贺雒耳语一番退下后，贺雒随口一提，闲聊一样：“明王殿下真是治军有方啊。”
康安不接受任何不一顶属于他的帽子，挑拨离间更不行：“要论起来，是解统领的功劳，与本王无关。”
“若要这么追根溯源的话，”贺雒看向魏承文，“那还得是魏大人知人善任。”
魏承文用着饭，突然挑眉，与贺雒对视，眉眼一弯，露出那一抹眼熟的纨绔风流态：“上将军真有意思，鄙人听说渠鞑喜欢种树，那么在河滩上游种种就好了，这种到关内来，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魏大人真幽默，”贺雒撤走了饭食，商议继续，“我主的意思是，如今这些地方都对渠鞑亮出了獠牙，邱家占据白阆半百，于西边戈壁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势力，不妨借过来用一用。”
“这种势力，何须找邱融借？”康安一语道破，“收回邱融的势力，你我还是盟友，想要，还能不给么？”
“明王殿下，”贺雒举杯，盈盈酒色下，他正色说，“为从前轻视了你，自罚一杯。”
康安就像是一块磐石，不为他人毁于所动摇：“不用如此，想必上将军已经罚过自己无数杯了。”
贺雒眼眶一红，苦酒入腹：“如此，明王殿下可还有要求？”
“提你的吧。”康安请他发言。
贺雒收拾好情绪：“鬼方一事，殿下该知道了七八分。”
康安一笑：“那便是七八分了吗？”
贺雒白着脸色，逃避般点头：“是，七八分了，最后两三分，是我凯旋带回来的一线情报。”
康安：“洗耳恭听。”
“鬼方取西昆仑北部一处山坳屯兵扎营，明显是要啃我渠鞑草原的肥肉，我相信，草原西部的寒冬马上就过去了，他们占领的一片区域足够生存，所以开春之后，这支军队的状态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昆仑的江湖势力太过混乱，越往西、往北，昆仑、雪原、戈壁、荒漠，都不是渠鞑的地利人和，如今天时也不占，本王倒是好奇，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康安分析一通，问道。
贺雒坦言：“君主与我帅军西征，摸着寒冬的尾巴，把他们耗死了一半。可是这些人不打算撤退，不戳平他们的牙齿，渠鞑就没有明天。我主的意思是，要明王殿下在戈壁的五千龙泉铁骑。”
康安皱眉，不做退让：“龙泉铁骑五千出三千，这是规矩。”
谈判又出现了矛盾。
“明王殿下，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贺雒拍案而起，迎着明朗的日光和关风，字字铿锵，“一支能过穿越昆仑死地后，还能连夜奔袭千里，偷我草原西面三个部落的军队，不会因为得到一片草原而心满意足的。”
“你我唇亡齿寒，道理本王清楚，”康安也起身，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可惜，渠鞑王庭，半良半奸，本王岂会敞着肚皮叫你们宰割。”
“这便是本将军的最后一个要求了，”贺雒走向康安三人，“这是我，与明王殿下的交易，明王殿下方才一席话，殊不知正合我意。”
康安有些期待他的要求：“哦？”
贺雒说了一个名字，说得很慢，很清楚：“明王殿下在渠鞑种的树也不少，你我联合起来，除掉这个人，本将军担保关中草原十年无患。”
“那什么担保？”魏承文替康安问。
贺雒后退两步，一双眼眸是古井无波，收敛了一切情绪：“拿我的儿子担保。”
康安、魏承文、解蔷大惊：“什么？！”
解蔷抱着刀，不太相信：“你的儿子？你这么舍得，想必也不是很在乎？”
“本将军的儿子，你们的人带走了，刚出生的，一面也没见过的。”贺雒自暴自弃地一笑，反问，“不论他现在在哪，既然能从上将军府带出来，那你们总会有见到他的一天。”
说完，贺雒地不甘又溢出嘴角：“我还没见过呢，便宜你们了。”
康安承诺：“这两天就派人去找，若是找到了，这盟本王就和你立。”
“他们往昆仑去了，进了库可戈壁，我的人进不去，跟丢了。”这时候，贺雒已经将人到了第一个哨卡，他神情严肃且认真，“明王殿下、解大统领、魏大人，这算是我欠诸位的人情。”
“好说。”康安允诺。
回到狸城，康安和魏承文将今日之事悉数上禀，包括贺雒的儿子。
“若找不到？”皇上发问。
“找不到也立这一道盟约，他的儿子只不过是一个担保。”魏承文解释，康安点头，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龙泉照常出三千，和溪谷军合并，再凑个零头，”解蔷发话，“所谓十万大军是不可能的，鬼方战场距离我们太过遥远，十万杂牌军都是普通人，过了草原活不过五万，还要浪费粮食和药物，我们的主力如今都在隔壁，与渠鞑有过几次来往，旱地湿地都摸过，可以把我们的损失降到最小。”
“既然是求助，那么主力还是他们渠鞑出的，”魏承文接着说，“微臣猜测，守律还想借此机会，统一了草原西面的几个部族，他会全力出击。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后方问题。”
皇上听懂了：“介时，我们的兵在他手中，他的后方暴露在我们手中。”
所以说，关于偷后方的问题，渠鞑更为担忧。
原本杀掉那个人，是他们三个人连夜商定的一个争取拿到的要求，如今贺雒不仅满足了所有的要求，还用自己的儿子送了他们一个十年的和平约定。
是血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