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带两个弟弟和王志去北洲,李云已筹划了数年。路线在一年前就制定好了,从丹穴山出发,经发祷过山、天虞山后到珞珈山,在珞珈山休息两日,出珞珈山经无丘原至中洲的郅川郡,出郅川郡再经上元郡便是北洲了。现在李云筹足了盘缠,大概需要四个月便可到达北洲。
丹穴山和祷过山交接处,四人、一马、一车沿着山脚宽敞的道路一路北行。虽然一路疲惫,李云确是十分的开心,一路讲着沿途的风土人情,说道“前面不远便是祷过山域了,咱们路过的第一个地方是套马镇,当地人喜食鱼子酱,现在三月正是制作鱼子酱的时候了。套马镇名字的由来甚是有趣,据说很早之前一群中洲胆小散修,来祷过山域捕猎巨兽,在面对巨兽时,众人被吓的瑟瑟发抖,领头的问同伴是一起上还是逃,同伴被吓的许久没回答,领头大呼道‘逃吗?’同伴们大呼‘逃’,领头的便带着一同伴逃到了此处,众人自知如此胆小修道之路定是走不下去了,便在此处定居了下来,一个同伴插科打诨道‘咱们这就叫逃吗村’吧,众人都是欢笑赞同,但领头的觉的甚是不妥就起了‘套马村’,受剑雨门护辖。经年累月,此处人丁兴旺竟逐渐壮大成了一个镇”。
白狼架着马车抱怨着说道“就显摆你读的书多了,大哥,咱们不是有银两吗,怎么不买一匹好马,买这么一匹老马,咱们何时才能到北洲啊”。
“二哥,大哥有多抠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马也甚是可怜,除了拉咱们四人,还要拉着半车的不能当饭吃的书,等以后我发达了,给你买匹五洲最好的马”。
“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五洲最好的马是什么马吗?”王志说道。
“大伯,你不要把我当傻子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在西洲生长了五年,不就是大宛马吗”。
“是大宛马,那你知道一匹大宛马现在能卖多少钱吗”王志接着问道。
“十万银子两撑死了”李凡不屑的道。
“呵,不错,是十万两,不过不是银子,是金子”王志说道。
“什么?这么贵,这莫要说普通人家了,换成一些小门小派和那些大财主也买不起啊”李凡惊讶的说道。
“当然了,很多年前玉华宗和大宛门的恩怨就是起于这大宛马,直到十年前,大宛门被玉华宗和天阳宗联合攻伐的的差点灭门了,现在除了大宛都有少许的大宛马外,其他的都被玉华宗和天阳宗瓜分了”王志侃侃说道。
“玉华宗和天阳宗真不要脸”驾车的白狼说道。
“二哥,怎么说你也是穆如子弟呀,怎么能骂自己的宗门呢?”李凡说道。
“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这和我是不是穆如子弟没关系”白狼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谁让大宛门刺杀玉华宗的宗主呢”王志说道。
“玉华宗乃是五洲巨派,堂堂一门之主竟被刺杀了,靠着联合天阳宗攻伐算什么回事,真是给穆如桓杵丢人”白狼十分不屑的道。
“哈哈,白狼,你真像你爹,英雄气概”王志笑着说道。
“对了,大伯,你见过我爹吗?”
“没见过,当年富贵写信有提到过你爹,说是他的结义兄弟,是西洲没落的穆如族子弟,当年攻伐玉华宗,明明身无道法却投身攻伐”。
“小时候我娘也和我说过,如果我爹活着,攻伐结束了肯定会回小石城找我们,我还记得攻伐结束后我娘天天在门口等着他呢,想必他老人家在某次攻伐中西归了吧”白狼淡淡的说着,丝毫没有伤感,接着说道“对了,大伯,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富贵叔姓李,你怎么姓王呀?”
“同母异父呗,二哥,你这什么脑瓜子”不等王志开口,李凡鄙视的说道。
王志撇了一眼李凡,眼中异色一闪而过,笑着说道“小凡不亏受大伯多年教导啊,真是聪明,只可惜你的资质随我难以修道”。
“我才不修道呢,我就想做生意,当个大财主,吃香的喝辣的,岂不美哉”。
李云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大火之中满身是血的虞伶仃,用虚弱的声音吩咐自己带两个弟弟去北洲活命。想到此处李云心中十分痛苦,为了打断对娘亲的思念,李云突然说道“白狼,你慢点驾车,咱们不赶时间的,你看看这山间景色多美,你们也多看看,等到了北洲咱们就看不到了”。
“慢点?这老马还不够慢吗?想要再慢,等到了前面的套马镇换头老黄牛得了,这破风景有什么好看,我还是觉得还是咱们小石城的风景最好看”白狼不屑的说道。
“二哥,你不是想小石城的风景,你是想以前咱们家的酒吧,哈哈……”李凡说道。
李云跳下了马车,扶着马车边走边大声吟道:
素手纤纤世无双,慈心巧巧育儿郎;
天若有情容颜老;黄口孩童绕膝前。
李云吟完,爬上了马车,后面传来似是群马奔腾之声,老马突然长嘶起来,前蹄高高抬起,似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车上毫无准备的三人被吓的本能的拉扯在了一起。坐在前面的白狼稳住了马车,越过三人往后看去,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但不等白狼细想,老马狂奔了起来。早就嫌弃老马慢的白狼抛却了疑惑,登时兴奋了起来,驾着马车一路哟呵着,十分的开心,丝毫不顾后面车上的状况。许久后老马体力耗尽停了下来,白狼十分扫兴的大声抱怨道“大哥,你看你买的什么破马,才跑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
白狼说完往后看去,车上的三人紧紧抱在了一起,目光凶狠的看着自己。“咦,你们怎么了?”白狼疑惑的问道。
王志跳下了车,冲到白狼面前,紧握的拳头离白狼只有一寸时,白狼躲了开来。王志追逐起了白狼,便追边说道“你个憨货,有你这样驾车的吗,你是想要我的老命吗,我们在后面大声喊你,你耳朵被马粪堵住了吗?”
许久才回神的李凡也跳下了车,和王志一起追打起了白狼。被追的白狼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还十分的兴奋。
李云整理了一下凌乱衣衫,并没有和王志、李凡二人一样去追打白狼,而是看向已经筋疲力尽的老马,知道今日恐怕不能再赶路了,只能在这野外度过了。
“好了,别闹了”李云大声喊道。
打闹的三人停了下来,李凡说道“大哥,你说这么处置二哥?咱们得给他长点记性,离北洲还远着呢,不能惯他毛病”。
“你们快看,好大的一只野猪”不等李云开口,白狼大声喊道。三人朝着白狼指的方向看去,从旁边的野草里窜出了一头半人高的野猪。
天虞山系往南绵延不知其终,现在人们所知道的是以天虞山起始,往南依次是祷过山、丹穴山、发爽山、旄山、非山、阳夹山、灌湘山、鸡山、令丘山、仑者山、禺稿山和南禺山,共十三座巨峰,南禺山以南瘴气漫布,不适生存,是故无人知晓。其中禺稿山域为南洲万家发迹之地,此地多怪兽大蛇,巨兽之数远超南洲其他诸山,万氏先祖曾立下宏誓,万氏子弟永世护辖稿山域不使巨兽北扰。祷过山是南洲除了珞珈山外最高的山峰,祷过山山下东西方向的祷过城,是南洲第二大城。祷过城下有三十八个镇,在剑雨门的护辖下,虽偶有巨兽侵扰,但也很快被修为高深的修士绞杀了,少有人伤亡,祷过山域也算有了数百年的太平,如今祷过山域的城镇少则十数万人,多则五十万人。
剑雨门往年四月四日举行的衣钵大会突然宣布提前二十日举行,举行的地点从以前的珞珈山换成了祷过山。消息一出,在短短的不到十日的时间,祷过城便集聚了五洲众多年轻修士,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年轻修,如今的祷过城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
祷过城城主府外的广场之上,乌央乌央的站着许多的年轻修士,静静的看着城主府门口,不一会门口走出的一个银发一个灰发两位老者和一个壮年男子。壮年男子向两位老者鞠礼后,面向年轻修士们高声道“诸位五洲才俊,我乃剑雨门祷过山域祷过城主唐圭,这两位是我门豫让长老和窦冉长老”。
此言一出下面的年轻人一阵骚动,豫让出身鹊山系豫家,窦冉出身柜山系窦家,在数十年前便声传五洲了,如今道法境界无人知晓,传言已不再万归宗之下,乃是五洲少有的道法高深的修士,在场不知有多少年轻修士想拜在他们膝下受其指教。
“肃静,肃静,诸位才俊,我剑雨门当今门主,为寻得得意弟子,于十五年前开始每隔三年举行一次衣钵大会,虽已举行了四次,但我门门主尚未寻得满意之人,但我剑雨门深知修道之艰难,修道之途坎坷崎岖,是故每次衣钵大会都会招纳十位拔萃才俊拜入我剑雨门长老膝下,授业解惑,今日第五次衣钵大会便要举行了,还望诸位才俊……”唐圭高声说道。
“还请唐城主告知这次大会试考的方式”不等唐圭说完,一个少年修士急切的问道。
唐圭看向豫让和窦冉,两位长老点头后,唐圭继续高声说道“我祷过山域,至此两百里外,护辖的一个套马镇,于十数日前突发瘟疫,男丁喜阴畏热,数日后体温如冰而亡,状如冻死,女子及妇人血气渐失,月余而亡,我剑雨门已于三个时辰前派精锐修士将该镇围住,不让一人逃出,以免瘟疫外传。此次试考方式为寻得瘟疫之源,找到治疫之法”。
万圭说完,下面一阵哗然,“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一位少年修士道。
“这位才俊莫要误会,我剑雨门虽未找到治疫之法,但也已查明,修士如能运行灵力护住丹田和心门便不会被传染,此次试考为期一月,如中途放弃原路返回便是”。
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哗然,“运行灵力护住丹田和心门虽耗费灵力不多,一般修士最多坚持数日,护住一个月,那需要灵力纯厚修为高深才能做得到啊,看来我与剑雨门无缘了”下面的一个少年修士气馁的说道。
“不要这么早就放弃,说不定进去不到数日就找到疫源了呢,到时候及时出来便是了”旁边的一个少年修士说道。
“肃静,肃静,在此提醒诸位才俊,参与此次试考之人入镇时会发予试牌,如一个月内未寻得瘟疫之源,没找到治疫之法,我剑雨门便会将套马镇方圆百里以内之人尽数屠之,切记入镇之人一月后的子时务必持试牌原路返回,隔离半月未有异常便会任其离开,如被传染立刻斩杀,我剑雨门将会优先招纳最后出来之人,若无疑问,明日辰时,于东南百里外的小松岗入镇”。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方圆百里的人都杀掉?那不得杀掉数十万人?”一个少年低声的说道,声音虽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此言一出,人群沸腾了起来,站在边缘的一些少年修士失落的离开人群。
祷过城,城主府别院,灰发枯槁的窦冉躺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一位偏瘦却十分英俊的少年端着茶水站在旁边,十分恭敬的说道“大爷爷,孙儿有一事想请教于您”。
“你说吧”窦冉淡淡的道。
“当日您为何不同意豫长老的试考方式?”
窦冉撇了一眼少年,说道“呵呵,豫让那个蠢材,以为豫家出了两个了不起的子弟便得意忘形,病已,凡是不能总想着以武解决,你修道资质远胜于我当年,实乃我窦家数百年来的奇才,若与那万家家主比试,莫说逼出他五成功力,若是心思缜密,巧施妙计,战胜他也是有四成把握的,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还小,要懂得藏巧于拙,待他日修为精进,如门主般无敌于五洲,统领剑雨门,我窦家便能……罢了,以后再告诉你”。
窦病已想了想,说道“多谢大爷爷教导,传闻东洲云门谷与魔教有勾连,您提出寻找魔教踪迹,是想让门主……”
“十五年了,我等朽木还能有几个十五年,恐怕这是最后一届试考了,先不说这五洲无所依靠的散修会拼命一搏,便如他们万家和豫家也定会全力以赴,为来日门主之争积攒筹码,此次你定要尽力,断不可丢了我窦家颜面,好了,你先下去,好生准备明日的试考”不等窦病已说完,窦冉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