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拯救力
阿达法护感觉一道冷袭的风，带着萧杀怪厉的尾哨。后面刹然迸芒的画戟，卷动着一道法相红风，仿佛敏辨祭祀预言的征兆，心声已经惊跳。
是的，自己再持续剑步动作，哪怕超前一步。这一步短暂的时间界限内，自己就是在踏入闪电般的死亡雷区。
他惊悚：边关也有谙熟法相手段的奇人！
没想到：自己就是超越马步的追风者，瞬间，变成了闪电刀狙击中的——被追者。
阿达法护在惊乍的折变中，逾越过赵将军的头顶，避开虎牙刀带着啸声攒杀的方向。
落地踏实的两只脚，极端发力蹬步形成的电掣风雷，变作脱飞乾坤的黑色光刺一般，投射向遥远的天际。
……
脚力感到脸面上缓流清晰的风吹。被灰衣人雷手瞬间震晕的他，此刻才知觉一根根抽疼的神经线，恢复了每一个记忆。
时空间是悠闲的。
一杆铁矛直直地插在地上，缰绳松松地套在矛杆上。
赵将军的马匹，垂落着被风吹得瓢泼的鬃毛，浑身抖落滚珠汗雨，啃着半衰的草。
远处，跨马的鸿泰将军率队缓缓游弋在一片金黄浓郁的光芒里。
赵将军看看遥远的梅勒泰的方向。那边，芳菲澄澈的蓝天，自在悬空着静哑精致的云朵。
他又看看鸿泰将军铿锵的背影，铁青着脸抽动一下。用有力的手指定鸿泰将军的背影，“怪脾气！”
鸿泰将军似乎蓦然被触动，转过头脸，毫不含糊地逼视赵将军一眼，好像赵将军背后训她的话都知道。
不过，她还是闭紧嘴巴，微微低头致意一下，表示了对赵老将军的尊重。
赵将军深叹一口气，海气地拔脱铁杆长矛。好像一个突然间生气的老者，他似乎要以命令的姿态说什么话，可还是忍住了。
脚力第一次发现：赵老将军对鸿泰将军的一些不满。只是，他并没有把忿意的话说到嘴边。
毕竟，都是朝野统营的大将。瞬怒瞬息，这是铁法原则驯化成的性格本能。
走的近，看得痛。
赵老将军一见脚力看到自己发怒的样子，生气地瞪一眼，没有说什么。好像脚力屁事都不懂。
饭后，精力一点点恢复的脚力，可以持矛站立了。赵老将军终于吩咐鸿泰将军护送脚力一程。
边关驻足的片断看似生活经受的瞬间。可是，这个生命瞬间的片断，因为突然浓缩着许多惊心动魄的事，似乎和脚力生命中历经的事情同样沉凝厚重。
脚力感到自己就是——一个突然间心思变“老”的孩子。
鸿泰将军一路无语。她带着沉沉的思索，脸面很冷，仿佛心里拼命挣扎一个痛苦。脚力敏感的心珠有所感染：好像那是一个不辨意向、茫茫漂泊荒野上的哭泣声……
瞬间可以真实感觉到的——心灵世界的某个发生，其实就是真实存在的灵动。脚力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快要被惹痛。
脚力自己一直想象中的边关，虽然处处惊险萦绕，但那是一幅壮烈中薰染着光彩与火焰的画面。
刀战，奔马，激情，烈火……生命无论痛苦着，拼挣着都是亢奋中的光芒。
直到忽然感触到真实，那些被感觉光芒放大的体验，已变成突兀冷峻的疼，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感觉似乎更多舛、更深沉、悲恸。
“我不想知道的太多！”脚力真想抱紧脑袋，对自己命令似的喊一句。
……
苍仙尊看见脚力回山，落堕的步辇，远没有上次那样充满旺火踏风的快感与敏动。
他一眼就从脚力举止，看到厚重感觉凝结的质感。就知道脚力在外经历的曲折与困境。
脚力看见九台口默默打坐的苍仙尊，赶紧深施揖礼。心里埋着许多痛，可他忽然不愿说出来。
苍仙尊忽然挥动拂尘。
脚力感觉自己心里暴躁的气息，变成哗哗燃烧起来的火焰，从感官攒出带火的刀剑。
那些深埋的感验，瞬间脱离肉体，仿佛自行拥有生命力的一个个狂魔。
脚力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生命体的一部分。这些“刀剑”杀伐的姿态不就是曾经征战中的那个自己吗？
“脚力！瞬间变成过去的那个自己，就是你此时此刻的对手。你征服不了那个过去的自己，此刻站立的你。依然属于过去自己无形统御的工具。”苍仙尊说罢，并没有甩动拂尘，抹去眼前这些从感觉里——迸出来的“刀剑”。
何况这些发生在过往中的刀剑，本来就是罡斗煞星、猛蛟执鸢，灰衣人征服的对象。
天啦！这不就是自己一直难以战胜这些对手原因吗。
脚力忽然感觉自己就是这一个个拳脚下落堕的风声。
那些从感觉里突然奔竞到外面的“火”，已经化作一把刀，一把剑，雷拳，苍门云步……
刀迹，就是虎牙刀。火焰化生虎牙刀，实际上包含了此时此刻，心灵中运用这把刀全部的轨迹图。
“刹！”脚力不敢再唤动——记忆中自我痛觉、不自禁添加的悲恸。拔出虎牙刀……
他突然发现：自己执意于痛苦，所有挥刀的形状，都是父亲青掌曾经留存在这把刀上的痕迹。
父亲期待脚力会变弱——变成对手征服的工具？
脚力顿时面红耳赤。他终于知道自己私意的痛楚，无形带给这把血战之刀的屈辱。
是的，苍仙尊没有再添加一句说教的启示语。脚力心里已经对自己的孱弱感觉无比愧心。
强力的征战和痛苦，忽然在眼前变成可以分离的两件事。这是怎样理智的冷！可见，原来的那个自己，就是浑浊在情味知觉里，随化迷失的可怜虫。
拂尘每飞动一次，虎牙刀就会变化一次飞骋杀伐的形状、轨迹……
脚力镇静地站立片刻，突然持刀挥上。
两把虎牙刀瞬间磕在一起。因为都是脚力那颗执着的心，只是现在的自己征战过去的自己。
不知怎的，脚力双眼突然湿润。他的头脑变的决绝而执着。
他感到，现在的自己挥刀中，就是分分秒秒间，拯救那个苦境支撑着拼竞的青掌，那个日夜思念的亲人……似乎还有颤抖着手，抚着心口，暗哑祈祷的母亲……
他必须胜，从痛恸趴着的小小孩子的哭泣声，撑力一点点爬起。
脚力不断摆脱重叠过来的刀影，拨开过去迷惑现在的每一个痕迹与记忆。
他感到：新鲜的一把刀上，自己一道强劲的力，正挽动附着在虎牙刀上、另一只冰冷的手，渐渐把一个拯救拉回来，拉回来……
